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在气什么?”从离开公园,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张德女的唇始终紧紧 抿着,盼男再迟钝也看得出他在生气。 德女没有回答,将车驶到盼男居处的大楼附近,找到车位停好,默默跟随她 走进里面,坐进电梯。 盼男狐疑地瞅视他。 以往他只送她到门口,看她走进大楼后便将车开走,这回却不问一声就跟她 进来,脸色阴沉,眉头紧紧蹙着,不晓得在烦什么。 拿出钥匙打开里外两层门户,盼男站在门口,侧向他问:“要不要进来?” 其实不劳她问,张德女一双大脚早已行动,挤过她摸索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眼光机敏地梭巡了以淡绿色基调装演的客厅一圈,严谨的脸色稍微缓和。 “德女,你到底怎么了?”盼男关上门,跟在他身后一头雾水地问。 他这才转身面对她,两道浓密有致的眉朝中间聚拢,看向她的眼光隐含风暴。 “先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他俊逸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严厉。“为什么要跟那 几名混混干上?把钱给他们就是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盼男膛目瞪他,眼里有抹了然。原来是为了她出于对付公园里遇到的不良少 年在生气。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再有信心也不该拿自己冒险……” “那我从小到大学的路拳道、空手道、柔道……等等各种防身术,不是浪费 了吗?” “浪不浪费有什么关系?盼男,难道你看不出其中的危险性?” “德女,你太小题大作了。”她有些心烦地道。 “你也看到了,我两三下就将他们收拾得清洁溜溜……” 交到这种自以为是超人的女友,德女险些要抓狂。只要回想起当时的惊险情 况,一颗心像要被五马分尸般的疼痛。盼男就不能体谅一下他脆弱的心脏吗? “若不是我及时阻止那名拿刀的少年朝你背后攻击,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 里说大话吗?” 盼男的回应,是无辜地瞪他一眼。“那种小刀我根本不看在眼里,以前还遇 过拿西瓜刀的呢。” “盼男,你……”她看不出来他快被她气炸了吗? “何况钱财损失事小,我要重新办理各种文件很麻烦耶,更别提他们竟敢调 戏我,这口气我当然吞不下去唆。况且你也很厉害,早知道你会几下子,我就不 用那么卖力。以后,我会留几个给你……” “还有以后!”德女气的想掐死自己。“我不准你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以后有这种情况,我来处理! 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万一对方有枪怎么办?“ 盼男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随即闭上。习惯了自我保护的生活,没想到会有 人替她的安危担心。德女紧崩的面容显露出无与伦比的忧虑。他不是大男人主义, 只是太在乎她,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弹。 她走近他,伸出手臂揽住他高瘦的身躯。他身上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忧虑 而起的抖颤,在盼男心湖里涟满般地泛开,一阵阵窝心的温暖沿着血脉扩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你会担心……” “我当然会担心!”德女反应激烈地搂紧她,紧的像要将她嵌人身体里似的。 他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微微发颤地道:“我承受不起再度失去你的伤痛 呀。你知道当那人拿着刀攻向你时,安平坠河的一幕又一次浮现我眼前。我吓的 差点失了魂,怕自己再次来不及救你。你知道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 感觉,有多教人心碎痛苦?盼男,你怎忍心让我再承受一次?” “对不起……”盼男只能不断以双手抚摸他背部来安慰他惊魂不定的心。 “德女,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不可以再吓我了,不可以……” 抵着她的男性脸颊一片温意,滚烫的泪珠流进盼男嘴里。他竟然哭了,为她 而哭。盼男的心也跟着发疼。这个男人呀。 湿热的触感不知何时开始侵袭盼男柔嫩的粉颊,等她发现时,那两片饥渴的 唇已覆住她辗转吸吮。这是自他上回第一次吻她后的再一次。迎异于前次的浅尝 即止,这次的吻带有浓烈的索求意谓,仿佛想借着这个吻,表达他无法以言语表 示的强烈情绪,要求她给予保证,别再让他担心受怕了。 他将盼男的娇躯压向他充满渴望的身体,抱着她跌入三人座的长沙发上,坚 实的大腿紧压着她。盼男则环抱住他颈项双眸徽闭。樱唇吐着娇喘的如兰气息, 迷人的模样诱惑着德女更进一步。 他再度俯身吻住她,双手似有自己的意志般抚上她婉娜的娇躯,一股看不见 的电流在两人抵触的身躯上交流,闪烁出欲望的火花。 他吻着她的锁骨,沿着她光裸的臂膀,隔着衣摸上她胸前的浮凸,感觉到她 因他而起的兴奋,下腹部越发紧绷,他为她意乱情迷。 正当两人进行到如火如荼、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场突然多了不该 有的声响,那是一声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把这对沉沦在爱欲中的情侣吓的 双双翻跌在地板上。 “对……不起!” 伴随迟来的道歉声的,是一双俯视他们的圆滚滚眼珠,及不可思议的惊叫: “盼男?张德女?” 完蛋了!盼男掩脸呻吟。 春天什么时候不回来,偏挑这时候?她身后还站了一名高大魁梧的酷哥。天 哪,丢脸丢到家! “你一回来就看到……”听完春天加油添醋的陈述之后,颖嘉的肾上腺素分 泌到最高点,口水直咽。 “没错,看到他们阿个吻得难分难解。那画面实在是太香艳了,绝对的限制 级!”她点头如倒蒜的附和。 盼男掩着脸,暗暗咬牙。这两个家伙,竟敢旁若无她地说这种事,到底有没 有把她这个女主角放在眼里?! “真看不出来耶!没想到盼男会做出这种事。”颖嘉喷喷称奇。 “我也没想到。一个多月前,盼男还避张德女如蛇蝎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跟 人家发展到这种地步。我问她半天,她都不告诉我,说要等你来了再说。”春天 口沫横飞地继续道。 “我没这么说。”为了自己的权益,盼男赶紧发言,免得让春天给出卖了。 “是吗?你不是说跟我说了一遍,还要跟颖嘉再说一遍,会逼疯你吗?”春 天煞有介事地道。 “我是说,等听完你的恋爱经过,颖嘉要是还有兴趣听我的,我再讲。”盼 男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我的没什么,还是你的精采。”春天赶紧撇清。 “是吗?”盼男冷哼。“是谁急着结婚的?至少我跟德女还没有这种计划。” “不干我的事。我也想多逍遥几年,是志烨急着娶我。你们想知道,去问他 好了。” “你那个未婚夫成天酷着一张脸,活像冷面杀手,能从他嘴里挖出任何罗漫 蒂克的答案吗?”盼男怀疑。 “什么冷面杀手?”春天不悦地娇叱。“他以前可是国际刑警唷。” “哇,好精采。”颖嘉越听越兴奋。“天天,你快说。一定有很多Sexy情节 喔。” “什么Sexy情节?”春天一张桃花脸涨得的通红,仿佛滴得出水的美国避开 两位好友加X 光般的探询眼光。 “少故作清纯了。我看铁定不少。”见焦点转移到春天身上,盼男松了口气。 “盼男,你落井下石。”春天懊恼地抗议,见两双眼睛仍然紧追盯人地瞪视 她,只好举白旗投降。“我说就是,但等一下盼男也要说喔。” “天天,你放心好了。你说完后,我一定让盼男说。”颖嘉拍胸脯保证。 盼男的反应是唉叹一声,又不用颖嘉回答,她答应得真干脆。 于是,春天简明扼要地把她和志烨的恋爱经过说了一遍。然而,虽然她很想 简明扼要,无奈颖嘉不放过她,矩细靡遗地就着枝微末节逼问,问的她口干舌燥, 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不过那些很私密的部分,不管颖嘉如何旁敲侧击,她是半 句也不吭,但最后的惊险部分,还是让两位好友听的目瞪口呆。 “我说完了,换盼男。”春天累瘫在沙发上,这比她在电脑前坐一整天还累。 盼男感到喉头一阵干涩,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如果不相信,我说了,你们也不信。” “前世今生?”春天和颖嘉异口同声,两人面面相觑。 “我不排斥。”身为写作者,什么样的题目没在脑子里打转过。这种题目春 天也写过。 “盼男,这是真的吗?”颖嘉眼里充满好奇。 “嗯。”盼男整理好脑中的思绪,从音乐会那晚的离奇遭遇开始说起,听的 两人惊奇不已。 “我就知道那晚我铁定错过了什么。”春天托着腮说。“上个厕所也会撞到 头,还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躺了多久,奇怪的是,我连衣服都没脏。” “的确很怪。”颖嘉附和,雨颗眼珠子在盼男和春天身上转来转去。“你们 有没有发现,两位的故事都脱不了灵异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鬼神插手了你 们的事。春天的未婚夫志烨侥幸在杀手的攻击下捡回一条命,救命恩人是那个和 吸血鬼伯爵同名的外国帅哥;盼男和张德女则一同回到前世。你们不觉得这两件 事都很不可思议吗?” “颖嘉,别扯了,听的我毛骨悚然起来。” “春天,其实这没什么好在意的。”盼男倒是淡然处之。“就算有鬼神插手, 也是好意啊。我们不必害怕。” “说的也是。”春天放松下来。“对了,盼男。不如你和张德女,来当我和 志烨的伴娘伴郎吧。志烨那家伙是个大醋桶,连我多看男人一眼都计较半天。那 天他也看到你和德女的亲密了,对名草有主的男人,他比较放心。” 提起那晚的事,盼男免不了又是一阵脸红,心里却有难言的甜蜜。之后的每 次接吻,德女益发地热情,挑逗得她心猿意马。 这就是男女恋爱的必然结果吗?见面时,难舍难分;不见面,又挂念对方得 紧,期待着再次相逢。 时序从夏进入深秋,春天结婚后,盼男一人住在偌大的公寓。她原本考虑搬 出去,但春天希望她继续住在这里,这样她受委屈时,就可以随时回“娘家”找 她诉苦。但话说回来,春天出嫁有一个月了,还在跟老公环游世界度蜜月,看志 烨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很难想像她会有受委屈的时候。 对于春天和颖嘉都有美好的归宿,盼男不禁也有些期待。以往有钱鉴父亲对 母亲的态度,对婚姻产生的疑虑,逐渐在德女的柔情下释怀。或许,婚姻不如她 想像的糟,只要对象是德女。 两人间的关系进入稳定期。德女的工作日惭繁忙,无法像以往一样每天和她 碰面。尽管如此,他仍会在盼男人睡前打电话和她道晚安。 今晚之前,他们有三天没碰面了。看完电影后,德女送她回来,搂抱她的方 式,比以往更加热情。呢喃的爱语比任何春药都要厉害,盼男渐觉招架不住。 “嫁给我,盼男。我要每天每夜拥有你,别再让我饱尝相思之苦了。” “德女……”因情欲而饱胀的胸房溢满快乐,伴随着“我愿意”如汽泡般要 从喉咙里冲出来,电话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盼男有种不祥的感觉,怔了一下才 推开德女起身接电话。 “喂?” 电话一端传来母亲啜泣的声音,说父亲突然发病,检查的结果是肝癌。盼男 听后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将话筒摔下来,幸亏德女及时接过,代她问清楚状况。 “……我们知道了。伯母,您放心……我?我是盼男的男友,您叫我德女就 行。我会陪盼男回去……”令人心生依赖与信任感的温柔声音,不仅安抚了话筒 一端的江母,也让盼男心里的哀郁凄愁,顺着泪水决堤而下,哭倒在德女牢靠的 怀抱。 “嘘……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盼男。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在身边陪你 ……” 如此温柔的话,这般相似的情景,仿佛曾发生过。盼男心脏猛地紧缩,视线 在泪水交错下变得迷茫不清,然而属于前世的记忆却在这刻变得鲜活。 安平的父亲病重时,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齐韶也曾这样温柔地安慰过她。若 不是有他在一旁支持,安平那样层弱的少女,大概早就崩溃了吧。 没想到同样的命运会再度降临,盼男在唏嘘之余,生起强烈的不安。 不管父亲对她怎样不好,终究是骨肉至亲,她从来没真正恨过他。也因此对 自己居然没早点发现父亲不适而深深自责。一直晓得父亲有酗酒的毛病,也知道 他肝硬化,却没料到会严重到这地步。母亲为何不早点告诉她?病成这样才来治 疗,来得及吗? 同样是肝出了问题,而且是最难治疗的肝癌。这引发了盼男前世遭遇父丧的 悲痛。难道她得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天哪,老天爷要折磨她到几时? 想到这里,盼男的泪再度泉涌而出。 “盼男,你要坚强起来。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打理。” 德女的话提醒了她。母亲正等着她赶回去呢。 