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翔云啜了口酒,隔着杯里剔透的液体,观察着管劭音脸上的心不在焉。 过去管劭音不善掩饰心中的思绪,现在也还是如此,因此龙翔云很快就可以 发现她正在为某件事烦恼。 是刚刚的那通电话吗? 龙翔云沉下眸子忖度,虽有些不愿,但他心里早已有所惊觉,然而却一再地 让私心凌驾于理性之上,说起来实是不智之举。 “你吃不下了?”见她用叉子玩弄着盘子里的食物良久,龙翔云放下手中的 杯子问道。 管劭音抬眼,一对上龙翔云暗黑的眼,她立刻不自在地闪躲开来。“我…… 是有一点吃不下。” 与其被他追问,她不如先自己承认。 龙翔云炯然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沉声说道:“我们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龙翔云便起身准备离开。 管劭音虽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仍是匆促跟上他的脚步。 由于龙翔云向来喜欢享受自己开车的乐趣,即使身旁跟着管劭音,他还是喜 欢自己开车回去。 管劭音现在和龙翔云以及符堤堰住在市郊的一幢大房子里,前头有一块草皮, 后头有庭院。 三个人住或许有点大,但里头的高科技设备让他们不用到日本去,也可以和 其他人取得联系。 在不工作的时候,管劭音很喜欢用里头的通讯系统和其他人说话,超大的荧 幕就好像远方的友人站在面前一样。因此她就算一个人在家,也不会觉得寂寞, 再加上龙翔云和符堤堰也住在一起,这些都让她觉得生活还是跟往常无异。 未久,车子很快驶进大宅子里。 一回到家,管劭音便发现符堤堰的轿车早已停妥在车库里。 符堤堰是一个很会享受工作、也很会享乐的男人。 有时就算工作再忙,管劭音也会瞧见他端了杯茶在喝;不然,就是看见他优 闲地冲着她微笑。 而符堤堰的头发天生就白,头脑比一般人精明,第六感又奇准无比,因此在 操作股票方面无往不利。 自从他替龙翔云管理股票基金之后,为翔云企业带来了大笔丰沃资金,所以 某些知道他的人,便替他取了个外号——股灵,意思就是说他人脑比电脑强,不 管做什么股票都灵通的意思。 然而符堤堰为人倒颇为自谦,总说他只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而已。 但是管劭音知道那不是真的,他的身上的确是有股神秘的力量,足以让他比 常人更早知道某些一事情。 因此有时,她很怕他会看穿她的心思。 “白玉好像在家。”管劭音走至车外说道。 白玉是符堤堰在日月集团里的称号,他与管劭青等人同属于一个阶级,也都 是当年龙翔云与龙玄卫收养回来的人。 待龙翔云和管劭音一同自大门进入客厅,符堤堰果然坐在客厅里,优闲地喝 着他的水果茶。 “嗨!你们回来了。”他转过身,温吞地打着招呼,脸上挂着的,还是那一 成不变的笑容。 龙翔云在他的对面坐下,喝了口他为他们泡的茶。“事情办得如何?”龙翔 云开口问道。 管劭音则在一旁坐下。 符堤堰笑眯眯地将茶端给管劭音,然后才对龙翔云道:“我已经处理好了, 天尊不必担心。” “嗯,管长老有没有再和你联络?”龙翔云继续问道。 听到爷爷的名号,管劭音不由得竖起耳朵。 符堤堰细心地再度将水冲进茶壶里。“有,但这纯粹只是做股市投资,属下 也已经很明白地向管长老解释了。” “他不相信?”龙翔云嗤鼻问道。 符堤堰摇摇头。“管长老还是坚信,天尊是故意收购南方航空的股票,以求 将来控制南方航空的经营权。” “我就知道……”龙翔云沉吟了下,蓦地残酷道:“白玉,你明天就再买南 方航空百分之十的股权。” “天尊!”管劭音吓了一跳。“这么做好吗?” 如果真要解释清楚,符堤堰不是该尽快将手中的持股脱出吗?但是龙翔云却 叫他逆向操作,那明天爷爷岂不气昏了? 龙翔云仍是自在地喝茶。“这有什么不对?管长老他不肯相信自己人是他的 事,并不代表我一定要照他的话做。” 跟在他身旁的人有哪个不晓得,龙翔云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最讨厌别人限 制他的行动。 管长老自小就喜欢和他们兄弟针锋相对,这其中的积怨已深,又岂是一朝一 日能够化解得了? 管劭音也了解这个道理,但是她根本无法撒手不管。一个是她的亲人、一个 是她喜欢的人,其中的挣扎可想而知。 “可是……”管劭音欲言又止。 符堤堰安抚她,“别担心了,琉璃,天尊有他的想法。” 管劭音凝视着龙翔云,他抬头瞥了她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回符堤堰取出来的 文件上,不置一词。 爷爷在日月集团不受欢迎已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她知道私底下有很多人批 评爷爷的固执与多虑。 