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某个意念一直徘徊在睡梦的边缘不肯离去,善美不胜其扰地睁开眼睛。 明亮的光线令她下意识地寻找钟表,在邻近的床头柜上找到了手表,拿近一 看是八点二十分,接着想起今天是星期一,立刻甩开双手双脚仍巴在她身上的男 人下床,冲进浴间梳洗,早餐来不及吃,就赶着出门。 幸好须颃的公寓离她上班的地方只有几条街,她及时招到计程车,赶在八点 五十九分打卡,仍引来同事们的侧目。 善美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平时八点半进办公室,今天却差一点迟到,好担心会被人发现她是跟男人 厮混了三夜两天才会爬不起床。心虚地避开同事们好奇的眼光,她快步走向自己 的办公桌。 从大学时,她就在这家出版集团旗—下的“庭园风”月刊部门工读。这份杂 志虽然不是公司卖量最佳的刊物,但因为有固定的读者群,管销费用相冲后,还 能有微薄的利润,但要增加人事成本,大概不可能。 所以“庭园风”的专任编辑办公区一直扩展不开,除了总编外,只有善美这 位采访编辑,和一名主编,美编设计还得跟其他单位共用。 平时三人的工作量都不小,准时下班通常只发生在杂志发刊后的第一个星期。 上星期五便是发刊日,善美难得准时下班,因缘际会的遇见初恋情人,还跟他厮 混到今天早上。 想来便觉得不可思议,分手八年的情侣居然可以这样破镜重圆。但破镜就算 重圆了,能够没有丝毫裂痕吗? 除了这层疑虑外,善美还懊恼地发觉,相处的三夜两天,须颃都没有跟她谈 到未来。 两人在一起时,他不是诱惑她做爱,便是嚷着肚子饿,要她做出令他感到幸 福的料理喂饱他,到最后,她都搞不清楚他是把她当成情人还是厨娘,又或者两 者兼具? “善美,你到哪去了?”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她一跳,善美惊慌地瞪大眼,将来人俏丽的倩影收进 眼底。 “哇!这件衬衫好有型喔,以前都没看你穿过!”玉玲欣羡地盯着她身上的 荷叶领衬衫啧啧称奇。 “谢谢。”善美腼腆地笑答,庆幸早上赶着上班时,须颃塞给她这套裙装, 否则被玉玲发现她还穿着上星期五那套衣服,不晓得会怎么想呢! “不客气。但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啦,我拨你手机都没通耶。” 玉玲倚着她办公桌抱怨,一双美眸瞅着她不放。 “手机没电了。”这是她后来发现的,不算说谎。看出玉玲还想采究下去, 善美赶紧提醒她,“你早上不用开会吗?” 玉玲是时尚杂志的编辑,星期一早上九点半通常要参加部门会议, “总编将会议延到十点,我现在有空。”玉玲得意地说,杏眼锐利地一眯, 撂下警告,“别想岔开话题,我有一肚子疑问呢。但首先,我要先确定你有没有 事,还要跟你道歉。我不知道你酒量那么差,还拉你去喝酒,自己也醉胡涂了, 幸好酒保打电话给大连……” 提到男友,她脸上焕发光彩,跟两天前乌云罩顶的神情判若两人。 “他一知道我喝醉了,立刻冲过来接我,又跟我说了好多甜言蜜语,对我好 温柔……呵呵……” “你不气他了?”善美好奇地问。 “呵呵……没什么好气的。”玉玲难为情地笑了笑,眉飞色舞地继续道: “其实是我错怪他了,大连没有忘记我的生日。你知道他们干业务的,常常临时 有应酬。他有件大案子要签约,发了封伊媚儿约我谈完案子后再帮我庆生,可那 封该死的伊媚儿我没收到,又负气不打电话问他,大连以为没问题,也没打电话 跟我确认,结果……” 结果她大小姐气得借酒浇愁,拉她这个倒楣鬼进酒吧,一古脑地把她的怨呀、 恨呀、愁呀全都倾吐出来,跟她一块喝得醉茫茫,分别被人领回家……想到这里, 善美便脸红。 “我隔天酒醒后立刻想到你。”玉玲很快甩去脸上甜得呛人的幸福笑容,强 调自己不是有了男友就忘了朋友的人。“大连说他来接我时,没看到你,这可让 我担心死了,连忙拨你的手机,可是都没有拨通……” “手机没电……” “我哪会知道呀!”玉玲白她一眼,“我还打去你住的地方,也没人接听, 真是把我急坏了!我是那么担心你,还逼大连打电话给他的酒保朋友问清楚,才 知道你被他们店里的大股东给带走。” 说到这里,她刻意降下声量,眼中有着浓浓的好奇。 “酒保说,你们好像认识,教我不要担心。可是我怎么可能不但心?就算你 跟对方认识,但你是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被对方带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事呀!