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相 他让她住在这里,说带她出去买些平常要用的东西,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 驶上,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白兔。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这样激动,那里还有心思上班?” 她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也许这样温柔喜乐的一面如今只有她才能看到吧,在生 意场上,他永远是那样令人咋舌的冷酷与理智。有时候他与客户谈判时说出的那些 话,她站在他的一方都会暗暗吃惊。 可是现在,她要生活在他给的这个安乐窝里了。 “所以你是请假回来陪我?” “对啊,以后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 原以为自己会按下不提,没想到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天——你和李子雪 一起去看演唱会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那里有两张票,邀请我去。” “所以你就去了?”她冷哼一声,这便是恋爱中女孩子的专利吧?永远可以嗔 怒,而对方总会花着心思去哄她。 “我看到那两票上的座位号……跟我送你的两张离得很近。” “……”此语一出,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现在知道我是多么相思成疾了吧?竟然为了看你一眼,而去那个从来不曾喜 欢喧闹场合,还是跟……李子雪。”他笑着说,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悲伤。 “那个时候你那么生气,又刚分手……呃——我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只觉得那个时候又去找你会让你我走得更远。” “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去?” “我不知道。”他摇头,“我只是希望你会去,没想到愿望成真了。”他像个 孩童一样开心的笑着,“上帝是不是很眷顾我?” “对不起……”她突然心中一暖,又要哭了……她拼命地忍住。 张予瀚挪出一只手来抚她的脸,“千万别哭,怀孕的女人如果掉眼泪对以后的 身体很不好。” 她听了更是心酸,“那你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惹我哭。” “我错了,以后只说你爱听的话好不好?” “嗯。”她痛快地点点头。 “不过你哭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呃?”总体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裸地夸奖她,她破涕为笑,心 中是谁打翻了蜜罐子,甜得无以言喻。 大概开车有半个钟头,张予瀚把车停下来,回头,“到了,下车吧,记得拿包。” “呃?这样快?”她回头,原不知道他说的那家商场具体位置,可是民政局。 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怎么会来这里?” “你也太没有想象力了吧?来这里,自然是登记结婚啦!”张予瀚笑了一声, 拉着她,“还在犹豫?走吧。” 结婚?!两个如同炸弹一样在她脑里暴开来,他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要去登记 结婚?她答应嫁给他了吗?他求过婚了吗? 这……虽然在心底里她是愿意嫁给他的,可是——这个样子是不是草率了一点 儿? “韶光,怎么了?” “我还不想结婚……张予瀚,这么大的事情,你至少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啊?” “不结婚,孩子的户口怎么上?我觉得他们应该名正言顺地叫我爸爸,再说… …我们不是迟早要结婚的么。”他的语气有些不容置疑。 “但是……你根本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啊。” “那你要反对吗?” “我……” “看嘛,你也是愿意嫁给我的对不对,你看,既然郎情妾意,心心相印,为什 么不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可是张予瀚,你还没有跟我求婚呢!”那可是她一直期待着梦想着的一件浪 漫事情,总不可能这样马马虎虎地凑合过去吧?更何况,他们才刚刚吵架,这样快 就破镜重圆又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是因为这个……这样,过几天一定补给你好不好?” 