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看守所里的特殊人犯(12) “老吕,你今后生活上有啥要求,有啥想法,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其他值班 的干部说也行,跟老满说也行。老满天天跟你在一起,老满来所的时间长,人都 熟,他能办的就给你办了,办不了的,他会跟我说。” 郭队给吕德彬介绍着老满,让他认识,同时也是告诉他,在506 监室里的一 切活动,老满就是他的直接领导。 吕德彬最为不习惯的是,把看守所里的警察叫干部,警察就是警察,干部是 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各级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非工人身份的人都统统称为干部— —国家干部。自己也是一个国家干部,一个级别高的干部。一个职业分类怎么变 成一种称呼了呢?李某是工人,能 称他李工人吗?刘某是农民,能叫他刘农民吗?殊不知,在这里,干部就是 代表着国家,代表着国家机器,代表着对关押的人的专政。你以前是干部,现在 不是了,以前代表着国家,现在不能代表了,身份的转换他一时还难以适应。 给吕德彬介绍完老满,郭队转而又对老满交代,“老吕案子上的事是案子上 的事,生活上的事是生活上的事,案子上的事有专门的人管着,咱也管不了,在 这儿关着,就得把他的生活照顾好,身体招呼好,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你放心,郭队,我操着心哪,值班的事,记录的事,卫生的事,打饭的事, 打板打铺的事,我都安排好啦。连给吕省长打饭,洗衣服的马仔我都安排好了, 有啥事,我及时向您汇报!” 老满谦恭地答非所问地回答着郭队的交代,不漏掉汇报自己所做的任何事, 对郭队说话时还不忘表现出对吕德彬的尊敬,不直呼吕德彬其名或叫他老吕,而 仍然称他为吕省长。其实他说的这些事,早已向郭队做了汇报,郭队也早已清楚 了这些安排,只不过想当着吕德彬的面把这些话再说一遍而已。 场面上的事,有许多人许多时候都是在演戏,郭队和老满双方都心知肚明。 在一个触犯刑律、上级十分关注的前政府高官面前,在一个尚不知他的最终结局 的时候,郭队表现的是自己说话办事的水平和能力,老满表现的是一名服刑人员 的细致和卑微。 “好!安排好了就行,上级的、看守所里的对在押人员的要求,你给老吕多 聊聊,给老吕介绍介绍监室里情况。我回办公室去写写谈话记录,你招呼好,啊, 老满!”说完,郭队离开了506 监室,回他的办公室补记与吕德彬的谈话记录去 了。 506 号长老满,人称的满警督,原名叫满天良,原为郑州市某派出所所长, 因渎职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当时他的案子在全国影响挺大的,原由是他所在 的派出所里的个别警察和聘用的治安协管员与一帮妓女串通好,妓女拉客,他们 所里的人抓卖淫嫖娼,专门敲诈嫖客的钱财,干长了,出事了,派出所的合作伙 伴——七个妓女被他们聘的一个治安协管员先奸后杀再捋走钱财,出了七条人命, 事闹大了。命案破了,牵涉到派出所的管理和用人,棒子打到了所长满天良,副 所长李国奋两个人头上。他被判了六年,副所长李国奋被判五年,二审裁定下达 后,他们留所服刑。满天良毕竟干过公安,官至派出所所长,也曾经是国家大机 器上的一颗钉子,现仍让他干起老本行的事,协助在岗干警看管新关进来的重要 人犯吕德彬。因满天良进来之前是二级警督,两杠两星。所以,看守所里的在押 人员和劳改大队的犯人们和有些跟他熟悉的狱警们都称他为满警督,知道满警督 的人多,知道他叫满天良的人真不多。老满角色意识转换很快,刚进号里时,不 敢说自己是警察,怕报复,给其他人犯保持着距离。不久,他就完成了角色的转 换,他的表现比犯人还犯人,在看守所里的管教面前比那些常在看守所出入的鸡 鸣狗盗之徒还低眉顺气。 506 的18名值犯分为三个组, 3个组每个组再指定一个组长,负责这一组值 日时的事情,因为3 个组是轮流值日,也不分个一二三组,无所谓先后,故也无 法区分排序叫一组二组三组,按几个人的姓氏给他称之为X 组。老满给吕德彬介 绍了几个组长。他把几个组长叫到跟前给吕德彬指了指说,这是老梁,这是小孔, 这是小樊,都是文化人,跟我一样也都是好人。吕德彬想笑一笑以示友善,或者 是对老满自视好人的幽默的本能回应,但脸上没有显现出笑的表皮变化,只是点 点头,算是认识了。其实,使他认准了这几个人,熟悉了这几个人还是几天以后 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