要知道,很多性侵害案件,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耶!” “咳咳……”善美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左顾右盼,深怕有人听见 两人的“悄悄话”。 幸好,附近刚好没人。 “话说回来,也可能是两情相悦,是不是?” 玉玲暧昧意味浓郁的探询,打散了她心头的疑惑,粉颊登时烧烫得厉害,一 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从“性侵害”到“两情相悦”,这转折还真大,却道尽男女之间那条不明的 界线。 一方不愿意便是“性侵害”,而她……虽然开始时是醉胡涂了,却无法昧着 良心谎称须颃勉强了她呀。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玉玲一副过来人的了然。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 的叫了起来,“我早就觉得那家PUB 店名跟你的英文名字一样不是巧合,果然是 ……咦?” 她眼睛一亮,“哇,好漂亮的玫瑰花,难道是……” 玉玲兴奋的涨红脸,期待地望着代收花篮的总机小姐走到她面前,以为是男 友送给她的惊喜。 “这是送给甄小姐的!”谁知人家是到她面前了,红丝绒般的一篮玫瑰却递 给她身旁的善美。 “送给善美的?谁送的?”她语带失落地迭声追问,对方只是耸耸肩。 善美被动的接过,瞪着那篮玫瑰,心跳莫名加速。 “有张卡片。”求人不如求己,玉玲眼明手快地拿起花篮里的卡片,朗读了 起来: “玫瑰如你香甜可口,是我最幸福的餐点。” 善美听得浑身发烫,感觉周遭同事们的眼光全往自己身上集中,急忙从玉玲 手中抢回卡片。 那笔龙飞凤舞般的字,即使多年不见,她也不会认错! 是须顽! 送花就送花,写这么露骨的话干嘛?也不怕人家看到,害她发窘! “咳咳……善美,我不该在没你同意下就念出来……”看到善美脸红得似要 滴出血来,玉玲也很歉疚。但话说回来,要是李大连肯写这露骨的情话给她,她 可是暗爽在心呢! 善美沮丧地低头不语,倒不是心胸狭隘地不肯接受玉玲的道歉,而是烦恼着 该如何面对同事们“关爱”的眼光。 烦死了啦! 须颃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上班的? 他没问,她也没说呀。 她边懊恼地想,边不经意地抬起眼,发觉包括玉玲在内的众人眼光根本不在 她身上,而是被前头传来的骚动给吸引了。 为首的是很少在一般职员面前现身的董事长,领着窿下各大杂志的总编辑, 簇拥着一名年轻男子走进编辑部的办公室。 那男子穿着休闲风格强烈的套装,手上提了个跟他的服装很搭配的野餐篮, 看起来像是要去哪里郊游似的。即使如此,被簇拥在衣着光鲜的菁英群里,他高 大俊挺的身影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更加的耀眼。 不过,善美并不是被他英俊不凡的外表给震慑住,而是那张俊脸对她太熟悉 了点,正是她过去三夜两天的枕边人——须颃。 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就是编辑部。”年近五十的夏晚青热情地介绍,“这里的每一位编辑 不但可独当一面,还能一个抵两个用。要不要我为你介绍?” “不用了。”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须颃也失去耐心再应酬,他下慌下慢地看 着对方说:“夏董,就依照我们先前说好的条件,我很期待能跟‘庭园风’合作。 现在——” 他刻意拉长声音,目光炽热地紧盯住目标,“我想跟善美私下说点话,可以 吗?” “可以,当然可以……” 善美听了差点昏倒,感觉到众人的眼光纷纷随着须颃大步走向她的身影聚焦 而来,强烈的沮丧感让她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但须颃没给她挖洞的时间,几个跨步来到她面前,看到她桌上那篮玫瑰,笑 容显得欣慰,“看来你收到我的花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碍于众目睽睽,善美不敢对他发脾气。 “你不是想跟我说话吗?”