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颓然坐在沙发上交握着双手,贝雪芽在饶绎天拒绝见她的这三天里,心里所想 的事情只有这一件。 然而她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饶绎天不肯见她的原因。 叹了口气,贝雪芽闭上眼,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 贝雪榕走进客厅,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普通人应该会很高兴自己终于重新‘脚踏实地’了,你怎么脸臭 得像人家欠你几百万?” 贝雪芽睁开眼,瞧见容貌和她相似的哥哥坐在身畔,不停拉扯着令他不舒服的 领带。 “你又知道别人没欠我钱?”贝雪芽撤撇嘴。 贝雪榕闻言,笑着道:“是哦,你要是有几百万可以借人的话,你老哥也不用 每天辛苦工作,靠你这座银山生利息就行了。” 贝雪芽盯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她这个嘴毒又唯恐天下不乱的哥哥,虽然聪明又十分照顾她,然而她就是受不 了他喜欢多管她的事。 不过此时此刻,她还真不能不承认自己需要听听他的看法,于是,她向他提起 前几天发生的事。 怎知她不说还好,说了贝雪榕居然笑得险些跌下沙发。 “哈哈哈!我还在猜是谁把于医生的脸打成那样,肿得像个毒菇,原来是饶绎 天呀!” “毒菇?” 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贝雪榕扬扬眉做了解释。“你有没有看过五颜六色的毒 菇呀?于医生的脸跟那种毒菇有九成像。” 闻言,贝雪芽一扫几日来的愁容,跟着她哥哥一起放声大笑。 老天!也只有她这个宝贝大哥才想得出这么绝的形容词。 不过要是于医生知道他引以为做的俊脸被形容成毒菇的话,搞不好会气得脸红 脖子粗哦! 两人笑弯了腰,好半晌才止住笑意,贝雪榕干脆将领带扯掉,手靠在沙发扶手 上看着他的宝贝妹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被倒会的原因了吗?” 贝雪芽听了,嘟着小嘴逍:“你又来了,我才没有被倒会。” “好好好,说吧!如果我帮得上忙,我就帮。”见雪榕赶忙展现他的体贴,安 抚着妹妹。 不料,贝雪榕一切入正题,贝雪芽脸上的神情又暗了下来,漂亮得有如弯月的 眉毛也紧紧拢在一起。 “我想个出来为什么他不肯见我,难道他以为我和于医生去吃饭是因为——” “停!”贝雪榕明快地制止她的胡思乱想,“我相信像饶绎天那种精明的男人, 不会去做那种无谓的猜忌。” “那是为什么?”贝雪芽转向他,握紧了他的手。“为什么他不肯见我?为什 么他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那错误就好像全都归咎在她身上,压得她好沉重。 他绝不会知道,她这几天过得有多辛苦。 如果他能捎来一些讯息,或许她还不会如此害怕、自责,但是这几天来,她不 管是打电话或亲自去公司都找不到他。 这……她能够不胡思乱想吗? 思及此,满满的委屈突然让她的双眼刺红,化为泪水流个痛快,贝雪榕伸手拥 着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哭泣。 “别哭了……别哭了……”他安慰着她。 但是贝雪芽却哭得更厉害,开朗的她已变成一个为爱所苦的女人,“他是不是 想跟我分手了?” 贝雪榕眼睛瞪着天花板。唉,他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 “我想,这跟饶绎天的个性有关,也许他这几天不见你是因为在反省那天对你 说的话。”他分析道。 以他几次对饶绎天的观察,他觉得他的冷静、绝顶聪明以及洞烛人心的能力相 当强,在商场上磨练了好几年,不会连干令颂的一点小诡计都看不出来,因而指责 雪芽的不是。 嗯,一定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罢了。 “是……这样子的吗?”贝雪芽揉揉像兔子的红眼睛,凝视着他。 他立即双手一摊,“嘿!我亲爱的妹妹,你大哥虽然说话很毒,倒也没骗过你 吧?” 被你那双信任的大眼一盯,我也没有办法说些好听的谎话来骗你。当然,这句 话贝雪榕并没有说出口,不过至少阻止了贝雪芽的哭泣。 “嗯。”贝雪芽点点头,吸吸鼻子。 这倒是真的,大哥身上少数的优点之一就是没骗过她,就算是有,也是小时候 对她的诱哄罢了。 对于当一个大哥来说,他真的是及格了! “雪芽,你都能够不放弃你的双腿,努力做复健再度站起来,你的信心呢?为 什么不用在饶绎天身上呢?” “可是我……”贝雪芽有些沮丧的道: “他不愿意谈他的事情,让我觉得他根本不想让我接近他的内心世界。” 她只知道绎天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亲正在国外旅游,有一个名叫屈揭晨的秘书, 然后拥有一家非常大的公司,如此而已。 其余,连他喝不喝咖啡,平常都做些什么休闲活动,最喜欢什么东西……她一 概不清楚,身为他的女友她太失职了。 同时,会因为这种不确定关系而紧张的人,好像也只有她,绎天对她的好她不 是不知道,然而就是少了什么呀! 贝雪榕轻抚着半靠在他胸膛上的妹妹。 “嗯,你要不要听一个小故事?” “小故事?”贝雪芽对他突如其来的提议怔了下。 