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狼 扎西抱回来一只小狼。这在埃塔也是桩稀罕事儿。 人们说不出扎西有什么不对,扎西有一群狼朋友,抱朋友的女儿或儿子来串 门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儿。只是狼非同别的动物,虽然这些年来。 埃塔人一直与狼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关系,没有发生过什么过节,这全得了森 林丰富的食物。狼群才从来没有打扰埃塔人。上次狼群帮扎西和尕瓦木措找到哈 达的事儿,让埃塔人对狼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谈不上敬重,但起码觉得 狼看上去没有想像的凶狠了。而且它们聪明,蛮有人情味儿的。不过,聪明的东 西往往不好惹,一旦惹火了,翻脸不认人的事儿也是常有发生的,而且一旦发事 儿,就不是小事儿,还不好收场。 太阳烈烈地照着。扎西怀里抱着小狼,如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坐在屋檐下 晒太阳。那只小狼也很可爱,温驯,讨人喜欢,村里的孩子围在扎西和小狼周围 玩,陆天翼手里握着相机,摆弄着。他这是趁机来讨好卓玛的。以前,陆天翼也 想过带着数码相机给卓玛拍些照片,如果要专门给卓玛来照,一是卓玛不一定愿 意,二是影响也不好。那样自己的目的就太暴露太明显了,保不准还得了别的姑 娘的嘴,而且尕瓦木措也不会高兴。别的姑娘真要提出也要照怎么办? 那样既显 不出对卓玛的特别关照,相机的电池也撑不下来。埃塔又没电,有电倒好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得把钢用到刀刃上,而且还得用得巧用得妙,既能让卓玛 开心,还不能叫尕瓦木措感觉出什么来。扎西抱回来一只小狼,这是稀罕事儿, 正好给陆天翼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陆天翼就借着给小狼拍照的名儿,带相机 来卓玛家了。他摆弄着相机迟迟不照,主要是在等卓玛,想引起卓玛的好奇心。 卓玛这时正在边做家务,边叨叨扎西呢。她在叨叨扎西不务正业,扎西不该 抱小狼回来。人们忙着给苏然和陆天羽他们盖房,扎西都不在场不说。却去抱小 狼,这让人们怎么看卓玛家。扎西还是尕瓦木措的兄弟呢,这不是明摆着和尕瓦 木措唱对台戏吗。 扎西知道卓玛不高兴,可他还是按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儿。面前的这个陆天翼 尽管讨厌,但他说的话有时候还是有些道理。自己是一个大活人,凭什么不能听 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现在不愿意和卓玛说话,因为他觉得卓玛变了, 她的心飞到尕瓦木措那里了,就是没有尕瓦木措,她的心也会飞给别人的。这叫 扎西很伤心,他是那样的喜欢卓玛,可她全然不知。哪怕卓玛就是不同意和他走 婚,就是作为哥哥,他也会非常爱她的。可卓玛似乎一点儿都体会不到。扎西真 是羡慕陆天翼,自己喜欢什么就去夺什么。这道理很简单,也很现实,可自己不 能那样做啊,他实实在在不知道卓玛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告诉卓玛自己不 是她的亲哥哥,她会怎么看自己呢? “咔,咔,咔……”小狼在干咳。扎西抱小狼进祖屋取出药匣来,搓几粒药 丸,放到小狼的嘴里,又舀一勺鲜奶,掰开小狼嘴,把药送下去,小狼就又乖乖 地卧到扎西的怀里了。 陆天翼夸扎西:“没看出扎西还是细致的男人啊! 我要是个女人,我是非你 不嫁啊! ”扎西瞥一眼陆天翼,心想可惜不是女人,更不是卓玛。 陆天翼在扎西旁边坐下来,点一支烟,猛吸几口,吸了满满一嘴的烟,然后, 他把嘴凑过去,把烟吹到小狼脸上了。小狼咔咔地咳嗽,一边把头埋在扎西的怀 里。站在一边的孩子笑。陆天翼吸了烟,又要呛小狼,扎西用手挡住了。 陆天翼就问扎西:“心上的阿妹怎么样了? 到手了吗? ” 扎西摇摇头。 陆天翼就拍扎西的肩说:“这可不行啊。扎西,你得加油啊! ”陆天翼站起 来给扎西和小狼拍照。从取景框里看,陆天翼发现画面太空,他就让那群看热闹 的埃塔孩子站过去。他们把扎西和小狼围了个严实,几个孩子还把脸贴在小狼的 头上。 画面一下就饱满起来! 陆天翼摁下相机快门。 扎西痴痴地看陆天翼,突然问这个似乎很会讲道理的男人说:“如果你想要 的东西,在你兄弟的手里,你还会和他抢吗? ” 陆天翼说:“那要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必需的,从别的地方能不能再找到一 份。” “如果找不到,世界上只有这一份呢? ” “抢啊,当然得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再说,你当他兄弟,未必人家 真把你当兄弟。这世界上的人啊,都是自私的,你自己不想法子把肉放到嘴里, 还等人家喂吗? ” 扎西就不作声了。 孩子们散开,去玩了。 陆天翼给扎西和孩子们没拍几张,就着急去叫卓玛了。 他站在院中喊:“卓玛。” 卓玛从厨房里出来,问陆天翼:“怎么了? ” 陆天翼就过去一把把卓玛拉过来说:“这么漂亮的姑娘,不拍照真是可惜了。” 然后陆天翼就开始给卓玛拍照。 卓玛身上的衣服色彩非常艳丽,她背后是黑褐色的木屋,蓝天白云,雪山湖 泊和大片的绿色作背景,色块分明,画面自然非常漂亮…… 陆天翼在相机里看着漂亮的卓玛,心里却在臆想着抚摸着她的身体和她做爱 的感觉,甚至还想。