她有气无力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该找个隐私点 的地方?”虽然,在他这么大咧咧地找上她后,这里已经没有隐私了。 “好呀。”他爽快的答应。 “这边请。”她带他走进会客室,门一关上,总算能挡住众人的视线,不过 声音大一点,外头的每双耳朵可都听得见。 “须颃,你到底想干嘛?”她压抑着嗓音,却控制不了眼里的怒气直射向他。 “先是送花,然后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要找我私下谈话,害我很窘……” “你不喜欢我送的花吗?”他笑容微僵,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她立刻心软下来,“不是啦,我……” “那就好。”他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把茶几上的野餐篮盖子掀开,献宝似的 端出里头的餐点。“你早餐没吃,一定饿坏了吧!这里有蛋糕、三明治、牛角面 包、热可可、咖啡和柳橙汁,看你喜欢吃什么,我喂你。” “你送早餐来给我?”善美受宠若惊,心里涌满感动,但一想到他害她成为 全公司的焦点,俏脸又重新绷紧。“送早餐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吧?你跟董事长说 要跟我们‘庭园风’合作是怎么回事?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我不记得有 告诉你……唔……” 突然送进她嘴里的半块小牛角面包堵住了喋喋不休的质问,善美气愤地瞪向 须颃,后者没事人般朝她摆出温柔、但没得商量的坚定表情。 “你乖乖吃,我才要说。” “唔……我……”她还想抗议,可是嘴巴里有食物,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咀嚼。 “知道你在这里上班不难,只要有心……”须颃遵守承诺的开口。 “有心?”她口齿不清地打断他。 “我做了件很卑劣的事。”须颃慢条斯理地啜饮了口咖啡后回答,“伟铭派 人送回你的皮包和手机时,你正在睡觉,我没征得你的同意,就打开你的包包。” 这是侵犯她的隐私权,奇异的是,善美并没有很生气,反而还纳闷他看她包 包干嘛,里头并没有什么呀! “我看了你的身分证,确认你仍是未婚,心里很高兴……”他边说,边把一 杯温热的可可放进她手里。 善美恍然大悟,不理他有什么好高兴的,压低声音道:“你当我是那种结了 婚,还跟人乱来的女人吗?” “我们之间不是乱来。”他表情严肃地纠正她,“我也没想过你会嫁给别人。 你抱着我时,是喊着我名字的!” 她窘红一张脸,好担心会被人听见这么露骨的话。 “不过,你当年的离开给了我很大的教训。”或许是了解到她的困窘,须颃 的嗓音始终维持低沉,更显得语重心长,“即使是掌握在手心里,都可能会溜走。 现在就算有满满把握的事,我也要一再确认。看配偶栏只是顺便,我想看的是你 目前的户籍地址。” “户籍地址?”他看那个干嘛?眼里有着怀疑,善美仍乖乖咬不肯送进嘴里 的另半块牛角面包,咀嚼着食物,也咀嚼着他的话。 “我必须知道,如果你再次从我身边逃开,我可以去哪里找你。” 他淡淡的陈述带着沉痛的指控,击疼了善美的心。 阵阵酸涩的情绪冲上眼睫,善美惊觉到这些年来,她以为须颃不在意两人的 情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伤害的人,对须颃有多不公平! “为什么户籍地址不在南投?”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将她从自责、歉疚的情绪里拯救出来,虽然不解他为何那 样问,善美?aname=2>岳鲜祷卮穑暗蹦昴浅∩鲜魈亩橇耍夤邮 芄苁宓慕ㄒ椋偌仪ㄍㄖ邢兀罄次颐蔷投ň釉谀抢锪恕!薄 ?br> “我想 起来了,奶奶在遗嘱里,把台中县的几块土地都留给管叔,是那里吗?” “嗯,管叔后来买下邻近的土地,开垦了一座有机花园,近年来又增加了民 宿业务,经营得还不错。” 能够学以致用,当然不错。 须颃半是为他高兴,半是对他生气,不免旧话重提,“管叔为什么不肯告诉 我你的下落?” “我不知道。”善美摇头苦笑。如果当年管立宵没有骗须顽不知道她的下落, 两人的爱情路是不是就可以走得不这么悲凉、寂寞? “不谈这个了。”须颃言归正传,也继续喂她吃早餐、“我在你皮包里看到 名片,知道你在这里担任采访编辑,想起半年前这家出版集团曾邀请我替旗下的 时尚杂志拍摄专题;但我对商业摄影的兴趣不浓,一直没理会……” “现在为什么理会了?”