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鸟的身长约及大人手掌般大小,扬冀展现的金黄身躯在阳光下显得灿烂夺 目,与他对视的眼神高傲得像抹挑战,仿佛在说:来抓我吧! 跟随父母到海府做客的辽东王府世子朱长乐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从铺有温暖 兽皮的椅子上跳下来,不顾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福兰的阻止,溜出海家接待贵客 的大厅,追着从停住在回廊栏杆上飞离的鸟儿跑出去。 仗着自己眼力过人,又得父亲严格训练,朱长乐虽然不过七岁,身手矫捷得 不输大人,一会儿窜高,一会儿伏低,也不知穿过多少月洞门,跳过几株矮树丛, 乌溜圆滚的眼珠子紧盯着在空中飞翔的黄金鸟,不辨方向的来到一座跨院。 他紧急煞住脚步,目光跟着小鸟停住在一双欺霜赛雪的小手上。 吞咽了一下口水,朱长乐情不自禁地羡慕起低着喙在比他娘娘的手还要白嫩、 小巧许多的一双小小、小小的手上啄着麦粒的黄金鸟。 它看起来好幸福喔。 视线怔怔的顺着白皙的掌缘往后看去,乳油般白腻的纤细手腕隐没在翠袖里。 他眼皮一跳,视线便到了锦缎背心上纤细、修长的颈项,再上去是一张白里透红、 粉雕玉琢的脸蛋。 那是个明显比他年幼、头上梳着双鬟髻的小女孩。 在判断出这个讯息的同时,他决定她还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生物,甚至 比黄金鸟还要吸引他的目光。 那细细、漆黑的眉宇,那专注盯着黄金鸟看的两泓笑吟吟的眼眸,还有那挺 立的鼻头,粉嫣似的樱桃嘴,都教他看得目不转睛,深怕一个眨眼,可爱的影像 就会不见。他看得好专心,任何外力仿佛都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只是仿佛。 在一阵沙沙声后,脚上好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缠住,他本能的低下眼,看起 来好像是一只白色的、长长的、粗粗的——蛇! “啊”的声音冲出喉咙的同时,朱长乐惊慌的甩动脚,一个不留神,整个人 跌进开满粉红色杯状花朵的海棠树丛里。尖锐的“啊”声在他小小的身躯碰撞到 树丛时,转换成粗哑漫长的余音,顷刻间引起连锁反应。 被他甩到地上的蛇惊吓地溜走,停在小女孩手上的黄金鸟也在受惊下,振翅 飞出院墙。 “别走呀,黄金鸟……”懊恼的细碎悲呼轻脆得如细瓷碰撞的声响。 朱长乐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的从海棠树丛里爬起身,都还没站稳,一根树 枝便朝他打来。 “坏蛋,坏蛋,是你把我的黄金鸟吓跑。要你赔!” 娇滴滴的呼声出自那看起来很好吃的樱桃嘴,朱长乐被她打个正着,吃痛地 踉跄后退。 “你怎么打人?”他惊怒交加,万万料不到之前还像个小仙子般可爱的小女 孩会突然凶恶地攻击人。 “你坏蛋,赔我黄金鸟来!”她瞪圆冒火的眼瞳控诉他的罪状。 “打人的才是坏蛋!”他懊恼地回嘴。 “你坏蛋!” 见她又把树枝打过来,朱长乐不由得有气,一伸手便把树枝给抢过。 小女孩没料到他会出手,加上力气不如人,惊慌得倒退,一张粉嫣的脸蛋顿 时惨白,但仍倔强的噘起樱桃嘴,只是那双如两丸黑珍珠在白玉盘里转动的眼眸 却升起水气。 “你是坏蛋,把我的黄金鸟给吓跑,还欺负我!”她跺了跺脚,娇滴滴的指 控中有着哽咽。 