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在等待开庭的这一个月里面,我经常去看安小冉。罗湖生在工作之余一直都呆 在安小冉的身边。他会拿起画笔给正在弹古筝的小冉画好看的素描,会不厌其烦的 一遍遍给小冉讲他们中学时候的往事。很多时候,小冉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微 笑,似乎想起什么来一样的用手温柔的抚摸罗湖生的脸。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酸酸 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安小冉弹的最多的是《渔舟唱晚》和《春江花月夜》,总是很投入的样子,灵 秀的脸上是陶醉的神色。想起来第一次在小冉家里的时候,她给我演奏的就是《春 江花月夜》,是不是她一直惦记着自己美丽的千岛湖?小冉对罗湖生的依恋明显的 挂在脸上,如果该来的时候罗湖生不出现,她就会坐立不安,心烦意乱。有时候, 我会尝试着和她谈话,我会问她,你记的桑桑这个名字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微笑,你不就是桑桑吗? 我鼻子酸酸的,你还记得我? 她又笑了,是你自己一遍遍告诉我的,你怎么忘了呢? 看着小冉无邪的表情,我想,这样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其实,在我,宁宁和 小冉之间,最幸福的莫过于她了。能够遗忘,是一件最难做到的事情。 罗湖生在的时候,我问他,弟啊,什么时候带小冉回家啊? 罗湖生看着我,等到那个贪官受到审判的时候,这是对小冉最好的慰籍。 我点头,我真的希望早点看到那一天。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中午,我和小冉正在吃饭的时候,罗湖生突然风风火火的跑 了过来,姐,姐!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热的天竟然都跑的出汗了,我一把拉住了他,湖生,你 怎么了?这么着急? 罗湖生挥动着手里的一份报纸,姐,姐,你快看,判了! 什么判了? 那个贪官啊,已经审判了! 我一把夺过报纸,在显著的位置,大篇幅的报道着这一重大事件。我一个字一 个字的看着,当我看到以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其无期徒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的判决时,泪水一点点的溢出眼眶。我 看着安小冉,小冉,你真的再也不用怕了。 安小冉莫名其妙的看着喜极而泣的我们,你们怎么啦? 罗湖生走过去,一把抱住安小冉,小冉,我真的太高兴了。 在将近一个小时里,罗湖生拿着报纸一遍遍的为小冉读着这篇报道,我欣喜地 发现,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小冉竟然没有再害怕,她只是安静的听着。突然, 她抬起头,问我,桑桑,这个人和我有关系吗? 我一下子愣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罗湖生心疼得搂着小冉,小冉,他和你没有关系,他根本不配和你有关系。 小冉用手轻轻的抚弄着罗湖生被风吹乱的头发,问,你和我有关系吗? 罗湖生重重的点头,当然有。 什么关系? 小冉,我爱你。 安小冉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湖生,我们回千岛湖吧,哪里也不要去了。 罗湖生轻轻的吻了一下安小冉的额头,什么都听你的。 告别的时候,罗湖生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姐,宁宁姐不会有事的。你也注意 身体,你看看你现在都瘦的象鬼了。宁宁的案子结了,我就和安小冉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何氏集团偷税漏税及涉黑一案开庭审理。庄严法庭上,当宁宁被带 出来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罗湖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姐,不要 紧张。我看到宁宁的眼睛平静的向我们飘过来,当看到我,罗湖生,眼镜的时候,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她美丽的脸上闪现了一下。眼镜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我伸 手握住了他的手,大冬天的,他的手心里面竟然全部都是汗水。 我看到了河马,似乎苍老了很多,头发竟然也白了一大片。心里一下子五味俱 全,毕竟这个男人曾经和自己距离的那么近,曾经给过我许多我梦想中的东西。我 转过脸,看到了他的夫人,那个美丽高贵的中年女人,她的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一 点血色。还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不到20岁的样子,明亮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泪 水。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的女儿。她紧紧地贴着她的妈妈,全身在轻轻的发抖。 当中年女人的目光向我瞟来的时候,我急忙转过了头。 带上来的还有好多人,很多我都不认识,那么多慌乱的面孔转过来,我模糊的 看到了苦瓜和灯泡。 一切都是法定的程序。冗长的问话,激烈的辩论。我看到我们的律师文质彬彬 的站在那里,口若悬河的辩护着。我看到眼镜像虔诚的教徒,一遍遍的在胸口画着 十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终于在那一刻尘埃落定。当法官宣读判决书的时候,我 手脚冰凉的坐在那里,紧张的心似乎要跳出来。 何氏集团总裁,我曾经叫着的河马,因制作假账,转移账户资金,销毁账目, 致使偷税漏税金额巨大,以及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 罪,数罪并罚,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个人财 产。 宁宁,因作假账,导致部分涉安财产流失,但认罪态度较好,且有立功表现, 判处有期徒刑2 年。 ...... 宣判结束后,眼镜几乎脱虚的靠在椅子上。我的眼睛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宁宁被带下去的那一刻,深深的看了眼镜一眼。眼镜的眼眶红了,用力的点了 点头。 桑桑,你相信吗?我一定要等下去。 我点点头,我相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