贝雪榕凝视着窗外,没有等她回应,便开始缓绥叙述一段过去、一段有关于饶 绎天的过去…… * * * 安静的法庭内,在法官的面前,被告与被害人同时列庭。 被告有三个,他们显然有强力复合,请了颇有名的律师做辩护。 “法官,我要传唤证人。”原告律师何建华,表情严肃道。 待法官点头后,目击证人上前,他的年纪很轻,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鼓起勇气 出庭。 然而,他的陈述却遭到被告辩护律师的强力质疑。 “你说他们三个人引起大火,你有什么确切证据吗?”被告辩护律师抓住他伤 痛未愈的弱点攻击。 “他们其中一个会抽烟,把烟丢在地毯上。”证人冷静的道。 律师立刻反驳。“这怎么可能?只要是会抽烟的人都晓得,不能把烟丢在易燃 物品上,他们会那么笨吗?” 当场,其中一个被告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也要唤着牙否认。“是呀,我才不会 做那么笨的事。” “这么说,这场大火绝对与他们无关——”被告辩护律师正要下结论,立刻被 何建华反驳。 “庭上,辩方律师不该太早下结论。” 法官扶扶眼镜,“反对有效!” 被告辩护律师却一副轻松的模样、耸耸肩,走回证人面前。 “那好,我就不问火灾的事情了,那么……强奸罪又怎么说呢?现场烧得一干 二净,尸体面目全非,你又凭什么这么说呢?” 证人的双眼阴沉一闪,“就凭我亲眼所见。” 他语气里骤现的气势教被告辩护律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是吗?你这 毫无证据的言论,法官不会采信的。” 不理会被告辩护律师的诱导,证人的手直指着犯人,语气坚定的道:“但他的 确是犯下强暴罪,这是我亲眼所见。” 被告辩护律师反应很快的道:“是呀!就因为一切都没有证据,所以你就和律 师串通好,准备了这一套证词是吗?” 说罢,证人犀利的目光射向他,令他打了个冷颤。 证人痛苦地捶着桌子道:“他们害死了这么多人,也烧光了一切……如果他们 今天伤害的是你的家人,你会做何感想呢?律师大人?” 被他讽刺一问,被告辩护律师怔在原地。 那眼中的伤痛是如此深沉,几乎像是海水灌进他的口鼻,让他无法顺利呼吸, 差点窒息。 他做错了吗? 被告辩护律师此时心中浮现一丝怀疑,回头看了那三人一眼,但他马上摒退已 动,继续辩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他们只是闯空门罢了,我看,就如同 我方才所做的推断,你根本就是为了加重他们的罪行才做了伪证!” 何建华见情况不对劲,立刻起身喊道:“法官!我抗议被告辩护律师又断下结 论!” 久久,激辩一场接着一场,折磨着少年证人。最后,三个犯人仅是被判了十几 年的刑期。 最后,正义并没有来临。 * * * 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着,贝雪芽并没有伸手拭去,只是在贝雪榕结束故事后,寻 找到遗忘的那段回忆。 她想起来了,那个少年证人就是饶绎天。 虽然她并不清楚案子的内容究竟如何,不过她依稀记得,绎天那直挺的身影散 发着浓浓的哀伤,让当时年纪小小的她一直想着要怎么帮助他才好。之后,她没有 再见过他,久而久之便将这件事情遗忘了。 “大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贝雪芽连忙询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舅舅告诉我的。” “那为什么舅舅会突然告诉你这件事?”’ “倒也不是突然吧,他只是对饶绎天那镇定的表现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聊到的。” 也是因为如此,贝雪榕对饶绎天也十分好奇,虽然在商场上关于饶绎天的恶评 不断,他仍相信他不是个坏人。 “是这样子吗?”贝雪芽垂首呢喃道。 “为什么大家都记得,就只有我一个人忘记了呢?” 贝雪榕揉着她的头发道:“傻雪芽,不要想太多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饶绎天疏远你的原因,为什么不去见他呢?” 提及此事,贝雪芽更加沮丧。“可是他不肯见我……” “他不想见你,你就打退堂鼓?”贝雪榕双手抱胸道:“呆雪芽,我记得你不 是像头蛮牛吗?” 只会前进不会后退的蛮牛,呵呵! “你又骂我!我不是牛!”瞪了贝雪榕一眼,贝雪芽咬咬下唇。“我没有放弃, 只是他不肯见我。” “哦,就这么简单?” 见贝雪榕斜睨着她的模样,贝雪芽就气不过。“什么叫就这么简单呀?有本事 你让饶绎天来见我呀!” “嘿嘿……”贝雪榕好笑着。 贝雪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是什么笑声呀?” “我是没有办法让他自动来找你,不过我倒是有方法让你见到他。”贝雪榕露 出白牙,笑得一脸神秘。 “什么方法?”贝雪芽狐疑问道。 “饶绎天的身边不是有条虫?”他给她提示。 “虫?!”贝雪芽愈听愈迷糊。“他身边哪来的虫?” 唉!跟一个不太喜欢跟人类打交道、智商高、喜欢研究生物,说话又狠毒的人 谈话还真累人呀! 刚刚是毒菇,现在是虫、等一下还会有什么? 贝雪榕撇撇嘴道:“去!我说你一点想像力都没有,还真不是说假的,我说的 虫就是‘蛆’。” “蛆!” 这更离谱了,好恶心哦! 见贝雪芽蹩起眉头,他就晓得她联想到什么了。“雪芽,我说的是那位屈先生。” 