朱长乐不禁看呆,没想到她发怒、哭泣的模样竟也这么可爱。 哭泣?见她将小手掩在嘴边,气愤又委屈的瞪着他直瞧,豆大的泪珠在眼眶 里滚呀滚的,他不禁暗叫糟糕,慌得手足无措。 “你别哭呀,我没欺负你,别哭呀!” “你、欺、负、我!”她一字一字的喊道,“还把黄金鸟吓跑,呜……我要 告诉师父,告诉爹和娘……” 可恶的家伙,只会一径的叫她别哭,就是不肯承认是他的错! 向来都是众人捧在掌心里宝贝的小女孩,没遇过不肯低声细语哄她的人,顿 时觉得自己好委屈,贮满眼眶里的泪水不再顾忌地满溢而出。 “别哭!我没欺负你,也没吓跑黄金鸟……”朱长乐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从 来没安慰过人的他急得大吼。 “呜……你好凶喔。”她揉着眼睛,从指缝中窥视他控诉。“明明是你大叫 一声,把黄金鸟吓跑,还不承认……”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一只蛇缠在我脚上,我一吓就……” “什么蛇?”她放下手,水气饱满的眼眸里有抹好奇。 “就是一只白白的、粗粗的……吓,就是你脚边那只哪!”朱长乐脸色惨白 的盯着在小女孩脚边磨蹭的白蛇。 “你是说白雪呀!”小女孩抹去脸上的泪水,弯身让几乎快及她手臂粗的白 蛇跳到手上,递向他,吓得朱长乐倒退一步。 “它又不会咬人,你还吓成这样,胆小鬼!”她不屑的轻哼,被泪水洗亮的 眼眸里闪着抓到对方弱点的得意。 “我才不是胆小鬼!”朱长乐俊脸通红,虽然极力想掩饰心中的惊慌,但长 睫遮掩下的眼睛还是泄漏出恐惧,“蛇很危险的!你别玩了,小心它咬你!” “白雪才不会咬我呢!”她将白蛇缠绕在纤细的脖颈卜。高傲地宣称:“它 是我的朋友!” “哪有人拿蛇当朋友?”朱长乐无法置信地叫道。 “我就是那个人呀!不只是白雪,连黄金鸟也是我的朋友,但他现在被你吓 跑了!”说到这里,小女孩的伤心事再度被勾起,声音哽咽了起来,“师父说, 鸟儿一旦被惊吓到,就不会再回来!我好不容易得到黄金鸟的信任,它每天这时 候都会飞到我这里,现在它被你吓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呜……都是你害的,你 要帮我找回来!” 找回来? 朱长乐看了看天,好蓝。好宽阔喔。一个人穷其一生,也别想知道天空的界 线在哪里吧!那只黄金鸟也不知飞到天的哪个角落,就算他有心寻找,也不知道 该往哪里找呀! 他耸耸肩,“鸟飞走了,就飞走了嘛!” “你说得轻松!那是我的朋友耶!没有了黄金鸟,午觉睡醒的这段期间,就 没有朋友逗我开心了!” “你不是还有那只白雪吗?”他眼神戒备地盯着白蛇,提醒她。 “白雪是白雪,没办法代替黄金鸟!”她悲痛的宣称,尽管语气激烈,动作 却无比轻柔地将蛇放回地面。 白蛇一溜烟的跑掉,朱长乐吁出一口气,庆幸蛇没朝他这方向来,轻松地道: “那还不简单!以后我来陪你,逗你开心。” “你?”她睁圆的眼眸里交错着惊疑。 “没错。”他傲然地挺了挺结实的小胸膛,自吹自擂了起来,“我比黄金鸟 可爱、俊美,以后就由我代替黄金鸟陪你吧!” “嗤”的一声,自小小的樱嘴里吐出,小女孩虽然年仅四岁,不及朱长乐的 块头大,但仍试着做出睥睨、轻视的神情。 “你哪里比得上我的黄金鸟呀!”她莺声呖呖地道,“它的羽毛像阳光一样 灿烂金黄,摸起来好比丝缎般柔软。它的叫声跟师父教我吹的笛音一样好听。还 有它看我的眼神好真诚、温柔喔,你怎么可能代替得了它?” 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地要陪她,小女孩居然不给面子的嫌弃,恼得朱长乐俊 眉倒竖。 