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恋爱在浓烈的时候总是甜蜜。 但是贝雪芽在和饶绎天相处之后,突然发现屈揭晨的推论是正确的。 愈是不轻易陷入情网的男人,爱了之后就愈狂烈、愈是死心塌地,无法承受背 叛。 贝雪芽一方面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情人,一方面也在担心太过幸福了会不会 遭到天妒。 “你在想什么?” 蓦地,一只大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马上羞赧着脸将手捉下来。“我……我只 是在想复健的事。” “是吗?”饶绎天一手操控着方向盘,分神瞥了她一眼,另一手则是温热地握 着她没放开。“如果你在想别的男人,我可不饶你。” 这句玩笑话虽然有几分玩笑味,但语气不禁令人心生警惕,因为饶绎天这辈子 不管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我哪有!”贝雪芽没察觉他话中深意,嘟着嘴道。 “没有最好。” 饶绎天扬起一抹最近常出现的笑,“我们到了,准备下车吧!” 找到位于停好车,饶绎天快速绕过车头,坚持搀扶她走路。 见状,贝雪芽皱皱眉,不过仍是微红了脸,将未拄拐杖的手交到饶绎天手上, 半抗议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饶绎天也很快的抢话。“我知道你可以走,而且走得很好,但是现在我想表现 一点绅士风度。” “是这样子吗?” 贝雪芽咕哝。“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当绅士。” 饶绎天的回答是牵动唇边的微笑,没有再说话。 * * * 这里是很美的海边。 虽然在停车的沿途会看到一堆的摊贩和游客,但是仍然不减海对人们的吸引力, 而聚集了不少人潮。 饶绎天牵着贝雪芽慢慢走,来到堤防边时,大手一揽抱起贝雪芽往下踱至沙滩 上,羞赧的贝雪芽只敢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害怕别人盯着她瞧,但是饶绎天似乎完 全不介意,态度自然得仿佛他一直很习惯这么做。 饶绎天将贝雪芽放下,让她在湿软的沙滩上站稳后,才将方才挂在手臂上的拐 杖交给她。 “你喜欢这里?”饶绎天问道。 或许是他身上没有什么浪漫细胞,所以他从来没有来过海边,因此,当贝雪芽 提议要来这里时,他稍愣了下才发动车子,往海边驶来。 迎着海风,贝雪芽开心地笑着,回头看着他。“也不是说很喜欢,只是觉得偶 尔来走走也不错。” “是吗?” 怕贝雪芽因为沙滩难行而站不稳,所以饶绎天一直很注意她的动作,并且随时 扶持着她。 “嗯,我在念书的时候常常跟朋友来这里,玩水、拍照、吃吃路边摊、满有趣 的,但是自从我的腿受伤了之后,就……”贝雪芽摇摇头,忽然转移话题。“算了, 不提这个,我们走远一点好不好?” 但是饶绎天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又问:“是吗?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 受伤的吗?” 贝雪芽再度回头看着他,晶亮的眼里有份讶然,忽而笑得娇俏。“好,现你问 我,等一下换我问你。” 她心想,或许现在是提提当年在法院见面的事的好机会,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 吧! 或许,他早就忘记她了吧? 否则他会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认出她的。 “什么意思?”饶绎天问道。 “就是你现在可以问我任何的问题、我都会据实以告,等一下我也可以问你任 何的问题,你不能有所隐瞒,这样行吗?” 饶绎天凝视着她半晌,点了点头。 贝雪芽显然很开心,“那么现在可以开始发问了。” 两人沿着海滩慢慢走,留下长长的足迹。 “我想知道你的脚怎么受伤的?”饶绎天将沉积在心底很久的疑问,再问了一 次。 也许是了解饶绎天一定要知道这件事,贝雪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回想起过去 陈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个人因为酒醉驾车,车速过快,竟然 开上了人行道,而我那个时候个好和朋友一起准备要坐车回家,一群人站在公车站 牌前聊天,没注意车子朝我直直撞了过来,我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撞上了。” 