这个家伙,又想跟打游击战……她决定咬紧牙关不放松,“你要不是求婚,我 就不进去。” “走吧。”他眨着眼睛坏笑着,“难不成你希望再过一段时间,等你肚子大起 来再扯证?那个时候,结婚证上你的照片一定是浮肿的,你必定会后悔莫及。” “不行……” “好啦,快进去。”他执着她的手,笑意万千。 一直到出来的时候韶光都有些恍惚,耀眼的红本子拿在手上,翻开来,是两张 灿烂的笑颜,和在一起倒还真有几分如张予瀚口中说的——夫妻相! 她只觉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愈过万金。她抚住胸口,暗暗舒气,天啊……她 这是结婚了吗?23岁的自己,对未来几乎还没有明确的方向与规程,就已经决定要 跟身边的人共渡此生了吗? “怎么了,老是在叹气,现在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哦。”他微笑着看她,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在红封上,表情是那样爱不释手。 “我只是觉得。 “那你是惊喜呢,还是惊吓?” 她却是低头不说话,翻开本子来,嘟着嘴道了一声,“不公平。” “怎么了?” 慕韶光撇了撇唇,说,“你知道今天是来领证的,出门的时候梳妆打扮那样久, 照片上的你比我好看多了。” “怎么会,你素颜的样子很美丽,像一块玉……”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低 地说,“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你曾经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现在…… 算不算达到那个境界了?” 她怔了一下,那是她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梦想,不过那个时候,这样的美好并不 是寄托在他身上,而另外一个男人。直抵如今,才发现这轻飘飘的两句话,竟然是 那样重的承诺,并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 “你又在想什么,不回答我,心不在焉。” “没有,我是太开心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即便如此,她心中依然有太多顾虑,心中骤然一疼,“不要考虑那样多, 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放心地把你的人生交给我好不好?我必然不会让你承受半 点委屈苦楚。” “我当然放心了。”她心中一暖,缓缓点头,其实——遇到他,原本就已经是 她的幸运了。 “想不想去逛街,我今天正好请假陪你,怎么样?” “真的?”她这才想起来,和他在一起这样久,从未有正儿八经地逛过一次, 甚至除了结婚照之外连一张合照都不曾有,一时兴起,“我们去拍大头贴好不好?” 他果然皱眉,眼中尽是茫然,“大头贴是……什么?” 她嘴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被我鄙视了吧,我这就带你去长见识。” 两个人在小小的幕布隔间里挤来挤去,韶光最是喜欢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做着 各种各样的奇怪表情与动作。可是他那样高,画面根本就凑不到一块儿去,她只得 抬头,“蹲下来一点……” “呃……”他恐怕……从未这样郁闷地拍照过吧? “快点啊!”她扯着他的胳膊终于把他拽得低下头来,两张脸凑在一起,咔嚓 一声,浮光顿滞。 他们拍了整整八套,有大有小,一张张切下来,韶光顺手买了两个小小的相框, 贴进去,仔细看了看,又叹气。抬起头,“你这什么表情嘛,像个欢乐恶魔女绑架 了小正太要做压寨相公似的,一脸愁容。” 他以指抚额,仿佛是思虑良久,才问,“小正太是什么?” 她几乎气得吐血,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不是我们这个星球的人吧?” “呃……”他抱歉地一笑,“我一共呆在国内的时间很短,不超过四年。” “什么……你的意思是——在国外长大的?”韶光十分吃惊,自己居然还没有 正式了解过这个被称为丈夫的男人。 “可以这么讲。”他点头,对面的小姐已经把照片切出来,递到韶光手中。她 满意地收起来,“其实除了表情难看一点,还是很帅的。” 她带他去逛商场,每一家都不放过,她又是喜欢试衣服的,以前即使不买也会 披在身上过一下瘾,何况今天她是下足了决心要犒劳一翻自己。有时候张予瀚也帮 着她挑衣裳,他眼光最是精到的,总能提出中肯的意见。何况他了解她的每一部分, 知道该如何扬长避短,于是在他的审视下拿到的衣服总是超有范儿,又不失高雅稳 重。 她又帮她挑领带,在店员小姐的谆谆教导下,许久依然未能学会打一个好看的 法式结。张予瀚终于忍不住了,“回去学吧,我教你好了。” “让你教我觉得好丢人……” “慕韶光,你真是不会说话,这可是别的女人想也想不来的福气。” 她嗤地一笑,“是啊,我也是为了珍惜这样的福气,所以才想好好表现的嘛。” 