堂堂辽东王府世子岂能让一只鸟给比下去! “哼!我有许多衣服是丝缎裁制成的,其中也有像阳光一样灿烂金黄的颜色! 而我说的笑话铁定比那只臭鸟的叫声更好听!还有我看你的眼神也可以好真诚、 温柔……” “少在那里吹牛!” “我没有吹牛!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说个笑话给你听!” 说笑话可是他最拿手的! 听完他笑话的人,罕有人不捧着肚子喊疼的!等她听过他的笑话,一定会求 他陪她、当她的朋友! 在她怀疑的眼光下,他自信满满的开口。 “元宵节那天,妇人想要去街上看灯会,丈夫却说:”家里就有点灯,何必 出去看!‘妇人说:“顺便看看人。’丈夫就回答:”难道我是鬼吗?‘哈哈哈 ……“ 骨碌碌转动的眼眸困惑地嗔视着他,挺翘的娇鼻皱了皱,那樱桃似的小嘴非 但没有跟着发出嘻哈笑声,反而不屑地哼了声,“你这个人好奇怪,说话就说话, 干嘛笑成这样?!” “我在说笑话呀。”对她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反应,朱长乐显得不解。 “笑话就是要笑,难道你听不懂笑话?” “原来你说的是笑话呀。”她恍然大悟,眼中的疑惑却加深,“我还以为是 鬼故事呢!” 竟把他的笑话当成鬼故事!朱长乐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侮辱,不禁火冒三丈。 “你有没有搞错呀?我说的明明是笑话!” “就算是笑话,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刚刚还说自己的笑话比黄金鸟的叫声 好听,根本是吹牛!” “我的笑话本来就很好笑,是你不懂得欣赏!”他恼怒的朝她逼近。 “才不好笑!你吹牛。”小女孩不甘示弱地瞪圆眼。 “我没吹牛!是你不会听。” “是你讲得不好笑,还怪我不会听,坏蛋!” “我不是坏蛋,明明就是你……”他表情狰狞的俯身向她。 小女孩张了张嘴,仿佛想反驳,却突然“哇”的哭出声,闪过他奔进正从跨 院外进来的胖妇人怀里,哭诉道:“奶娘,他欺负我。他自己说的笑话不好笑, 还怪我!呜……我好可怜喔。” “不可怜,不可怜喔。告诉奶娘是谁欺负你?” 一手还拿着点心篮的胖妇人,边心疼地安慰小主人,边打量不远处的陌生小 孩,见他一身华服,神情颇有些威仪,不敢小觑对方,乱开口骂人。 “就是他!”小女孩指向朱长乐。 “我、没、有、欺、负、人!”听到小女孩的话,又接触到胖妇人递过来的 责备眼光,他立刻咬牙切当地为自己辩解。 “你明明有!还用想吃人的眼光瞪我,呜……我好怕喔……” 见她边哭诉,边在奶娘怀里朝他做鬼脸,偏偏奶娘没看到她顽皮的模样,只 听到她的哭声,原本该是慈祥的脸容此时对朱长乐板起不认同的严厉表情,气得 朱长乐小小的胸口几乎要爆炸。 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他感到头晕目眩了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才没有,你不要听她乱讲!”他气急败坏地否认。 “呜……奶娘,你看他就是这么凶!” “我没有凶,我……”越想为自己辩解,反而让自己越显得有罪,朱长乐登 时觉得自己好无助,胸中闷郁的一股热气直冲向眼眶。 “世子,世子……” 就在他悲痛得快要阻止不了泪水冲出时,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焦急地传过 来,他急急地回应:“福兰,我在这里,你快来呀!” 