贝雪芽说到一半, 发现饶绎天狠狠地蹙起眉来, 连忙伸手抚平他的眉笑道: “你不要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像平 常人一样走路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饶绎天抓下她的手,执至唇边亲吻。 “我只是痛苦,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能帮你呢?” 闻言,贝雪芽张大了眼。 当她瞧见饶绎天眼中全然的真诚与痛心时,她真的被深深撼动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不,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试图想要帮 助那个出事时的她,每一个人都是可怜她,担心她以后或许不能走了。 没有一个人像他啊,他在她心里,旁人愈来愈无法取代的理由,她现在乎全明 白了。 眼睛觉得刺疼,贝雪芽抿抿嘴,压抑自己喜极而泣的冲动,拉开唇角笑了。 “谢谢你,不过我一向都很幸运,警察在勘验现场的时候说,那位肇事者在撞 上我的前一刻,有踩下煞车,所以现在的我才能够靠着做复健,慢慢的站起来,重 新学会走路。” 虽然见贝雪芽很开朗地笑着,但饶绎天还是有股想把肇事者碎尸万段的冲动。 “后来呢,那个人怎么了?” “嗯?” “我是说肇事者。” 贝雪芽想了一下道:“他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吧,舅舅在那个时候帮了我许多忙, 所以我决定等我脚好了之后,到他的事务所帮忙。” 但是饶绎天却有不同的看法。“你可以来我这里。” “什么?” “你可以来我这里上班。” 她粉顿刷红,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不行,我现在是办休学,等我 伤好了后我想回学校念书,到舅舅那里只是打工。” “你也可以来我这里打工。” 饶绎天似乎满坚持这件事的。 他心想,如果能够让贝雪芽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那么他就能够完全探护自 己重要的宝物了。 贝雪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直觉不妥。 “谢谢你,绎天。”她提紧他的大手道:“我学的是法律,如果我不去事务所 打工太可惜了。” “你学法律?”饶绎天十分讶异。 见他难得吃惊的模样,她又笑了起来。 “对呀,那现在可以换我问你了吗?” 话题被转移,饶绎天也很配合。“你问吧。” “好。我听舅舅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你还记得吗?”贝雪芽兴奋地 问道。 她觉得这真是一种缘分。 人的一生犹如一条长长的丝线,中途虽然和见他的线交错在起,但是却不一定 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依归。 她是真的很幸运、因为她找到了饶绎天不是吗? 饶绎天微微笑,回答得很简单,“记得。” “什么?就这样啊……”贝雪芽失望的叫着。“你应该要叙述一下。你那个时 候的感觉呀!” “那时候的感觉?” “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的感觉呀!” 贝雪芽打算把那次相遇的事,好好记在心里,怎知饶绎天这家伙不太合作,一 副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于是她在他回答之前,又补了一句话。 “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问什么,你就得回答什么。” “小心!” 他正打算回话,突然瞥见一个在海滩上奔跑的男孩朝这里过来,他连忙将贝雪 芽护在胸前。 “啊!对不起。”小男孩见自己险些撞了人.搔搔头道歉后又跑开了。 贝雪芽贴在饶绎天的身上简直是不想离开了,但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她再怎么 想赖在他身上,也只能红着脸由他扶助。 “你没事吧?”他低头检视她的模样。 贝雪芽只觉得一股热气袭上她的睑,她很清楚自己又脸红了。天呀!自从和饶 绎天相逢之后,她脸红的次数就与日倍增。 “我……我没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她立即将话题拉回。