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在自杀前给雨晨写了一封信。 “小雨,我都知道了。对不起,都是奶奶连累你的,我不能再接受这些治疗 了。既然我的生命是你受屈辱换来,那我就把生命还给别人以换回你的清白和自 由。小雨,对不起,尽管奶奶舍不得留下你孤零零一个人,但奶奶真的不愿这样 活下去,你要怪就怪奶奶吧。奶奶今生最后求你一次,永远不要和韩亦远在一起, 远离他。你也不要去弄明白为什么。小雨,奶奶真舍不得你啊!你说过等你毕业 后要让奶奶享福,奶奶一直在期盼这个日子快点到来,曾经村里很多人都羡慕我 有你这么一个乖巧、孝顺的孙女,但现在奶奶恐怕没有这福气了。小雨,我的乖 孙女,奶奶现在真很想你,很想见你,奶奶好想在临死的时候可以见你一面啊。 小雨,无论你将来你知道了什么也不要有仇恨好吗?奶奶已恨了一辈子了,这种 折磨已足够了。小雨,奶奶真的放心不下你。但请愿谅奶奶,奶奶累了,我现在 更想去见你的爸爸妈妈,我很想、很想他们。其实若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当年我 就跟他们一起走了。小雨,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要因为奶奶的离去而留下 任何阴影,你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要幸福地活着。这样奶奶才能走得安心, 放心。不过,奶奶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让你像别的小孩有一个幸福的、完整的家, 没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如同公主般的生活。我的小雨是一个善良、孝顺的女 孩,今后没有了奶奶的日子里,你仍要让自己过得幸福啊!你以后一定要有一个 幸福的家啊!小雨,不要怕,若奶奶和你爸妈在天有灵,我们会守护你的。永别 了,我的最乖、最可爱的小雨。” 这天,雨晨又加班到凌晨,她疲倦地朝宿舍走去。她要赶快回去补一下睡眠, 就快要上课了,她可不能缺课。她已决心一定要得到去罗马深造的名额,导师们 也已默认她为最恰当的人选了,她可不能在大三这个最后最重要的关头出什么意 外。 她推开宿舍的房门,发觉里面的气氛有点奇怪,舍友们都坐在床上,而平时 这个时候她们还都在床赖着。她们一见到小雨都激动地说:“雨晨,你怎么才回 来?快点去医院吧!” “为什么?”雨晨弄不懂她们今天怎么了。 “你奶奶昨晚半夜在医院里自杀身亡了,医院打电话来叫你快去办理你奶奶 的后事。” “不会的,奶奶不可能自杀的。”雨晨不顾一切地朝医院跑去,她告诉自己 一定是舍友们做弄她的。 跑到医院门口时,雨晨早已喘不过气来,全身已没有一点力气。但要见到奶 奶的动力支撑着她,让她坚持住继续往前跑。好不容易才来奶奶的病房,她告诉 自己,奶奶仍然像以前一样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等着她的到来。但她深呼吸一下 才有勇气打开房门。像往常一样,她一打开门就叫“奶奶”,但这次没有像往常 那样听到奶奶那熟悉的回应。她连忙往奶奶的病床看去,床上空空的,连床单都 不见了。 “奶奶,……”那一瞬间,她感到心痛如刀割而且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咳嗽 过不停,(咳、咳……)突然觉得喉咙里有腥味,张开嘴吐出来的竟然是鲜血。 一瞬间,她觉得天昏地暗,她找不到光明,找不到出路,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雨晨醒过来时已是躺在病床上了,站在床边的护士小姐是雨晨认识的,她 正是平日里照顾奶奶的护士。见雨晨醒过来,护士小姐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 我担心死你了。” “(咳、咳……)我怎么了?(咳、咳……)” “你在你奶奶的病房里昏了过去,还吐得满身是血,吓死人了。医生说你身 体现在很差,要小心点。” “是吗?我当时只是觉得很难受。护士小姐,我奶奶真的死了吗?(咳、咳)” 虽然知道这个已是事实,但她还是想再次确定,她还是不死心,她接受不了这个 事实。她宁愿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上天的一场玩笑而已。 “我知道你和你奶奶的感情很好,但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奶奶在昨 夜自杀身亡了。” “不,我奶奶不会自杀的,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她再次大哭起来, (咳、咳……)她咳嗽得更加历害了,又咳出血来。她觉得喉咙很痒,痒得让她 停止不了咳嗽,而越咳嗽喉咙越痒,直至吐出很多鲜血。 “小妹妹,你不要这样,别那么激动。如果你再这样吐血的话,你会有生命 危险的,你忍心让你奶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她能走得心安吗?你大概是她 离开时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你看,她给你留下了一封信。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但你要坚强点把身体料理好,你奶奶的后事还等着你去料理。” “多谢你,护士小姐,我没事的。我不明白奶奶为何要自杀,她忍心要我一 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现在病情已得到了抵制,她为何还要自杀?我这么努力 最后为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 “你现在身体很糟糕,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 “护士小姐,你知道我奶奶为何自杀吗?她平日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昨日白天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还说你可能太忙了,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看她了。对了,我记得昨日下午的时候有个年龄和你相仿的 女子来探望她。” “不可能,我们在这里不认识人。护士小姐,她长什么样的?” “人长得很很漂亮,而且也打扮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 过神态很傲,一副谁也不放在眼内的样子。她知道你奶奶住在那个病房,她是直 接进入病房的。我以为她和你们是认识的,所以就没有多留意她了。” “是吗?我们真的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护士小姐,多谢你,我奶奶这段日子 里麻烦你了。我现在没事了,我想去见我奶奶。”雨晨对护士小姐微笑了一下, 她由衷地感谢她曾对奶奶的细心照顾。 但她的微笑在护士小姐的眼里更像哭,让护士小姐更对她放心不下。 雨晨默默地在护士小姐的陪同下来到太平间认领奶奶的尸体,她告诉自己不 能哭,不能当着奶奶的面哭,她要让奶奶走得安心。平时只是想到太平间这个地 方就能吓到半死,但此时的雨晨的心已在确定奶奶死去的那刻麻木了,她不可能 再感到害怕。 她见到了奶奶的遗体,她清楚地看到一滴泪挂在奶奶的眼角。她知道那是奶 奶是舍不得自己,仍记挂着自己,但为何她又要自杀呢?雨晨不明白。即使已告 诉过自己不能再哭了,但此时泪水禁不住又直涌上来。 她按照有关程序把奶奶送去火化。看到奶奶被推进火化炉的那刻,她突然醒 悟她从此将会永远失去奶奶。“不要,奶奶。”她直向火化炉扑过去,她想把奶 奶抢回来,但旁边的为火化工人拉住了她,不让她靠近。 “奶奶,奶奶,你回来吧。我很想你。奶奶,我们一起回家吧,这一切都是 假的。” “小姐,你别这样,想开点。”旁边那些平日看死人早已看到麻木的工人还 是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