就拿天地双尊这对双生子来说,当初爷爷极力要送走其中一人,以保全日月 集团的延续;然而十年、二十年过去了,爷爷的预言不但没有实现,反而使得天 地双尊对爷爷有了坏印象。 唉!这怎么说呢?也许真是爷爷做错了,可是她实在不能让爷爷一错再错, 使得日月集团再也容不下他…… “那你们谈吧!我先上楼休息。”管劭音起身匆匆告退,她得先去通知爷爷 股权的事才行。 然而这行动看在龙翔云的眼里,就有如芒刺般刺进他的心里。 他相信管劭音不会伤害他,但是他厌恶管劭音背叛他,不管她和管长老之间 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放过管长老的。 符堤堰也看出两人之间的心结,不由得提醒道:“天尊。” “什么事?” “琉璃她必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想请你听完她的理由,再决定罪行。” 在日月集团里有很多的规矩,当中最严重的一条,就是叛逆之罪。违者,将 永远被逐出日月集团的组织,并不得从事任何商业活动,否则将受到日月集团全 体企业的打压,难以在商界生存。 而之所以会这么规定也不是没有道理,在日月集团里的人员,大多拥有骇人 的经济背景和经营手腕,若是将来让他们出了头,以商业力量反击日月集团,将 滋生事端,引起无谓的麻烦。为了除去这层顾虑,便一直沿用这条规则至今。 龙翔云其实从管劭音第一次和管长老接触,他便知道这件事了,至于为什么 到现在都没有揭穿她,符堤堰想,或许是因为爱吧! 符堤堰知道龙翔云对管劭音一向都十分严谨和从容,这从过去的一些训练之 中便可看出些许端倪。 龙翔云本人或许并未完全知觉,但是符堤堰明白。 龙翔云黑幽的眼盯着符堤堰半晌,才允诺此事:“好,我若是抓到她的小辫 子,我会叫你来当陪审员。” 听了,符堤堰一阵苦笑。 琉璃呀琉璃,有本事就别让天尊再抓到一次,否则可有得瞧了。 *** 龙翔云是辛苦的,除了要处理自己公司的事情,他还必须和龙玄卫各自分摊 一部分日月集团的事务。 回到房内,龙翔云很快地洗了个澡,并且打开电脑,连上卫星网路。 不意,他居然想起符堤堰方才的话——琉璃她必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想请 你听完她的理由,再决定罪行。 其实,他早就知道管劭音私下和管长老接触的事,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揭穿她 罢了。 他相信管劭音绝对不会伤害他,同时,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不过他在怀疑, 管劭音应该是管长老的孙女吧? 听父亲说,当年管长老的独生子夫妇去世,只留下一个稚女。 这么说来,他当年在龙岛看到的那个孩子是管劭音没错,只是管长老为什么 狠下心将她送到孤儿院呢? 思及此,他对管长老的不满更深一层。 突地,一阵哔哔哔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龙翔云立刻挪动手中的滑鼠按下 了敲击键,荧幕上马上出现一个小视窗,发出波浪形的声纹来。 (劭音,资料呢?)这是管长老的声音。 (爷爷,我……)管劭音的声音也紧接着出现。 看来他猜得没错,他们果然是有血缘关系。 (邵音,你忘了我交代的话吗?) (可是天尊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单纯地叫白玉操作股票而已,爷爷 不必……) (够了,我不要听你再替他说话,资料呢?你立刻将它传真过来。) 管劭音沉默了一下,才道:(爷爷,天尊他……) (他怎么样?) (不,没什么事。) (劭音,你太在乎他了,这不是好事。以他的身分,你以为他会接纳你这个 卑微的孤儿吗?) 龙翔云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气愤。他要怎么处置管劭音是他的事情,管长老 未免也太多事了吧? 管劭音再度沉默,然后才接口:(我知道了,爷爷,等一下我就把资料传真 过去。) 喀的一声,谈话中止。 这是龙翔云第一次窃听管劭音的电话。以往,他认为她值得信任才不这么做, 但是眼看着她似乎十分烦恼的模样,他只好请人在她平常使用的电话及电脑装上 窃听器,以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一听,他过去的怀疑全都被证实了。 龙翔云深深地靠进真皮座椅里,吁了口气。唉!这教他该怎么处理她呢?继 续装聋作哑、还是立刻处罚她? “该死!” 为何一想到要处罚她,他就一阵心疼?他不应该有这种情绪产生的!然而他 却无法去忽略她。 或许,他是真的动了心…… *** 管劭音没有料到,紧接下来的几年内,龙翔云都以爷爷所掌管的企业公司为 攻击对象。 