她冲动地问,但很快就在他富含深意的注视下了然 了,语气结巴了起来,“是因为我吗?” “不为你还为谁?”懊恼着她的后知后觉,须颃的语气有点冲。 “总之,我找出当时他们留给我的名片,拨了夏董的电话,约好星期一过来 拜访。” “可是你都没跟我说……” “早上我不是说要送你上班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是两回事!我要是知道你要来见夏董,我当然会……” “逃跑还是乖乖坐上我的车?”须颃话里有着浓浓的嘲弄和火药味。 “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 “我不想失去你!” 善美身心震动,领悟到在自己质疑两人的未来时,须颃同样害怕失去她,才 会默默计划一切。 她不由得激动的回应,“你没有失去我。” “不,我是失去了。”他的眼神是历尽沧桑后的凄然,“八年都没有你的消 息,你不晓得我的日子过得多痛苦。一开始,我完全无法相信你会不告而别、不 跟我联络,用尽办法仍找不到你后,我真的好恨你,心也变得好空虚。那阵子, 我追求各种刺激,也曾利用其他女人,但心只是空乏得更厉害,活得没有滋味。 善美,别让我再过那种日子!尤其是重逢的这几天,你给了我八年来最充实、快 乐的日子,我无法再想像没有你的日子了。” “须颃!”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完全融化了她的心。“对不起!是我太小 心眼了,但我从来没有想从你身边逃开的意思,我……就算以为你跟桑小姐有什 么,心里仍是放不下你呀!” “我知道。”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须颃表情复杂地审视她潮湿的眼眸,“只 是好不容易重新抱到你,我的心仍踏实下下来,忍不住想要掌握你的分分秒秒, 知道你的每件事,确定自己随时可以找到你、抱到你!” 这样患得患失、想要随时掌握情人的心情,善美完全能体会。 这一刻,她对两人的未来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没把握,心情放松了不少。 “但为什么选择‘庭园风’呢?” “有什么会比成为你的工作伙伴,更能掌握你,更快速地知道你的一切?” 她哑口无言,芳心震荡。 “毕竟我们有八年的距离,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填满它。”他信心十足地 说,眼光转暗,嗓音带着诱惑,“就从这个吻开始吧!” 说着,他吻住她,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热意注入她唇中。 欢愉的感觉随着他的吻加深而扩散全身,善美在他唇下喘息,意识模糊的想, 两人在这里亲热,会不会被人发现?还有,两人不是早在重逢的那刻就续起了断 掉的缘分吗? 但……八年的孤寂和相思,哪里是矜持阻止得了的,没有对方陪伴的八年生 活,的确需要很多这样的吻才能填满空虚的吧…… “善美,你不是很想做大安森林公园吗?难得有须先生这样的摄影大师跟我 们合作,就用这个当主题吧!”“庭园风”总编辑没有假装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 既然“好运”是冲着善美而来,索性交给她全权负责最妥当。 她昨天就接到董事长室的秘书通知,星期一早上得参加一个重要的欢迎会, 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充场面的角色而已。没想到幸运女神会这么眷顾她,得过好几 次国际摄影比赛大奖的须颃一露面便指名要跟“庭园风”合作,乐歪了的她在稍 微平复情绪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跟着董事长簇拥着贵客到编辑办公室参观,须 顽说要跟善美谈话,她登时了然了。 看两人的关系颇不寻常,哎,岂止不寻常呀,简直是蜜里调油,半刻也分不 开来。 “这样好吗?”善美坐在情人身边,娇红的脸流露出恋爱中女人的幸福气色。 “好好好!好得不得了!”主编小尤热烈的应和,立刻得到总编丈人关爱的 眼神照料,只得乖乖闭上嘴。 “咳咳!”总编辑清了清喉咙,“善美,等硕士班开课,你就要转成兼职, 以后不见得有机会做大案子,所以要把握这次的良机。