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晨被韩亦远带回到学校,其实他是想把她带到家里去静养的,但雨晨坚决 不肯去他家,所以就只能把她带回学校。临走时他不放心地拜托她的舍友好好照 顾她,也嘱咐她不要去上课,更不要去打工,先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但第二天,雨晨不顾众人的阻止坚决去上课了,她已落下太多的功课了,不 能再缺课了。大三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出国的名额也很快就要落实了, 出国深造是目前让她想活下去,想努力的唯一动力,是让她转移注意力忘掉伤痛 的唯一借口,她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放弃的。在学校里她一直很安静,静得异样。 她不曾哭泣过,脸上也没悲哀的神情,除了不停地咳嗽。舍友们很害拍她的异常, 整天守在她身旁。她们情愿她当着她们的面大声哭泣,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雨晨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她要让奶奶走得放心。尽管奶奶已不在了, 但她曾经给过奶奶的承诺仍要实现,现在所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了,她必须要努力, 她一定要争取到那个名额。 自从从家乡回来后,雨晨就没有找过韩亦远了。他给她的温暖她永远记得, 但她更情愿那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她虽不知奶奶怎么会认识韩 亦远,但奶奶在信中提到的叫她远离他她记于心中,并会去实行它,这是唯一还 能为奶奶做的。 深夜,雨晨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而且咳嗽过不停。她的心情很压抑,她的 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奶奶,每当想起奶奶早已离她而去她就想哭,但她不能哭, 并且她现在也哭不出了,她的泪似乎已流干了,所有的情感只能堆积在她最软弱 的内心深处让她很难受,很压抑。而似乎她的情绪越低落,她就会越咳嗽得历害。 她无奈地打开早已被她遗忘在一旁很长一段时间的收音机,随便调了一个频道。 其实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节目的内容上,只是她太孤寂了,只想弄一点声来陪伴她 一下。突然她听到一首歌,一首她早已认识,但平时没有怎么理会的老歌——苏 丙的《酒干倘卖无》。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 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是你抚养我长 大。……是你给我一个家,让你我共同拥有它。……虽然你不会表达一句真情, 却付出了热忱的生命。远处传来多么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灵。什 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 雨晨哭了,压抑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泪水流出来了。她好想尽情地哭过痛快, 她不能吵醒别人,只能蒙着头在被里低声哭泣。她哭泣着,咳嗽着……直到迷迷 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昏昏沉沉地醒来,她发觉枕头已湿透了,嗓子干哑了,眼睛肿得吓人, 头很晕,很痛,最难受的是她喘不过气。(咳、咳……)她的嗓子沙哑地咳嗽着。 但她仍是勉强起床梳洗准备去上课,可脚刚沾到地面她就觉得晕头转向,眼前一 片黑,倒在地板上,头撞到了桌子的一个角。 等到舍友们醒来发现的时候,她的血已在地上流了一滩了,吓得她们赶紧把 她把送到医院。在她在急救室抢救的时候,她的舍友赶快打电话给韩亦远把这件 事告诉他。 韩亦远这天本来准备出门去国外的分公司视察的,可就在去机场的路中,他 接到了雨晨的舍友打来的电话,他赶紧叫司机掉头去医院。路上,他一直在祈祷 希望雨晨没事。上次带她回来后,虽然放心不下她,但因为公司太忙了,所以也 就没有时间去看望、照顾她。他此刻的心很后悔、内疚,他责怪自己身为雨晨的 兄长,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现在她又出事了,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上次又是如 此。他不明白为何雨晨才这么小就要受这么多的磨难,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吗?它 从未给过她幸福,想到‘幸福’两个字,韩亦远就觉得更加内疚了,这都是自己 的父母连累她的,身为他们的儿子他非常有责任去弥补她所失去的。而且雨晨还 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她乖巧、懂事得让人不得不喜欢她,疼爱她。父母的婚姻 变异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令他不相信爱情,让他决心这辈子也不步入教堂的大 门。但雨晨的出现让他的想法动摇了,每当看到小雨那努力的样子,他情不自禁 为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动心。 “小雨,你要等着我,千万不要有事。”他的心在呼喊着雨晨。 当他赶到医院时,急救室的灯正好灭了。 “医生,她怎么样?”韩亦远急切地问。 “幸好来得及时,血终于止住了。” “病者的家属在吗?”他问道。 “医生,有什么事跟我说吧。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样啊!那好,你要先去办住院手续和交钱。办完之后,你到我的办公室 来一趟。” “谢谢你,医生,我马上去办。” 办完住院手续和交钱后,韩亦远立刻来到医生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 “请进来。” “你好,医生。” “你好,请坐。” “谢谢,医生,小雨究竟怎么样?” “不怕告诉你,她的情况很糟糕。