听到小主人的召唉,福兰很快寻了过来。有了奥援之后,朱长乐顿时胆气一 壮,拉着福兰低低的诉起自己的委屈。 “福兰,我跟你说……” “呜呜……奶娘,他欺负我……” 小小的庭院登时因两个小人儿争相控诉对方、为自己辩白而显得吵吵闹闹, 两名大人边低声安抚怀中的小主人,边估量着对方身份地在空中交换一个又一个 眼神。 “……你快告诉她们,我说的笑话很好笑,而且没有欺负人!”朱长乐霸气 地对福兰下命令。 “还说自己没欺负人,明明就是一副凶霸恶劣的土匪模样。呜……人家好伯 喔。” “我才没有凶,也不是土匪,你不要乱讲话!”他大声地为自己辩解。可恶 的臭丫头,明明脸上没有害怕的样子,还直说自己怕,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你有凶……” “我没……” “你有!” “我没……” 福兰和奶娘面面相觑,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无法置信的惊愕,并在心里纳闷, 向来很有教养的小主人怎会在今日这样反常,不顾身份地跟人吵架。尤其对方不 知是什么身份,自己该不该帮忙吵呢? 越想越是头疼,两人不分前后地揉起额角。 就在这时候,担心福兰找不到朱长乐的辽东王妃假借想到海府花园散步,实 际上是为了要寻回儿子,偕同夫婿及海家夫妇循声而来。 两个小孩一见到自己的父母,各自哇的投奔进母亲怀抱,哀哀低诉起自身遭 到的委屈。 忙乱地听完小孩的哭诉,又询问了福兰和奶娘后,两家父母面面相觑,看着 在母亲怀里极尽能事地撒娇的孩儿,脸上布满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宁儿,爹不是教过你要对人有礼貌吗?不过是只鸟,飞了就飞了,你为了 这件小事跟世子吵起来,太不应该!”小女孩的父亲海涛板起脸孔训着爱女。 “呜……爹坏坏,帮人欺负宁儿……明明就是他讲的笑话不好听,又好凶… …呜,人家又不是单为了黄金鸟跟他吵,爹都不弄清楚……”小女孩缩在母亲怀 里泣诉,一张小脸笼罩在烟雨蒙蒙的幽怨里。 “宁儿!”海涛既感心疼又觉得头痛,不由得摇头苦笑。 女儿一向伶俐聪明,只是没料到在哭得这么伤心时,还能条理分明地跟他争 论。唉,这孩子要是生成男孩,足以显扬家声,女儿就……也不错啦,至少是让 人疼入心,即使有些淘气,还是舍不得责备,就像她…… 想起那个人,一抹惴惴掩上心头,海涛往正注视着爱女的辽东王看去,急忙 地拱手致歉。 “王爷、王妃,小女无状,教两位见笑了。” “涛兄太客气了。”辽东王坚毅的嘴角微掀,视线从小女孩脸上转向莫逆。 “这件事是小儿不对,唐突了令千金。” “王爷这么说,是羞煞我们夫妇了。” “若要羞,也是本王和王妃该羞。小儿比起令千金年长,再怎么说也该让着 她,况且这事还是他不对在先。”说到这里,辽东王一双虎目朝缩在王妃怀里撒 娇的朱长乐瞧去,冷峻的眼神叮把儿子能吓得发抖,引来妻子不满的嗔视。 他眼皮一抖,装作没看见,威严地对儿子道:“长乐,去跟世妹道歉。” “我我……”朱长乐紧攀住母亲,尽管对父亲的威严怀有惧意,但想到小女 孩的故意陷害,便不情愿屈服。 “什么我我!快去!”辽东王脸色一沉。 “王爷,这不是折煞小女吗?”海涛不愿为此小事让朱长乐受罚,连忙打圆 场。“依我看,不过是孩子的争吵,没必要道歉来道歉去。” “不!长乐虽小,但该为自己的错负责。”辽东王向来是严以律己,对儿子 的管教更是不打折扣。 “那么我也要好好教训宁儿,这件事她同样有不对的地方。” “那不一样。