我想你跟须先生在沟通上 应该没问题……” 总编辑老早就从业界听说,这位家底甚厚的青年摄影师对商业摄影弃如蔽屣, 想跟他合作,除非有特殊关系请托。但就算他答应,强势的主导风格每每让合作 对象大喊吃不消,尽管拍出来的效果很棒,只要有他参与,便是卖量的保证,但 依然是怨声载道。 “呃,我……”善美半带羞涩半带心虚地低垂着头。天才知道两人间所谓的 沟通是须顽要求什么她就做什么。 “‘庭园风’要翻身就靠你了,善美。”不知情的人却是乐观十足,小尤眼 中亮着百万烛光的期待,“如果销量不错,我们就有机会再添一名生力军了耶。” 沾善美的光,“庭园风”受到须颃的青睐后,得到董事长的支持,要钱有钱, 要人也可以商量,暂时摆脱经费短绌的困扰,所以要拼就趁现在! “我知道了。”被寄与厚望,善美也生出万丈雄心,很快就拟出方向,提出 来跟大家讨论。 大安森林公园是善美一直想要深入探讨的。 它是台北市中心最大的绿肺,兼具了休憩性和森林保育,网罗了当时园艺相 关产业的专家共同规划,不管是从园艺学、植物学、虫鸟观察,森林保育、市民 观点……都有多方面的探讨空间,也能让她学到更多。 这也是她去年暂时放弃升学,到“庭园风”工作的原因。尽管工作繁重,跟 她想要从事规划、设计花园的志向略略不同,但有机会参观着名庭园,访问相关 的学者、专家,让她受益匪浅。 众人讨论到一个段落,须顽突然提出让“庭园风”采访须家花园建议,总编 辑听后直呼赚到了! 善美却心情忐忑,八年前离开须家的一幕在她心上划下极深的伤痕,她畏惧 旧地重游,也不太愿意面对须顽的父母。 幸好须颃告诉她,他父母去旅行了,善美才松口答应。 这天,她跟着须颃回到须家,只见林木青翠,百花争艳,依稀是旧时情景。 “大抵还维持着温阿姨在这里时的规模,我不让接手的园艺公司改变太多。” 须颃陪伴她逛了一圈后说。 “嗯。”善美也看出来了。“打理得不错,是哪家园艺公司?” “SUNMAY. ”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但他的表情再认真不过,善美不由得失笑,“你 还有多少店叫SUNMAY的?” “我投资的每家店都叫这名字。”须颃嗓音微哑的回答,投向她的眼光里仿 佛有一层水光浮动,教善美喉头哽咽。 “没别的名字好取吗?”她深吸了口气,声音里饱含酸楚的情绪,“干嘛都 叫SUNMAY?” “这名字本来就是我取的,版权在我。”他别开视线。 “须颃!”她不依地娇嗔,执意要他坦承心意。 像是拿她没办法似地叹了口气,须颃回忆道:“五年前,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想开园艺公司找我合资时,我什都不坚持,只要求店名要叫SUNMAY. 或许是因为 你热爱园艺的心情深深刻印在我心里,让我直觉认为园艺公司就该叫这名字吧。 后来,陆续有朋友找我合资事业,我还是什么都不坚持,只要SUNMAY……” 这是最锋利的情话,每个字都刺痛了她的心,却也让她感觉到甜蜜。善美张 了张嘴,无法言语,怔怔地回视着他深情的凝视,听见他继续道—— “我也想像过,有一天你会经过这些店……看到招牌时,想起我们的事……” “须颃……”泪水无法控制地湿润丁眼眸,善美分辨不出心里是为他哀伤得 多,还是替自己错过的感到悲痛。这男人对她如此情深,她却除了喊他的名字外, 说不出其他的感动。 “傻瓜!”她满脸的泪,须顽怜惜地拥住她安慰。不过是件小事,瞧你感动 成这样!“ “谁教你乱取名字,故意惹人家哭!”她伏在他情哽咽; “我才没乱取呢。”须颃语气骄傲地回答,“SUNMAY,是我为最喜欢的人取 的名字,我发扬光大有什么错?” 这也可以用“发扬光大”来形容?善美真是被他打败了,破涕为笑。 看到她笑了,一股柔情涌满心中,须颃正准备要俯身吻她,下远处已传来姚 太太亲切的喊声。 “二少爷,善美,进来喝点饮料吧。” 刘婶已经退休,姚太太还在这里工作,她招呼两人进来喝饮料,拉着善美频 频追问她母亲的事。 “管先生也真是的,跟温暖结婚,也不发张喜帖给我们。” “就是呀!”须颃在一旁悻悻然地附和。要是早发来喜帖,他跟善美也不用 分开八年。 “这要问管叔。”善美尴尬地笑了笑。 管立宵在她心里有很崇高的地位,就像她父亲一样。然而,他的一些作法, 善美怎么也想不通。 “我们就找个时间去问他吧。”须颃冷冷地一笑,善美登时觉得周遭的温度 降下了十度不止。 但一直到杂志发刊前,两人都忙得没空下台中。 幸好,工作和生活作息都融在一块,须颃和善美不缺时间谈情说爱,日子天 天都过得甜蜜。 终于到了发刊日,“庭园风”在须颃相助下,空前的畅销。