这相机要是有红外线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看到卓玛的身体 了。 陆天翼的心就痒了,连身体都有了感觉。这怪不得自己,埃塔这么多女人, 自己偏偏对你卓玛有此感觉,不是你卓玛的错,是谁的错? 可人啊。最管制不住 的就是自己的心了,可陆天翼又是个不愿意管制自己心的人,善也好,恶也罢, 不都是一辈子? 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对于当事者来说有什么区别? 反正是一无 所知,一切随他们去说了。 陆天翼的心就再次荡漾开,放没尾巴鹰了。他想告诉卓玛:“咱们来一次吧, 让我们彼此尝尝对方,保不准还是最合适最满意的口味儿呢! ” 陆天翼的眼睛就贪婪,嘴角发馋,像个饥饿的人看到了鲜嫩的扣肉。陆天翼 开始设想和卓玛在一起的各种后果与具体细节了。他知道,这绝对是一种冒险, 因为钱和物品暂时是对卓玛这个女人不起作用的。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钱和物品 真在卓玛身上起了作用,可以用钱和物品换来一次和卓玛做爱的机会,他倒觉得 没意思了。那样的感觉和他在畔江找那些发廊妹和叫夜小姐有什么区别? 就算那 些白白嫩嫩的女人是美餐,可他现在想吃的却是野味儿了。自己活活从山上逮来 一只野鸡是一种感觉,花钱在路边买一只就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一花钱,那种 “鲜”的感觉就打折了,没嚼头,没品头了。可自己霸王硬上弓卓玛会不会反抗 ? 会不会把这事儿说给尕瓦木措或扎西呢? 那样自己就太不值得了,尤其是扎西, 他把刀扎到族人的屁股和腿上,还不敢扎到他这个异族汉人的身上? 如果真是那 样,就不值了。陆天翼转头看了看扎西。扎西正把一根手指伸进小狼嘴里,让小 狼嚼呢。 卓玛哪里知道相机后面的陆天翼在操这份心。她按着陆天翼的吩咐,摆弄着 姿势。拍几张后,陆天翼还让卓玛看。卓玛看到相机里自己的样子,很开心。陆 天翼就趁机问卓玛:“我心里有一件事儿,一直想和你说却不敢说,我现在真的 鼓起勇气想和你说了。” 卓玛被相机里的自己吸引了,她看着相机里的自己说:“说吧。” “那你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话,你都不能怪我。” “好。”卓玛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相机。 “我很喜欢你,卓玛! ” 卓玛稍稍顿了一下神,她在等着下半句。 “卓玛。”陆天翼叫卓玛。 “嗯。” 陆天翼低声说:“你和我走婚,好吗? ” 这下可叫卓玛莫名其妙了。陆天翼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愣愣地看 着陆天翼,不知道这个陆天翼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卓玛就笑了,说:“我知道你爱开玩笑。” “是真的。” “怎么可能? ” “怎么不可能? 不就是你卓玛眨一下眼睛,低一下头的事儿? ”陆天翼说,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到山外去玩,去看外面的世界,精彩的世界。” 卓玛真的眨了一下眼睛:“真的? ” “真的。我不会骗你。” 卓玛呵呵地笑,完了,说:“你可真有意思! ” 陆天翼不知道卓玛是什么意思。不过卓玛没有严词厉句,也没有踹他一脚, 这已经让他满意了。 一旁的扎西和小狼玩得正高兴,他把小狼放到肩上,头顶上。陆天翼和扎西 说:“把小狼养到家里吧,它长大了,给它找个母狗,来个狼狗配,可以培养狼 犬的。” 扎西看一眼陆天翼,觉得无聊,狼就是狼,狗就是狗,为什么要狼狗配呢! 他没理陆天翼,抓着小狼的前蹄,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搁,回自己屋了。 这时,窝里的虎子,突然一个跃步跳出来,站在院中冲着房后吠起来。陆天 翼汗毛四起,本能地喊:“卓玛,扎西,你们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虎子看到 什么了? ” 一股紧张的空气萦绕在了卓玛家周围。 卓玛家屋后的草丛正在无规则地晃动,那种晃动是从草根开始自下而上传出 来的,并不是风吹的。一定是狼群来了。卓玛火乎乎地冲扎西喊:“你的朋友们 来了,小狼的妈妈、哥哥、姐姐、舅舅们来了,你好好安顿一下它们吧,我可不 想失去一只羊一只鸡。” 扎西抱着小狼从屋里出来,站在院中,他把小狼高高地举在头顶,好让狼群 看到小狼。陆天翼神色紧张地躲到卓玛那里去了。卓玛替扎西冲那群狼喊话: “你们回去吧,扎西看小狼,比他的命还要紧呢,小狼病了,好了,扎西就给你 们送回去的。” 草丛又是一阵骚乱。 陆天翼胆战心惊地和扎西说:“兄弟呀,你这样可真是不明智,你迟早会害 了埃塔。你和它们现在是朋友,可朋友能做多久呢? 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永远 的朋友,只会有永远的利益。有一天,狼群要和你翻脸了,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扎西不搭陆天翼的话茬,他把小狼高高地举到头顶。 狼们看到小狼,一个个拖着长长的尾巴离开了。 扎西说:“我从不伤害它们,也不想得到它们什么,我后悔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