第20节:乐神葛天(20) 为此,葛天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的郁闷。 0 霞光消尽之时,夜帷很快四合,暖泉湖畔被一种暂时的阒寂所浸漫。月亮还 没升上来,满世界是浓酽的溟漆,如穿越不透的眷恋。部落散居的树林间,远近 高低闪闪烁烁点点火光,摇曳着温馨而悠远的梦境。他知道,那是族人正在烧燎 晚饭,肉香肯定会在篝火的上空弥漫。四周是出奇的静,静得仿佛听见自己的心 跳在与潺潺的河水应鸣。不一时,风就开始了在他的耳旁絮语,重复着古老而遥 远的静谧。此刻,他的心情被一种复杂的情愫所控制,他分不清哪是大自然哪是 他自己,只觉得在这如歌如梦的充满山野情韵的肃穆中,他似乎也变成了一缕飘 逸的风,一丝唧唧的虫鸣,一枝朦胧的葛藤。论说,部落内首领们对某件事情发 生不同见解和争执,是很平常的事情。比如他当初提出一阴一阳组合的时候,就 有不少人反对,尤其是那些风骚的男人和女人,认为是限制了他们的野性。后来 还是父淏和嫽娅很坚决地支持了他,才得以施行。又比如当初他提出用葛皮织衣, 许多穿惯了鹿皮的女人就很不理解,认为用葛藤编织出的衣服没有鹿皮高贵耐瞧。 后来是美丽的姱玉和妤子支持了他。她们带头穿上葛衣,走遍整个部落,用她们 那优美的腰肢将穿上葛衣的线条全部展露了出来,使众人这才认识到炎热的酷夏 葛衣才是第一选择。而今天的意见分歧,葛天从老父淏那略显忧郁的目光里预感 到了什么。看来,许多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生在世,若想干成点儿什么, 不但要与天斗与地斗,还必须与人斗。想起与人斗,他顿感一筹莫展。与天斗, 他不怕雷电暴雨;与地斗,他也不惧虎狼豺豹和水灾蝗灾;与人斗,他可拒外敌 入侵,但要与自己人斗,他就觉得无力可施。比如今天与肸瀛之争,尽管自己一 再阐明不杀姹女的种种好处,但总得不到嫽娅的明确支持和肸瀛的充分理解,而 且他们还像是有意给自己造难似的,让他感到了无限的惆怅和无奈。 这时候,月亮像是突然从东方升起,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葛天立刻就想起 了自己这几年对月亮的观察和思考。这个亮亮的家伙为什么光发亮而不像太阳那 样发热?它为什么还有几天大有几天小有时圆有时弯?是什么东西使它能如此变 化,而这变化又似乎有规律可循?这些问题一直困惑着他,所以每当他望到又大 又圆的明月时,就会暂时忘掉一切,神情专注地望月兴叹,久久不动眸。转眼间, 北面和西边的山峦在月光中逐渐清晰,轮廓分明,陉山雄踞突兀,山峦平顶,在 月光中观其山势,犹如猛虎蹲卧,其岭由西向南绕东北,又如同龙盘,正与西边 的紫金山遥相呼应,形成双龙腾飞之势。葛天在观月后最爱观山,他觉得月光下 的陉山又是另一种美,不细心的人是很难觉察到这一点的。他知道自己对任何事 情都太专注太认真,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好的习性还是坏毛病,他的母亲常对他说, 在为人处世上,不必太认真,如果别人是个不太认真的人,你一认真就会得罪人 家。姱玉却喜欢他的这份认真劲儿,说任何事情都有个正理,如果没人坚持,正 理也会向歪理妥协。这种事儿若是在两个人之间无关紧要,可若是面对整个部落, 很有可能会铸成大错。葛天心中当然也十分明白,母亲和姱玉说的都没错,比如 刚才在如何处置姹女的事情上,如果自己坚持,就会得罪肸瀛,给日后共处也会 造成许多不便;如果自己不坚持,按照肸瀛之说非常隆重地将姹女杀掉,那换来 的是什么?很可能是两个部落的大血拼,死去更多的无辜。更重要的是,它将给 自己设想的和谐天下埋下大隐患。若是那样,自己以前的种种努力都将在顷刻间 化为泡影,对不起族人对自己的拥护和爱戴。怎么办?是坚持是退却?是迂回一 下还是一直硬下去?两种矛盾困惑着他,他禁不住很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道:" 怎样才能说服嫽娅和肸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