尤其是他以善美 为主角,背景为大安森林公园的封面,美得让时尚杂志都想抢去用。 这一晚,两人从公司办的庆祝派对回到须颃的公寓,善美不明所以地被须颃 领到玫瑰温室,听见那把优美的男嗓宣称,“这座玫瑰温室需要个女主人。” 她不由得怔住,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枚设计简单的钻戒。 “嫁给我。”他拉起她的手。 天呀! 心跳如奔腾的马蹄飞也似地加速,善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讷讷地问:“会 不会进行得太快了点?” “不会。”须颃坚定地看进她眼中。“我还认为太慢了呢!” “我们才重逢一个月,就计划结婚……” “不是一个月,是八年!”须颃严肃地纠正她。“如果八年前你没离开,我 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是吗?”她不确定。 “当然是。”须颃不容她辩驳的坚持道,“我不是有说过,要是你怀孕了, 我们就马上结婚吗?” “我没怀孕。”善美提醒他。 “那时候是没有,现在就很难说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我没有用 保险套。” 善美睁大眼,在咀嚼他的话的同时,惊骇地发觉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我希望你怀孕。”他轻轻说,眼中充满无言的恳求,让善美气不下去。 “我等得太久了!”方正的额头抵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反射出他饱受痛苦的 灵魂,她耳边尽是他深情的呐喊,“我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你。就箕你没怀孕, 我也要留住你,再不让你走了……” “我不会离开你。” “那就让我安心!”他恳求道,“八年前我就做好娶你的计划,甚至想到婚 后的生活,孩子可以留在台湾给家里的人带,你跟我到美国升学……” “那是你以为我会怀孕……”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天天抱你,想时时尝到你让人幸福的料理手艺, 这些都是重逢后没有改变的事。善美,嫁给我吧,让我可以摆脱失去你的不安, 让我可以放心地拥有幸福。” “须颃……”她无助地叹息,被他源源不绝涌出的深浓情意搅乱了心。 有人说,求婚是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最高礼赞,传达出牵手过一生的诚意。那 她还犹豫什么?她不是很爱须颃吗?才会离开他八年?Bstyle='color :black ; background-color:#99ff99'> 岳矗嘉薹ǔǹ慕邮芰硪幻凶拥淖非蟆<热 蝗绱耍惺裁春糜淘サ模?br> 可是她就是犹豫,心里好像卡了根鱼骨头,让 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明明是很爱须颃的,但因为有那根鱼骨头的存在,她 就是不安,除此之外,结婚不同于恋爱。 恋爱是两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族的事,不是他们两相情愿就成呀! 她徐徐吐了口气,试图跟他讲理,“你母亲怎么办?她会同意吗?” “这几年我妈跟着大姨进入慈济,心态改变很多了,就连爸爸都受到影响, 有时候会跟着她四处行善,两人的感情也比以前好多了。” “真的吗?”善美很难想像须夫人那样养尊处优的人,会矮下身段服务人群。 “相信我吧,他们目前到中美洲的慈济分会行善,等他们回来,我带你去见 他们就知道了。” “可是……”须夫人那天清晨凶她母亲的嘴脸仍令她心有余悸,她真的可以 放下嫌隙,接受她吗? “别担心。”看出她眼中的疑虑,须颃坚定地道,“我已经习惯自己拿主意, 虽然是婚姻大事,他们也无法左右我。” “噢,须顽……”他把她的退路都封死了,她还能拿什么借口拒绝? “答应我吧!” “等我见过他们再说,好不好?”她哀求道。 “你……”不想逼她太甚,须颃叹了口气,“好吧,但等到那时候,你不能 再说不喔。” 善美苦涩的弯起嘴角,她也不希望拒绝他呀。 只是心里的那个结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