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看守所里的特殊人犯(16) 吕德彬同意他的观点,盖房子的浪费的罪过远远小于吃喝玩乐挥霍的罪过。 他说,我们国家把贪污和受贿都列入刑法,明确是犯罪行为,而对于浪费,不仅 没有列入犯罪之列,有的甚至还得到了放纵和鼓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 白花谁不花。花大家的钱是没有舍不得的,都是大方的。所以说中国的官员在世 界上都是最阔气的官员,无产阶级的公仆们所掌管所支配的财富远远多于资产阶 级的执政者们手中所掌握的财富,这也是制度优越一个方面的体现。 扔进监狱的腐败官员,唆凶杀妻的凶手,在从既得利益的集团退出后,议论 起时政来也不乏含有忧国忧民的意识。屁股决定脑袋,从体制内出来的人再去反 思体制的弊端,往往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 安空调,吃小伙,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吕德彬刚刚关进看守所时,整个看守所里的空气都是紧张的。别说5 区了。 更别说506 了。吕德彬既是一名重要案犯,又好像一个随时会引发麻烦与不幸的 祸秧了,躲吧躲不掉,不躲怕粘着,对吕德彬案子上的事,噤若寒蝉,不敢多问 不能多问,对吕德彬生活上的事,还得尽量做好,满足要求,吕德彬关进来的时 候是6 月中旬,天气热得要命,吕德彬平时哪里在没有空调的房子里度过夏,哪 里还会有手持扇子解热的习惯,他身体又胖,在监室里整天汗流浃背,加上他原 来就有的高血压,炎热的天气使他感到胸闷,头晕,耳鸣。晚上吃了安定还睡不 着觉。为了使吕德彬不在人身安全上出任何问题,使他有一个相对健康的活体走 完案子的诉讼程序是看守所的首要任务。真让吕德彬热死病死在看守所里,那可 真应了中国一句既古老又世俗但绝对是真理的话——让看守所的头头们吃不了兜 着走。经过了能否安空调的层层请示后,又经过了钱从哪里出的层层批复后,吕 德彬所在的506 监室和尚玉和所在的806 监室各给安装了一台2.5 匹的格力柜式 空调机。看守所的监室高度相当于两层楼高,约有6 米高,劳改大队的维修组的 犯人们焊了一个铁架子,把柜式空调机安装在了监室一角3 米高的悬空处,安这 么高的目的主要是出于安全的需要,使监室里监禁的人用手够不着电器上的电源, 以防止在押人员自杀,谁知这样一个特殊的安全措施却有效地发挥了空调机的降 温效果。具有一般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热空气是上升的,冷空气是下降的,高高 在上的空调吹出的冷风从高处自上而下,使整个监室有一种凉爽无比的感觉。自 从安上空调以后,吕德彬的血压明显下降,头晕现象也明显轻缓。室内气压增大 的冷空气向气压相对较低的门外和走廊里漫延,以致使经过506 监室门口的其它 监室的在押人犯都顿时有一种凉风吹过的感觉,自觉不自觉地向里边扭扭头,看 一看这个特殊的监室和里面关着的和自己身份一样,但待遇迥然不同的特殊犯人,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监室,嘴里还在念叨:省长就是牛B ,人家住监还得给人家安 上空调。就连5 区的一位管教干部,本是转业军人,副团实职干了4 年,到地方 也没有给个一官半职,整日里一肚子牢骚,以致对什么社会现象都看不惯,认为 有差别就是不公平。吕德彬监室安上空调以后,他愤愤不平的说: “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关那么多人的监号为什么都不装空调,他来了就 得给他装空调,我的谈话室热得坐不住人还没有装个空调呢,给他杀人犯装空调, 副省长怎么啦?就比别人特殊啦?” 他总以为看守所就是法律,在看守所里在押人员有什么待遇也是法律规定的, 也应该是一律平等的,代表法律的他的工作室还没有空调,你一个在押人犯,在 押重刑犯还享受空调,他强烈的阶级义愤和强烈的对敌意识和强烈的不平衡感使 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看守所里的人犯所吃的饭菜是国家划拨专门经费供应的,一个在押人员一个 月90多元的生活费,除去看守所里的水电气等费用的支出,实际购买米面菜的支 出摊在一个人犯身上也就只有四、五元钱,一天一元钱多一点,在物价突飞猛进 的今天,一天一块多钱的伙食能让人犯们吃什么?