她固执地在这里学整整一个小时,不知道是她手笨还是没有天分,总之是没有成功。 他只得感叹自己没有擦亮眼睛,找了一个笨老婆。 晚上韶光打电话告诉妈妈关于怀孕以及领证的诸多事情,妈妈显然很是意外, 然而对于两个人的决定并无微辞,只是表示祝贺。她便让妈妈到重庆来,现在不上 班,有充分的时间作陪和照顾。 妈妈当然愿意,说过一段时间把家里安排好,等她快四个月的时间再出来。那 才是最需要注意的时间,一开始只需平常心对待即可。 韶光便说,“那么过一段时间我和予瀚来长川接你。” 挂了电话便坐下来,开始收拾家里,林佳如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开心得不得 了,只说要多喊几个朋友过来庆祝一下。 韶光便说,“不过是拿了个证,怎么能这么张扬。” “张扬你妹啊,你终于嫁出去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更何况你啊,现在说什 么不希望太张扬,到时候你和张予瀚的婚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排场,那时你又 该怎么说?” “好,我说不过你。” “那就在家里好好准备,迎接我们的大驾咯。” 她尽量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其实说收拾都是太过,原本便是整洁而干净的。张 予瀚是极讲究的人,见不得半分不妥帖,一向是找了钟点工来打理。韶光本想辞掉, 可是张予瀚坚决不让她处理任何家事,只管做一个全职太太。 一提到太太两个字,她便牙齿打颤,只觉得她将会面对全新的生活。 晚上佳如果然带了一些朋友过来,苏怡以及公司以往的几个同事,和平常有联 系的高中同学。苏怡最是激动,“你们两个之间啊,简直是像过山车一样,时上时 下,时分时合,惹得我都跟着流了不少眼泪呢!” “谁像你啊,那样的爱哭鬼。” “我多愁善感行不行啊。”苏怡一句把林佳如顶回去。 “愁你妹!”佳如不知道在哪里学到了这个词汇,整天整天地用着。 “老子愁你妹!”瞧,一向端庄贤淑的前台小姐苏怡也跟着他学坏了,“小心 老娘给你……” 呃,声音竟然突然低了一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声音最大的姑娘萎缩下 去,不吱声了。 韶光正在疑惑,一回头,见着张予瀚自房间里走了出来,见着她们,微笑着打 招呼,不由得释疑地一笑。 “怎么没有人跟我讲,张总也在这里?” “这是他家,他不在这里在哪里?” “天啊,可是上次……我们聚会的时候他也不在啊!” “上次……那韶光也没有怀孕啊!”两个人低着声音在底下谈论,你一双眼睛 瞪过去,我两只眸子砍过来。 “你……”苏怡无言。 林佳如这才拉出后面进来的一位男子,“来来来,韶光,过来介绍一位新朋友 跟你认识。” “哦?”韶光扬眉,回头看去,来人一身简单的打扮,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中 规中矩的上班一族。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他叫黄于伦,从长沙过来的,这几天在重庆出差。”林佳如眨眨眼睛,做出 一个只有她才能看得懂的表情。 韶光感叹,人家来出差短短的几天时间,你居然就能认识,还带到我家里来— —实在是强! 佳如又说,“这位是慕韶光,我最好的女朋友,这么说来……也是你上司的太 太哦。” “什么?!”韶光是越来越听不懂了,指着林佳如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还没有听明白吗?你老公哎,我说慕韶光,你好歹也在长忻长呆了半年好不 好,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韶光耸耸肩,我连武汉那边的情况都还不清楚呢。 黄于伦已经很听话地伸出手来,“张太太,你好……” 一句张太太,让在座的女性们都傻了眼,韶光立马道,“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黄于伦显然是不惯呆在女孩子堆里的,片刻便红了脸,连连称是。张予瀚过来 跟女孩子们打了招呼,便同黄于伦到书房去了,想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还未能解决。 几个女孩子又坐在一块儿,点心饮料放了一桌,各自嬉笑。苏怡早就把林佳如 拉到了一边,“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有这个同事哎。” “呃,一次偶然咯,我不是刚从外地回来么,在机场碰到了他。觉得挺帅的, 还有点老实,所以想勾来玩玩儿。” “勾来玩玩儿,亏你想得出来。” “不过,人家真的没有女朋友哦。”林佳如又神秘地眨眼,低声而语。 “难不成你想要异地恋啊?” 林佳如连忙摇头说道,“不会啊,他现在是长沙那边的财务总负责人,要经常 往返两地的,算不得异地恋。” “看来小妮子是有打算了嘛!” “唉唉……”佳如忙着把韶光拉过来,笑眯眯地问,“韶光,快点帮姐看看, 你说这个黄于伦怎么样?” “他……”韶光皱着眉头,“第一次见面,似乎也不好评价啊。” “说说嘛,如果把他送给你做男朋友,要不要?” “不要。”