简单收拾了些行李,盼男等不及天亮,搭德女的车连夜赶回台中。 见到母亲和妹妹,盼男的眼泪如滂沱大雨下个没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全 然地六神无主。幸赖有德女在场接管一切,和主治医生详细讨论过盼男父亲江天 成的情况后。对她们道:“伯父的病况非常严重。癌细胞随时可能转移到其他器 官,医生建议尽快开刀,这样或许还可以延长些生命。” 两个弟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要赶回来,在这么危急的关头,盼男没有其他选 择,只好同意开刀。医生立刻着手安排。 手术后的结果不乐观,病人的癌细胞有扩散迹象,当医生宣布病人可能活不 过三个月,江母立即昏厥。 该怎么办才好? 盼男自己也是摇摇欲坠,却要故作坚强地安慰家人。她 向公司申请留职停薪,决定陪伴父亲走完最后一段生命。她还试了各种偏方,包 括饮用有机食物。江天成在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情况下,体认到最尽心照顾他 的人竟是他辜负最深的妻女,向来疼爱、看重的儿子,反而对他的病况冷淡,心 情忽热忽冷、忽起忽落,身体就更差了,抵不过寒冬天候,病势转危。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握着盼男和妻子的手,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 都化为眼角的一滴泪,与世长辞。 盼男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地奔离病房。德女在走廊追上她,将她搂在怀里 安慰。 “德女,为什么又是这样?老天爷要我承受几次丧父之痛?” “盼男,你别这样。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循环,每个人早晚都要面对这关。而 且我看得出来,令尊临终之时是幸福的,因为有他最爱的人陪伴身边……” “怎么可能?”盼男泣不成声地苦涩道。“他最疼爱的是弟弟们,那两个家 伙明知道爸爸情况危急,也不会赶回来守着。爸爸心里一定很难过……” “不,盼男。你和伯母在他病危时,仍尽心尽力侍奉,令尊不是铁石人儿, 当然感受到这点。难道你没感觉到令尊眼里有无数的谢谢想对你们说吗?” “德女,你不了解。我从小就惹爸爸厌烦。不管我做得再怎么好,他就是讨 厌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恨我的……” “盼男,哪有父亲恨女儿的?刚才令尊眼里有任何恨意吗?” “我……”盼男迷惘了。父亲临终的眼神,除了万分的心疼、不舍外,的确 没有她所想的恨意。是她搞错了吗?爸爸根本不恨她? “可是爸爸他……德女,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不管爸爸是恨我,还是不恨 我,都没关系了。其实,只要他仍继续活着,我就算被他怨恨也无所谓。可是爸 爸却……” 德女心疼地抱紧她,正想进一步安慰,从病房追出来的江母听见他们的谈话, 激动地道:“盼男,你不要这么说!” “妈……” “盼男!”江母上前拥住女儿。几日来的疲惫令她脸上的皱纹加深了许多。 “你爸爸并没有恨你的意思,他只是……总之先看看你爸爸留给你的信吧。这是 他两天前硬撑着写的,要我在他死后交给你。” 盼男依言拆开信封,上面有着父亲龙飞凤舞的字迹,只是笔劲略显薄弱。 盼男爱女亲晤:千言万语,爸爸却只能跟你说对不起。请代我照顾你妈妈, 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你们母女,却仍只有对不起可说。来世,让爸爸补偿你 们吧。父绝笔。 “爸爸是什么意思?”盼男柳眉紧蹙,她要的并不是父亲的歉意,她只希望 他好好活着。 “盼男,你听我说。你爸爸不是恨你,而是……”江母脸色苍白地哆嗦着嘴 唇,眼光越过女儿凝视向远方,充满痛苦。“对不起,是妈妈的错。” “妈,您别这么说。” “这是真的。”扛母羞愧地低下头。“当初若不是我怀了你,你爸爸不会被 你祖父逼着要对我负责,而和心爱的女友分手。如果你是男孩还好,偏偏是个女 孩,让在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长大的你爸爸,更加无法平衡,才会把怨恨发泄在 你身上。他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每次想到他错失的幸福,他就没办法对你好……” “妈……”盼男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心里为母亲的遭遇心疼起来。