每人一天多吃一两面,一钱油 该多支出多少,人一多帐就不敢细算。早上一个馒头,一点汤,一点咸菜,别认 为馒头咸菜的日子已经从中国人民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了,温饱了、小康了、富裕 了、和谐了,谁还吃馒头咸菜,到看守所一看,馒头咸菜仍是每天人犯们的不二 伙食。中午一个馒头,一点盐水萝卜或盐水煮白菜,一点白开水,晚上同中午, 不过白开水变成了稀面汤。这样的一日三餐,别说是前副省长吕德彬难以下咽, 就连一般的城市市民,或一般生活水平打工仔,或进入小康的农民工也吃着味同 嚼蜡。对吕德彬当然不能让吃这些饭了,所里对吕德彬网开一面,专门为吕德彬 开小灶,吃什么给他做什么,当然所谓吃什么给他做什么也只不过是吕德彬想吃 的家常便饭,吕德彬是河南人鄢陵县人,口味偏面食,馒头、面条仍是他吃的最 经常的食物。吕德彬因为是哭出身,在饮食上不是一个挑挑捡捡的人,在吃什么 喝什么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小灶只给他开了一星期,就随着一般有钱的在押人员 吃小伙了。所谓的小伙,就是看守所根据上级对在押人犯要加强人性化管理的要 求,为在押的体弱有病的人犯可以实行的伙食调剂,可以花钱改善伙食,自掏腰 包,所里食堂上有偿提供。在押人员中称之为小伙,小伙早上没有,一天中午、 晚上供应两顿。一般以大米炒菜多些,炒菜有一荤一素,或两荤,或两素,偶尔 也有卤面、面条、饺子等,小伙上这些饭也能满足吕德彬的要求,每到打小伙时, 到时候给他打一份够他吃就行了。食堂们的师傅们省了许多事。所以从吕德彬入 所一周以后一直到他上路,一直是由看守所免费提供吃小伙,一共吃了四个月。 小伙实行顿餐制,一顿饭就是10元钱,有菜有饭,一天两顿,20元钱。一个月下 来也就是600 块钱。吕德彬在羁押期间,享用了国家2400元的生活补贴,这在他 台上时,不及一顿饭钱,现在已是阶下囚,等待法律审判和处置的时候,仍能得 到这样一份照顾,也是政府法外开恩了,也算他的特殊了,也难怪其他人犯包括 管教干部们仍有“法律不是人人平等“的感觉。 规定就是为了有人打破它才制定的,何况再严格的规定也是先紧后松,开始 紧,后来松,最后感觉一场空。一开始,所里规定,严禁和吕德彬交谈任何案情, 只做生活上的交流,只看管好他的日常生活,只负责让他吃好、睡好、人身安全 别出意外,并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使他在关押期间有一个较正常的心理状态, 等案子按法律程序进行。但在一块接触多了,人也就熟了,说话的机会也就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守们发现,吕德彬是一个很安分的人,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 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没有任何无事生非的表现。他自始至终不相信自己会被判 处死刑,从没有过自伤自残自杀的想法,非常配合值警、管教和公检法等办案人 员的工作,态度和蔼,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人们对他的戒备提防心理也逐渐消 除,随着案子往前走,侦察取证阶段是对他管理最严格的阶段,调查终结以后。 2005年7 月7 日,市检察院就下了起诉,起诉书一下,就证明案子的事实已经弄 清楚了,起诉以后,吕德彬也就可以会见委托的律师了。吕德彬连律师都能见了, 案子上的事,家里的事,外界的事通过律师这个渠道都可以传达到吕德彬这里了。 所以,看守所里,对跟吕德彬的对话限制也多少放开些了。吕德彬是一个健谈的 人,不是城府很深,说话忌讳不多,有时甚至是不选择对象来诉说自己的委屈, 为自己案子上的事而强词夺理,寻找心理上的平衡与安宁。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 到吕德彬案的结束。看守他的警察们,看守他的身份和他差不多的已决犯人们, 跟他的沟通、交谈多了起来,有了沟通,有了交流就有了解,就有了心灵上的互 动。吕德彬在人前也袒露了他真实的一面,包括案由上的真实,他为人的真实, 及他心灵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