韶光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流鼓。 “何必这样干脆?”林佳如显然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哈哈——”韶光开怀大笑,“因为你根本不会送啊!” 林佳如嘟了嘟嘴,悻悻地走到一边开始吃东西,苏怡自然不会放过她,跟过来 问,“说说呗,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了,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好不好?” “那你就带她到这里?”韶光十分不愤,“真是不把我的地儿当地儿看啊!” “不是啊,我就随便提了一下这里,问他来不来,他二话不说地就来了。我还 以为……他以前就来过张予瀚的家呢。不过从今天看来——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哦。” “嗯,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苏怡兴冲冲地问,“传授点经验呗,好歹让 我脱离这个剩女的行列好不好?” “当然可以,等我回去归纳总结写一份报告给你。”林佳如嘴里满满的食物, 吐齿不清。 这便是慕韶光与黄于伦的第一次相见,那个时候,她还完全不知道……他日后, 会那样影响她的生活! 婚纱店里琳琅满目,各色的真丝蕾雪绸入目,叫人爱不释手。韶光一样一样地 触手过来,只觉得眼花缭乱。 “唔,种类这样多,真的是不好选呢!”林佳如站在她旁边,两眼放光地瞧着 一片片的洁白无暇,微微感叹。“我觉得,应该让张予瀚陪你一起过来,他的眼光 倒是精准得紧。” “他今天有重要客户过来,走不开。而且——本来准备婚宴的时间就不多,选 婚纱能快则快啊,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呢!”慕韶光轻轻摇头,微微失望,然而 眼中幸福的神色不减。“而设计师又只有今天才有时间。” “对了,你们婚宴到底定在什么时候啊?” “还不清楚,不过总在这两个月吧,难不成……等肚子大起来?那个时候,就 穿不下婚纱了。” “没关系啊,反正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婚宴么,要是等到把孩子生下来再 办也不迟啦。你想想婚礼,多么震撼!” “场景是很美,不过那样的话——我妈妈一定会杀了我的。”韶光一惊,又笑 着摇头。 “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不够的吧?你们连婚纱照都还没拍呢……结婚 那么大一堆事情,根本忙不过来!”林佳如在旁边叹气,“看来这两个月,又有得 忙咯!” “嗯。”韶光也抿唇,目光扫过橱窗里的模特,身上一袭紫色的婚纱裙灿烂夺 目,美得叫人叹为观止。这个时候,店里另外一个男子跑过来,半躬着腰,“慕小 姐,程蓝小姐已经到重庆了,正在赶过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你这个久等,可真的是久等。”林佳如撇嘴,轻轻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面的男子连声应着,让出一条道来,“慕小姐,请 你往这边走。” 韶光示意林佳如稍安,行到一个会客室内,不过十分钟,便见着了国内知名婚 纱设计师程蓝。对方衣着优雅、面容精致,然而难掩其中一些风尘之色,“慕小姐, 你好,我是程蓝。”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拿出了手里的东西,略带歉意,“我根据张先生的要 求以及慕小姐你的自身情况做了一些设计图,不知道是否符合你的想法。若是不符, 我可以立马修改。如果可以的话,就马上* 制作进程,因为您的婚期很近,所以进 程会有些紧张。” “我明白,谢谢你。”韶光点头,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设计图,果然是出自大 师手笔,款式与颜色都不落俗套,独具慧心。 “慕小姐是娇小的女孩子,拖尾裙与蓬式裙都不一定合适,所以我只做了贴身 与公主型的图出来。您身材比例很好,五官也很漂亮,其实——用贴身款的婚纱更 能突出俏丽。”程蓝在一旁柔声解说,面带微笑。 林佳如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漂亮,比外面挂的那些款式好看多了哦……程大 师,你果真是人漂亮又有才华。听说……平常想找您设计婚纱,都要排近一年的队 呢!” “是这样?”韶光低声惊讶,她倒不知有这一层。 “所以,韶光,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了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