不是收购其股份,就是旗下子公司抢去爷爷公司的生意,弄得她变成夹心饼 干似的,两面为难。 今天又来了什么……哦,不!当她今天来上班看到桌上的那份文件时,她的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疼。 龙翔云又收购了爷爷在美国一家颇知名的建筑公司股份,而且还拥有高达百 分之四十的股权,摆明了挑战爷爷的权力。 “唉!怎么会这样?”管劭音揪起弯眉,将文件放到一旁去,在自己的位子 上坐下。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爷爷和龙翔云之间能够和平相处的希望要落空,说不定 等至尊发现这件事,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自己人打自己人,本来就违反了日月集团的规定,龙翔云他明明知道这一点, 又为何要这么做? 她实在不懂。 管劭音才刚坐定位没多久,龙翔云便从电梯里走出来。“劭音,泡一杯咖啡 进来。”他一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边交代。 “好。”管劭音马上起身泡咖啡。 龙翔云很爱喝咖啡,尤其是苦涩的黑咖啡,他一天办公下来,最起码会喝上 五杯,实在是非常伤身。 一会儿,管劭音将咖啡送进办公室里,忍不住问道:“天尊,刚刚我看了桌 上的文件,这样子好吗?” 龙翔云抬头,与管劭音的眼交睫互望。 “什么文件?”他是明知故问。因为管劭音只要一有正事就叫他天尊,平常 则喊他总裁,这令他感到不舒服。 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很大。 “就是收购南邦建筑公司的文件,那是管长老的旗下公司,再这样下去好吗?” 她盈亮的眸子闪着愁云。 龙翔云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管长老的 公司?” 闻言,管劭音觉得自己犹似掉入他那深邃的黑眸里,心悸不已。 “我、我……”她酡红了粉颊,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她是喜欢龙翔云没错,但是她一直把这份慕恋放在心里。因为就如同爷爷一 直对她耳提面命所说的,她配不上龙翔云,因此她只希望跟随在他左右就好了, 却没有想到…… 难道,他发现她的心思了吗?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慌张,就怕自己的猜臆成真。 龙翔云停下笔,唇边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道:“如果你是关心管长老的公司, 那这件事就不必谈了。” 他是什么意思?管劭音不明白。 “我当然是关心天尊的。”要不是因为关心他,她又怎么会怕至尊在得知此 事后究竟会作何处置? 龙翔云扬扬眉,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凝看着她。“哦?那你倒是说说, 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听她这么回答,他胸口的郁怨才化去了些。这些年她已忙够管长老的事,要 到何时,她才会忙忙他和她之间的事呢? 管劭音于是解释道:“要是至尊发现天尊在收购自己人的股权,想必会找天 尊谈一谈吧?” “你要谈的只有这件事?”知道她没忽略他,他的心情的确是好多了。“如 果我说,我父亲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呢?” 知道他这些作为都是故意针对管长老,她会怪他吗? “呃……”管劭音目露讶异之色。 她几乎忘了日月集团内部的高效率行事作风,像这么重大的事情,一定会有 人主动通报给至尊知情的。再不然,就是爷爷应该会直接找上至尊投诉,因为至 尊对于天尊的态度一向是相当信任的。 “你在日月集团待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这点自觉?”龙翔云调侃她。不过 也就是因为她单纯依旧,他才会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 管长老竟敢胁迫她背叛他,那种像是被人侵犯领土的感觉,他向来是全力反 击,纵使对象是她的亲人也一样。 但是若她知道自己被当成是他的一部分领土,不晓得会有什么感受? “对不起!”她不由得道歉。 出了龙岛之后,她虽然真正体认到日月集团对世界经济的重要性,但是却忘 了一点。 它就像是一个根植在地球上的金色王朝,当然也少不了拥有黑暗的一面,只 是她近来才逐渐明白罢了。 日月集团之下还拥有特殊部门,他们对监听、暗杀,或着政治活动都非常擅 长,而且通过卫星,没有任何人的底细可以继续躲藏在黑暗之中。 