“你还没 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重新漫步在沙滩上,这回饶绎天特别注意周遭人群。 “你是说小时候的你吗?” “嗯。”她真的很想知道。 饶绎天微抬起头,似乎是在回想过去的一切。 “你是天上的星星……”就像繁星似的人海里,他不要一把抓起很多的星子, 因为他要的星星只有一颗…… 他只要最珍贵的一颗星星。 “星……星星?”贝雪芽眨眨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饶绎天对她的反应撇撇嘴道:“好了,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 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形容当时他受到她稚嫩声音的激励时,内心所产生的感动 和勇气。 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那就再做第三次,总有一次可以做好。 他就是靠她的这些话,努力到现在。 而那一段回忆,也永远是他心里最珍贵的记忆。 但是对贝雪芽而言,这种回答怎么能够满足她呢! 她扁起嘴,眯起大眼道:“这是什么回答?我听不懂。” 见她的表情,饶绎天叹了口气,“这代表着你是最珍贵的。” 闻言,贝雪芽的脸又红了。 唉,为何她怎么斗,也斗不过他?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问到,连她最想接近的内心深处也未触及,说不定她去问屈 揭晨会比较快些,但是她最想要的,当然还是由饶绎天亲口告诉她。 她爱他,当然也包括他的一切。 有一天,她非要将这个想法传达给他不可! * * * 贝雪芽在一个多月的治疗后,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双腿来走路,个必再倚靠轮椅 或拐杖了。 这对她而言真的是莫大的喜悦她能走了! 真真实实地用自己的双腿走路,感觉真好。 贝雪芽走出复健室,觉得自己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焕然一新。 “啊!你的腿完全好啦!”一旁也是要来做复健的女孩问道。 她们是在治疗过程中认识的朋友,会互相询问对方的进展来激励对方。 贝雪芽点点头,缓慢走向她。“嗯,以后我只要一个月回来复检一次就好了。” “真好。”她羡慕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我可能还有好一段时间得 熬的,不过我一定会和你一样,重新站起来。” 贝雪芽也是过来人、她深知这种痛苦,忍不住弯腰抱抱她,给她鼓励,“我会 来看你的,希望你继续加油。” “我会的。” “嗯。” 女孩突然看着贝雪芽的身后,暖味地笑了笑,在贝雪芬耳边悄声道:“你的追 求者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回去运动、运动啦!” “咦?”见女孩推着轮椅离去,贝雪芽满脸疑问。 追求者? 她有什么追求者,她怎么都不知道? 看来大哥说得对,她的迟钝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哩。 顷刻,超大束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由于来人完全被挡在玫瑰花后,贝 雪芽猜不出来他是谁。 今天绎天很忙,没有办法来接她,所以她打算要去他的公司找他,向他亲自报 告这个好消息的。 但眼前的这人又是谁呢?会送她花的……她真的想不出来。 “你是……” 刷地一声,那人拿开花束,露出一张笑脸。“雪芽,恭喜你完全康复了,来! 这是送给你的。” 原来,他正是那位对贝雪芽紧追不舍的院长儿子,于令颂。 在这一段日子里,只要饶绎天不在,他就会尽量把握机会接近贝雪芽,奈何她 的反应实在太迟钝,所以他决定要趁今天这个机会,约她吃个饭,顺便来段感人的 爱情大告白,将她“一举成擒”。 “这……” 贝雪芽面对他的盛情,蓦地想起上一回的送拐杖风波,因此她根本不敢接受, 也怕被饶绎天撞见。 于令颂瞧见一旁有人围观, 决心要把自已塑造成大情圣, 用很感性口气道: “你不用害羞,来,请收下我的心意。” 然而因为心里有了芥蒂,贝雪芽不敢再像上回有所迟疑,很快思考了一下以后, 以非常谨慎的态度应对。 “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束花,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真是对不起,照理来说,应该是我对你这位主治大夫表示谢意的,但是却许 你送我花……这样好了,改大我再请大哥和你吃一顿饭吧!” 