“这不 是您的错。爸爸不爱您,就不该碰您,他只是负了他该负的责任。” “这事不能全怪你爸爸。他是酒后乱性,我则一直很清醒。我可以推开他拒 绝,但我太傻了,以为这么做你爸爸就会爱我……” “妈……” “别提了,都过去了。妈妈只希望你不要再怪你爸爸……” “我没有怪爸爸。”盼男黯然道。 “那就好……”江母释然地松口气。 丧礼过后,盼男回到台北。德女体谅她遭逢父丧,心情不佳,拨出更多时间 陪伴她。 一次去赏流星雨,当一道堆煤刹那画过两人眼前,德女从盼男身后拥住她, 嘴唇贴在她耳际道:“知道我许什么愿吗?” “什么愿?” “希望能在千禧年跟你结婚。” “德女……”她激动又迷们地回视他。 “嘘……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他捧住她这些日子来消瘦不少 的尖细脸颊,看进她眼里。 “但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那天晚上我跟你求了婚,你也差点答应我……” “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德女温柔地笑着。“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虽然你一直都 没说。” “德女……”盼男感激地奉上香唇,德女自然是乐意配合,过了一会儿,他 气喘吁吁地抵住她的额,眼里充满眷宠。“我是想,那时候你已服完父表,筹备 婚礼不违礼俗。我还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安排你和我的家人见面。我希望你我的 婚姻,能得到双方家人的祝福。” “德女……你父母会喜欢我吗?”盼男不自觉地担心起来。 “傻瓜,我喜欢的人,家父家母没理由不喜欢。要对自己有信心。”他调侃 着。 “可是你我的家世差了一截……” “我家人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张家不是暴发富,是经过三代的累积,才有今 日的财富。我的祖先也会穷苦过。再说,凭你的聪明才智,只要有心,任何难题 都能化解。盼男,我不指望你为我披荆斩棘,屠龙杀虎,只要你肯全心信任我, 和我共同面对每项难题就够了。” “德女……”盼男惭愧地看进他眼里,眼中多了抹新生的坚强。“我明白你 的意思。这份感情一直是你付出的多,我被动的接受。但请相信,我爱你的心不 逊于你爱我。不管是前世的安平,还是今生的盼男,都不会再逃避跟随爱情而来 的考验。就算你父母反对我们,我也会尽其所能的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我是最 适合你的新娘。” “盼男……”德女开心地拥吻她,心情如天际更加灿耀的星光般。两世的苦 恋,终于有了结果。只盼从今而后,姻缘路上尽是雨后初露的晴朗。 九重葛层层环绕的欧武教堂,鱼贯走出参加婚礼的宾客,众人簇拥着郎才女 貌的新人,在他们头上撒满彩纸香花。 蓦地,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娇美新娘,朝等着接棒花的女性宾客群丢出手中的 新娘捧花,一阵喧哗后,棒花越过那群女宾,丢在一名大腹便便的少妇手中,紧 跟着传来她身边男子咬牙切齿地咒骂。 “说,你到底想嫁几次?” “不甘我的事!”少妇尖叫一声,将手里的烫手山等随便一扔,边朝准备肇 事逃逸的新娘喊道:“江盼男,你是什么意思?快跟我老公解释!” 盼男拉着她的新郎张德女飞快闪进礼车,伏在刚出炉的新婚夫婿怀里大笑。 德女无可奈何地朝窗外缓缓倒退的愤怒女子丢下歉意地一瞥,低声唤怪妻子 的顽皮。 “你明晓得志烨是大醋桶,还这样作弄春天。” “哎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要回想起刚才志烨气青的脸色,盼男忍不 住又笑了出声。 好幸福唤。她心满意足地挽紧德女,到车后的亲友用力挥着手,希望将自己 的幸运和快乐也分享给他们。 春天仍在安抚气鼓鼓的志烨,颖嘉则倚在抱着儿子的丈大怀里微笑地朝他们 招手,盼男眼眶灼热起来,唇上的笑容却是甜蜜的。 结婚真好,不是吗? 她和德女相视一笑,眼光投向蓝天深处。在人类肉眼所不能极目之处,必有 仁慈的神明安排一切。当他们这么想时,仿佛看到一对俊美的天人站在远方凝视 他们,默默传递着他们的祝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