仔细地想了会儿,现下,她反倒是替爷爷担心起来。爷爷老了,他斗得过聪 明、机智皆是一流的龙翔云吗? “你在想什么?” 蓦地,龙翔云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手抚着无 力的心脏。“没、没有。” 龙翔云盯着她红色的小舌扫过湿润的红唇,眯起眼来。这令他想起过去,管 劭音在他面前光着身子擦药的景象。 也真亏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体认出喜欢她的感觉,否则他一定会扑了上去,就 像现在一样…… “天、天尊?”管劭音倒抽口气,又退缩了点。 他的脸为什么愈靠愈近? 然而龙翔云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只道一句:“闭嘴。”便吻上她的唇。 霎时,她瞪圆了眼,动也不敢动地僵直着身体,耳里一阵嗡然,好不容易听 到他说: “闭上眼睛。” 她才合上双眸,感受这令人心动的一刻。 龙翔云的舌轻挑她的唇瓣,灵巧地钻了进去,索尝甜蜜、相濡以沫的滋味, 使她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方才的事。 他的拥抱很温柔,让她仿佛找到一个可以依赖一辈子的港湾,安静停泊。然 而他的吻却愈来愈激烈、缠绵。 管劭音只觉得她好像被吞噬了,被龙翔云的狂情吞噬…… 龙翔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贪得无厌的男人,一旦他要一个女人,便希望像一 把燎原烈火般,将两人一同烧燃,绝不允许单向付出。 他要,对方就得付出的比他多才行。管劭音让他等太久了,因此他已决定展 开狩猎手段,让她脱离管长老的控制。 于是他一面吻着情不自禁瘫软身子的管劭音,一面解开她的衣服前襟,大手 很快溜进她的衣服里,抚摸他贪恋已久的白皙。 管劭音只觉得全身一震,被龙翔云抚摸过的地方全像是被点上了火苗一般, 炙热不已。 她无力挣扎、也无力抵抗,只晓得现在抱着她的人,正是龙翔云,这个让她 无法高攀的男人。 “唔……” 龙翔云的吻自她的唇离开后,来到她可爱的耳垂边舔弄着,害得她全身酥麻, 微微轻颤。 龙翔云却误会她的反应,在她耳旁轻喃:“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因为现在他最想要做的事,是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使两人完全契合,他又 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呢? 管劭音张开嘴,本来是想告诉他,她并没有害怕。但是她的小口才一张,龙 翔云又立刻吻上她,吻得她意乱情迷。 正当龙翔云将管劭音抱至沙发上躺下,整个将她的上衣脱掉,想更进一步时, 电话倏地响起。 “该死!”龙翔云咒了几句不太文雅的脏话之后,自管劭音的身上翻了下来, 踱至办公桌前。 管劭音摇摇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点;然而龙翔云一离开她,她居然觉得 一阵飕冷。 头一低,她愣住了, 老天,她的衣服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她怎么不知道? 困窘地以颤抖的手将衣物穿好,管劭音发现,她的心还是怦然狂跳着,急促 且无法平息。 然后她抚着自己的唇,不明白龙翔云为什么会想吻她,因为她一直以为他应 该不会喜欢她才对,然而却…… 因此她的心里更加迷惑,直到她听到龙翔云一阵大吼:“什么?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 龙翔云发怒的模样气势骇人,而他的领带早已取了下来,衬衫扣子也没扣上 几颗,整个强壮的胸膛都可瞧得一清二楚,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魅力。 管劭音看了有几分着迷,不过事态好像真的很严重,因此她来到他的身后, 却不敢开口询问。 “好,我立刻赶过去。”挂上电话,龙翔云的俊容是嗜血、残忍的冷冽,不 等管劭音说话,他便在她唇上啄了一吻。“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紧接 着,他披上外套便离开了。 而管劭音还是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吻?他为什么要吻她呢?她的脑袋瓜里更加疑窦连连了,而方才又发生了什 么事情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