孰料,这正好是于令颂盘算的事。 “啊!那太好了,其实我正想请你等一下一起到餐厅用餐。” “呃……”贝雪芽怔忡了下。“今天?” 但是她准备去见绎天呀! 她是那么期待看到绎天快乐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吗?”于令颂问道。 “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想做。”贝雪芽勉强道,内心的失望却忠实地展 现在脸上。 于令颂见状,自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肯跟我去吃个饭吗?” 他采取哀兵政策,立刻有人凑热闹。 “雪芽,你就跟他去吧。”一个护士怂恿道。 一位男病人还吹了声口哨。“对呀!他送了那么大一束花,不少钱哦!我送给 我女朋友也没这么大手笔。” “哎呀,原来你这么小气。”一旁的护上取笑男病人。 男病人立刻翻白眼道:“我赚得可没医生多。” 有人则是鼓噪道:“雪芽,只是吃顿饭嘛!你就去吧!” “是呀!医生赚的钱多,好好吃饱一顿。” 此话,引来一阵笑声和干令颂无辜的一眼。 “雪芽,怎么样?愿意跟找去吃顿饭吗?” 于令颂打铁趁热,又问了一次,展现地蓄意营造的翩翩风采。 贝雪芽见众人踉着附议,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 看来和绎天报喜的事得先搁一卜了。 * * * 在贝雪芽和于令颂走出医院大大门,驾着高级轿车离开的几分钟后,饶绎天便 接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饶绎天的声音几乎降到了冰点。 对方也不愧是极会察言观色的角色,立刻笑了几声,以缓和话筒里的“温度”。 “绎天,他们只是吃饭,吃饭,OK?” “是吗?你觉得那家伙约雪芽出去,会只为了吃饭吗?” “哟!你比我还悲观耶!” 老是把人性想到坏的地方,难怪你这么嗜血,就连这么多年前的案子也不肯放 过。” 问言,饶绎天锐利的眸子眯起,就连在一旁等待的屈揭晨,都察觉出他那、触 即发的怒气。 “池、文、矢!” 哟,糟糕了,饶绎天居然咬牙切齿的比他的名字耶! 呵、呵、呵! 老板着俊脸的池文矢,露出脸颊上那不轻易示人的酒窝,为饶绎天这难得失控 的模样吃惊。 “抱歉,我现在是在车上打的电话,他们现在进餐厅了,等一下我再向你报告 他们的约会状况。” 然后啪地一声,池文矢很坏心地挂了电话。 饶绎天瞪着电话,活像是要把话筒瞪出个洞来,忿忿甩上。 “你继续说吧!” 他对着屈揭晨道。 屈揭晨很快将方才被打断的报告说完,接着细心地问道:“雪芽知道你派人跟 着她吗?” 饶绎天不假思索的道:“这不干你的事。” 他有他的一套方法,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屈揭晨挑起眉,直接切入问题核心。 “对,这是不干我的事,但是雪芽呢?她知道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你不在乎 吗?” 绎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一下去,他肯定会为过去的阴影陷入万劫不复 之地,谁也救不了他。 饶绎天抬头凌厉地看着他,目光像是会伤人的利剑,亮晃晃地闪动。“你到底 想说什么?” “我了解你想保护她的用心,但是太过分会造成反效果的。” “不会的,她一定会明白我的用意。”饶绎天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虽 然知道,却也只能继续这么做。 心上结痴的伤口像是在提醒着他过去的事,再者,愈是接近那三个人出狱的日 子,他就愈是害怕怀中的宝贝又会被夺走。 这种恐惧绝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体会的。 “是吗?但愿如此。”摆摆手,屈揭晨决定不再浪费唇舌来点化这颗顽石,慢 条斯理地离开办公室。 大门一合上,饶绎天便闭上双眼,疲惫地休憩。 然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当年被抢匪压在地上的女人,不是张 玲香,而是……贝雪芽! “不!” 他大吼一声,等不及池文矢再来电,人便拿着外套冲出办公室。 谁敢碰他的女人,谁就该死!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