她天生体质不好,而且她曾经得过严重的 伤寒,让她的肺部受到轻微发炎。而她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咳嗽过多使肺部 出血,令她的病情恶化,变成了严重的肺炎。这一次撞破了头大量失血又让她贫 血,她现在真的很危险。” “医生,求求你了,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她。”这是韩亦远生平第一次求人。 “我一定会尽力,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底罢了。” “医生,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什么来帮她?” “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你要多陪陪她,关心她,照顾她,让她放开抑郁的 心怀。治她的肺病不是一件难事,但首先要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心怀放开了, 我们才能开医治她。” “多谢你,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希望你真的能带她走出阴影,放开心怀。”医生祝福道。 走出医生办公室后,韩亦远就去雨晨的病房等着她醒来。 等了很久,他终于见到她睁开眼睛要水喝了。 “好的,你等一下,我就拿水给你。”他欣喜若狂地说。 雨晨一见到水就一把抢过来拼命地喝,(咳、咳)她喝得太急了,呛到了。 “小心点,没有人和你抢。”他轻轻地拍她的背。 终于,不再口渴了,雨晨满足地放下水杯。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一下 子全红了。 “让你见笑了。”(咳、咳)她不好意思地说。 “没什么,我是你哥啊!在你哥面前还那么拘束干嘛?你能醒过来就好了。” “我怎么了?我为何会在医院里的?我们走吧!我真的很讨厌医院,我不想 呆在这里,我怕这里,我们走吧?”(咳、咳)雨晨不明白为何自从奶奶死后自 己就一直咳嗽个不停。 “忍耐点,你现在还不能走。听话,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好吗?” “哦,什么?‘回家’?回哪个家?我已没有家了。”雨晨的眼泪又要流下 来了,(咳、咳……)雨晨现在非常讨厌她的咳嗽,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 咳嗽得更历害,让她更加难受。“我怎么了,我究竟得了什么病,我为何会一直 咳嗽个不停。” “别这样,爱哭鬼,你不是还有哥我吗?这么快就忘了。你要记住,我家就 是你家。你放心,你得的只是小毛病,你很快就可以出院的,很快就可以回家的。” “回你家?我不要!”雨晨拒绝,她不想见到伊静,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她现在觉得心很乱、很压抑,她只想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想事情,把乱了的思路 理清。 “我知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是带你去一幢位于山上的房子,那里会很安 静,没有人会去打扰你,当然除了我。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多谢你。” “还说是我的妹妹呢?连哥哥都不叫一声。” “小气,哥,行了吗?” “叫大声点,我听不到。” “哥!”雨晨用尽她的力气大声叫道,(咳、咳……)她的大喊似乎牵动了 肺部,使咳嗽更加历害了,肺部痛得让她的泪珠都流了出来。“哥,我得的是肺 炎吧!你别骗我了。” “是肺炎又怎么了,对现在的科学来说那还不是小毛病吗?你只要静下心来 治,很快就可以就出院的。” “真的吗?” “当然了,哥骗你干嘛,小雨,你累了,睡一下吧。”韩亦远心疼地拍着她 的背。 睡下去后,雨晨想起了一件事。 “哥,我肯定不能再到你的公司打工了,我欠你的钱和我的医药费怎么办?” “傻瓜,这时候还记挂着这些事。亏你还叫我哥呢?你放心睡吧!万事有我。” “哦,那我睡了,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还你的。” “别说那么多了,睡吧!”韩亦远帮她盖好被子。 雨晨放心地睡了。 韩亦远在雨晨住院期间每天都来陪她,和她聊天,哄她服药和吃他亲自为她 炖的补品。雨晨真的很怕吃药,每次都要像哄小孩一样哄很久她才肯服下去,吞 药片的时候的神情就像是要上刑场。对于补品,雨晨也是不肯轻易吃下去,她坚 持自己不缺营养。看来,她真的很怕医院,她讨厌一切带有药味的东西。住了几 天院,他就发觉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严重了。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差, 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见了他也不怎么理会了,她不肯再听他的话乖乖地服药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让她出院。他再一次来到她的主治医生的办公 室。他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大夫,你好!我要让小雨出院,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无法治病。” “这个情况我也知道,我正在愁应该怎么办才好。让她出院是目前唯一的选 择,你带她到一处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接近大自然的地方散心吧!只有等她不 再郁积了,我才能对她采取治本的措施。你一定要小心照顾她,每天都要让她服 药,每星期带她回来检查一次。不能让她伤心,不能让她再感冒。你要记住,她 的体质特弱,很容易就感冒的。她不能再伤风感冒了,否则她的生命会很危险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出院手续。”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