女儿是教人疼的,跟儿子不同。再说,她都哭得快岔气了,涛 兄还忍心责罚她吗?” “我是不忍心。但如果王爷要责备世子,为了公平起见,宁儿自然得受罚。” “涛兄这不是为难本王吗?”辽东王对好友的坚持回以无可奈何的苦笑,视 线转向正从母亲怀里探出头,以一双慧黠、精灵的美眸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女孩。 “你叫宁儿是吗?”向来严峻的嘴角慷慨地对海宁扬起,辽东王锐气的眼眸 浮现出一抹慈和,黝黑的大手朝她招了招。 小女孩海宁犹豫地点了点头,在看了看父亲和母亲,得到两人眼中的鼓励后, 便对连父母都要态度恭敬地应对的威风王爷甜甜一笑,还不畏生地应其召唤,投 进宽大、魁梧的胸怀。 辽东王将她抱起,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残泪,心疼地问:“还伤心吗?这件 事是长乐哥哥不对,王爷伯伯代替他向你道歉,宁儿不能再哭了,不然把一双漂 亮的眼睛哭红了,可会像小白兔的。” “嗯。”她乖巧地回应。 另一方面,朱长乐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可怜了!王爷父亲不帮他也就算了, 还一径地对那臭丫头好! 呜……他真的是好可怜,眼中热气不断往上冒,汹涌成灼热的泉流。 高高在上的大人全没理会他脆弱心灵里的委屈,虎目里正盈满着温柔的情愫。 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那似曾相识的容颜,勾起了隐没在记忆深处里的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抱过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呀,她蜂蜜般甜郁的天真笑 靥令他冰冷的心房感觉到温暖。 曾经,以为可以拥有那笑,借着那笑语温存的主人,体会到生命的奇妙及快 乐,但那笑却被病魔给夺去,随着那副孱弱的身躯消逝,自此淡成伤心的往事, 一颗心再次跌进冰冷的世界。直到他再遇到另一朵解语花,心头的冰被更为娇媚 的笑容所融化,也被她的温柔完全占据心思,很久都没再想起那张被遗忘的脸了。 但现在,看到小女孩,他重新想起。 思绪闪电般的闪过辽东王脑中,注视着怀抱里的小女孩,一个奇异的想法陡 然冒出,使得深沉的虎目灿起愉悦的光芒。 “涛兄,宁儿还未许人吧?” 海涛誓觉了起来,暗暗希望千万不要是那回事,勉强撑出笑容回答,“孩子 不过四岁,所以……” “那就是没有。”辽东王直率地打断他,直视向他灵魂深处的大眼里有抹恳 求。“把宁几许给辽东王府吧。先替两人订下婚事,等长乐满二十岁,再为他们 完婚。” “啊?” 很自然的认为好友必然是欣然同意,辽东王心满意足地瞧了瞧从妻子怀中探 头出来的爱子,对他还挂着两行泪渍的清秀脸容颇不以为然,眉头微微蹙起,但 在转向手上的海宁时,眉眼间的不悦已转为笑意。 “宁儿,长乐哥哥惹你生气很不乖,我们罚他一辈子逗你开心,说笑话给你 听,好不好?” “他说的笑话不好笑。” 海宁缩起小脸,不乐意地道。 又说他的笑话不好笑!朱长乐气恼得直咬牙,却听见王爷父亲发出难得一听 的爽朗大笑,不禁一怔。 “那就罚他好好练习,直到把笑话说好笑了,才能娶你,要他用一辈子的时 间逗乐你。”辽东王意味深长的话决定了这对小儿女的婚事,自此让儿子朱长乐 走进笑话不断的人生。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