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父母就是普通的中学教师。过去他在广告公司做过,还开过公司,很可惜, 公司关了。身上的名牌,怕是十年前买的存货吧。” “天啦!帕斯!我看你就考虑一下你们单位的老李吧,家庭不错,北京户口, 长得也不错,人也厚道,好歹也是个部门。又是一直对你贼心不死,够执着够真诚!” “老李到底请你吃了几回饭,收了人家多少厚礼?以后少跟我再提老李了!对 他,我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感觉,他越是献殷勤,我越是烦他。最近越来越烦,我讨 厌他这种类型的,一点男人的阳刚也没有,绝无可能!” “青青,我可告诉你呀,别冤枉好人!我从来没跟老李一起吃过饭!” “人家既然请你,去不去的,是你的私事,碍不着我什么事。我也懒得关心。” 徐静没有争辩,她是一位比较能够容忍的人,说话做事都比较有分寸。过了一 会儿,她说道:“唉,怎么说你呢,青青,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有些傻!真的替你 发急!”柳青是她的好姐妹,她对柳青确是真的关心。 “又怎么了?” “你不会是过去看言情小说的余毒还没有肃清吧?多少年了,还在等着那份远 得没边的爱情。生活是生活,小说是小说。我说青青,你可得长脑子。” “小说不也是源于生活嘛。” “真可爱!我看你都幼稚到童话里去了!现在还有几部小说是源于生活?还不 是坐在家里憋出来的?连我原来喜欢的那些老作家们都开始瞎编了,更别说现在那 些年轻的了。” “那你也不能一棍子全打死。” “全打死了,是有个把冤枉的。不全打死了,好草就长不出来。算了,不和你 争这个了,无聊,也不关我们的事。反正不是老作家的书我不看。我是死了心,再 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尤其是我们这些半老徐娘,几乎不可能再有了。 还是抓住一点实际的吧,再拖下去,怕是什么也捞不到了。宁肯嫁鬼,不让婚姻后 悔。” “唉,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我觉得爱情就是‘莫须有’吧,或许有或许没 有。总得耐心去等待,即使到头来是水中捞月,自己总不会觉得遗憾。但至少,我 要嫁的人必须是我喜欢的!别的可以勉强,这一点,我绝不动摇!” “我也不知怎么说你,或许你有你的道理。这一点上,你和我恰恰相反,和很 多女人相反。你也知道我的婚姻,但我始终不认为我嫁了他是错的。我知道他不爱 我,我也不爱他,结婚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形式,一种压力,更是一种需求!” 徐静的理解自有她的道理,这是女人的精明和理性。这年头早就没什么真正的 爱情了,所谓的爱情,早已被男人公式化:吃个饭,献朵花,然后就往床上拉;所 谓的爱情,早已被女人技术化,装纯情,假正经,有房有车再谈爱情。 “你是你,我是我!天啦,别说啦,好烦好乱呀,不想那么多啦。我觉得你俩 也挺好的。他吧,斯斯文文的,肯定不会和你吵架,至少不可能象村里的莽汉,喝 点酒,就动手打你,打完了,呼呼睡去。一觉醒来,喊上一嗓子,娃他娘,把茶给 俺端过来!哈……” “得了,你就别在这损我了!我倒是想和他吵架,可他就是不吵,总是不声不 响地离开,我也找不出理由和他吵。在我现在的字典里,家就是一个门面,就是一 个睡觉落脚的地方。唉,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北京,好象所有的梦,所有 的憧憬,所有的光荣,都在这北京城搁着。来了之后,就开始整日忙着找工作租房 子,上了班,更是忙个没完没了,象没头的苍蝇飞来飞去,忙得只剩下每年春节, 大包小包,长途跋涉和家人一起过春节的那一点快乐了。十年了,不知不觉中就是 这么过来的。唉,想一想,真的心酸!”徐静的眼中隐隐泛出了泪花。 “好啦,好啦,别在这骚动啦,骚得我这心都快碎了。你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吗? 新婚燕尔,正在爱河里游泳。如胶似漆的大好时光,享受着阳光般的温暖,雨露般 的滋润,住着一百多平的房子,一辆崭新的车子在车库里放着,自己挣的钱自己花, 他挣的钱也给你花。羡煞旁人哪!” “青青,我真的很怀念刚来北京那会儿,我们挤在十平方小屋里的那份快乐, 那时还有梦还有憧憬,现在什么好象都没有了。得到的关心和照顾,不是发自内心 的,只是一种形式,甚至有时连做爱,也是敷衍了事!房子是大了,却没了生气, 有时候一个人孤灵灵地缩在死寂的屋子里,感觉到的只有寂寞!这人啊,为什么越 活越寂寞?” 人一生下来,就有个特性,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婴儿的啼哭,孩子的执拗,大 人的自负,都有自己的道理。活着活着,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过去说过的,做过 的,甚至是奉为真理的东西,原来却是错的,越来越远地偏离着预定的轨道,直到 此时,才把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走着走着,发现又错了。人的一生都在重复着这 种悲哀。都说自古圣贤多寂寞,草民也一样,越活越糊涂,越活越疯狂。 人啊,贫的,富的,高贵的,低贱的,都有一肚子的苦水,都有一肚子的委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