屈和蛆同音,贝雪榕这嘴毒的人联想力超强,立即想到一堆蛆…… 见贝雪榕说得像个老学究,活似准备向她一一说明蛆的构造、蛆的种类,贝雪 芽狂笑出声。 老天!她完全被打败了! 像这种话肯定只有贝雪榕说得出来。 不过她一被逗笑,精神就来了。 展揭晨帮过她一次,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再帮她第二次了。 当然,“蛆事件”是完全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别说帮忙了,就连见个面他说不 定也都谢绝,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 * * 同一时间,屈揭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忙捏着鼻了,慢慢踱进饶绎天的办公 室里。 像堆小山的资料后回,传出一声闷闷的低沉男音。“你感冒了?” “谢谢你今天这么有良心的关心我。”屈揭晨酸酸的讽刺道。 他将手上的资料夹叠在小山上,然后转身走到窗边,刷地一声,将落地窗帘拉 开,让阳光照进办公室内。 “你这是在做什么?”那个声音立即挨为愤怒的低吼。 “我是在阻止你得自闭症。”屈揭晨不客气地道。 饶绎天的回答则是淡淡鼻音。“哼!” “不是我爱说你,这几天的消沉也够了吧?你知道我的工作因为你的‘努力’, 顿时暴增好几倍吗?你知不知道我老妈已经在抱怨我老是在公司过夜,说我变成工 作的奴隶了。” 饶绎天非没有对屈揭晨的抱怨做出任何回应。 屈揭晨继续炮轰。“我看你根本是不敢面对现实!就连雪芽来找你,你也不肯 敞开心扉见她一面,难道要你让过去的事影响你一辈子吗?” 人是一种根奇怪的动物,有些事可以遗忘得很快,但是有些伤痕却会伤害一辈 子。 而饶绎天的情况很特别,他并不是不想遗忘,而是愈想遗忘,愈是被它困住。 它像是一个被火烧红的烙印,永远烙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思考甚至是他的行为, 都会被它影响。 尤其是当他极力要保护某件东西或某个人时,这种潜在的影响便会显现出来, 饶绎天自己也很清楚,但却只能懊恼他无法压抑这种行为。 贝雪芽那略带恐惧和惊慌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反而成了一种沉痛的负担,令 他深害怕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不再见贝雪芽,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够了,你如果有时间在这里数落,倒不如去帮我倒杯咖啡来。”饶绎天揉揉 太阳穴,眯着眼瞥向老是刺他痛处的屈揭晨。 他需要一杯又苦又涩的东西来让他冷静。 但是屈揭晨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态度难得强硬的道:“你不要老是喝咖啡做 慢性自杀,我叫助理去买点吃的,你今天一定要给我吃一些除了咖啡以外的东西。” “随便你。”饶绎天两手一摊,让步的道。 屈揭晨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停顿,转头道:“绎天,那个……” “我知道他们出来了。”饶绎大的唇边带着冻结至零度以下的笑意,轻声说着, 但冰冷的感觉却令人不寒而采。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哼!”这种事情不可能瞒过他的。 如果他要他们死,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一提及那三人,饶绎天的表情瞬时变得嗜血、无情、毫无理智了。 屈揭晨见状,直摇着头。“绎天,不是我说你,难道你不能够摒除恨意,让他 们重新做人吗?” “重新做人?你觉得他们会吗?” 饶绎天坐在皮椅上,两手交叠在膝上,头微倾,斜睨的目光里尽是冷芒,仿佛 他是地狱之主。 那种痛,他要他们也尝上一回…… 屈揭晨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能他们机会的话,怎么会知道他们有没有 改过自新呢?” 饶绎天突兀问道:“揭晨,他们出狱多久了?” 屈揭晨沉吟了一下道:“一个礼拜了吧?” “那你知道他们这一个礼拜内,做了些什么事情吗?” 展揭晨怔愣了下,“这我怎么会晓得,我又不是他们的跟屁虫,况且他们做了 什么事又与我何干。” “你应该去看看文矢刚传过来的‘精采’报告才对。” 然而屈揭晨只是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听绎天的口气,他不用去看那份报告也晓得会是什么内容。 他再度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踱去。“我去叫助理买吃的,还有,请答应我一件 事,不要再伤害你自己还有雪芽了。” 门被合上,饶绎天盯着门出神良久。 伤害吗? 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他人若来犯他,那么他必定干培、万倍还回去,这 样不对吗? 饶绎天固执地相信,他的做法绝对没有错误,因此那三个人必定会得到报应。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