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忙碌了一整天,韩濯晨在凄冷的风里走出酒店的大门。 “您想去哪?”司机问他。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去会馆? 他一看见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就会头疼。上次去,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娇 媚地坐在他的腿上,他当时就有种要被女人□的感觉。 安以风说他该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病。 他说,他不是不想,是害怕在最愉悦,最兴奋的时候,突然发现怀里的女人不 是她!他受够了那种欲望发泄完之后的空虚感。 实际上,他也是不想。 试过跟深爱的女人上床,试过在□达到顶峰时被她拥吻,被她的温暖的手抚摸 着身体。 身材再完美的女人都无法令他向往。 回家? 一看见那空荡荡的沙发,他的头更疼。 坐在车上他望着金碧辉煌的酒店亮起的一盏盏明灯,看着一对对相拥的情侣带 着迷离的笑走进酒店,他只能听着车里的钢琴乐,一根根吸着烟。 他有如此奢华的酒店,能让无数的人在黑夜有个温暖的房间。 他还有各种娱乐场所,比如按摩馆,赌场,高级俱乐部,很多能让无数男人欲 罢不能的地方。 而他在孤寂的黑夜总是无处可去。 一包香烟吸完,他的司机看来有些疲惫,车外的保镖也在车外站的僵直。 他看看对面的咖啡厅,打开车门对几个保镖说:“进去喝杯咖啡。” 自从芊芊走了之后他也很久没喝过了。 咖啡厅并不大,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先生,您想喝什么咖啡?”女服务生问。 “蓝山吧。”他顿了顿,说:“加奶,加糖。” 他无聊地拿过烟灰缸,刚要点烟,视线立刻被奇怪的杯垫吸引。 本该是洁白的杯垫染满墨蓝色,上面模模糊糊写满了字。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手中的烟被捏得扭曲。 女服务生看见他的表情,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再给您换一个。” “不用。”他拿着杯垫的手开始冰冷。 女服务生笑着向他解释:“这是一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儿写的。大概连续十 几天,她每天都来这里,从早到晚都会望着对面的酒店,一遍遍在这上面写字。” 他从窗子看出去,楼下停着他的车。 “后来呢?” “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我们猜测她是暗恋着对面酒店里的某个男 人,所以这个杯垫一直帮她保留着,希望那个男人有一天会来这里,看见她写的话。” …… 他手边的咖啡已经冰冷,他还在看着手里的杯垫,看到眼前模糊一片。 也许别人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他看得出来。 那是写了几千遍,几万遍的五个字:晨,我,爱,你,等。 他想,她一定是想他知道: 晨,我爱你…… 你等我…… 他笑着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仿佛看见她在这里垂首写字的样子。 他记得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很认真,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又美丽又可 爱…… 他笑着收起杯垫,望着酒店门外的车:“芊芊,我再不会逼你……我答应你, 我可以等,等你忘掉仇恨,等你能够原谅我,不论多久……我一定等你回来!” 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韩濯晨拿着一束白菊走到墓碑前,毫无意外地看见细 心擦着墓碑的于警官。 他老了,头发里缕缕银丝,就连那身笔挺的警服,都掩饰不住那背后再也直不 起的弯曲。 他试了几次终于叫出口:“爸!” 叫出口才发现,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于警官飞快地转身,眼睛里点点泪光。 韩濯晨无所谓地笑笑,用很平静地口味说:“听说你退休了。” “是啊!总算可以退休歇歇了。”于警官低头,继续擦着墓碑:“我办了移民, 过几天就要去澳洲养老了。” “哦。澳洲是个好地方!” 他将手里的白菊放着墓碑前另一束白百合旁边。 这么多年,他心里总有很多解不开的结,自从芊芊离开他,他好像觉得什么都 不重要,也什么都想通了。 恩怨都不过是用来互相折磨的东西,学会原谅别人,才能让自己解脱。 人生本来就很短暂,能笑的时候就不该让自己恨,尤其不要憎恨自己的在乎人。 “晨,谢谢你能原谅我。”于警官苦涩地笑着,声音有些不稳:“我从来没奢 望过你还能叫我一声:爸。” “当年,你也是为我好。” 于警官看着他,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下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要不是 丢了警枪,你也不会……” “过去的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晨,是我毁了你前程,毁了你的一生。” “爸!我现在过的很好,黑道很适合我。”韩濯晨拿过他手里的手绢,一下下 擦着墓碑上的灰尘。“而且,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为你,是为我妈!可惜她没这个 福气,没等到跟你去澳洲安享晚年。” “那你呢?”于警官恳切地看着他:“收手吧,跟我去澳洲,过过清净的日子。” 他有些动摇了,经历了打打杀杀的黑道,也在杀人不见血的商界混过,如今他 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该错过的也都错过了,是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下去! 他点点头:“我在等一个人,等她回来我一定带她去看你。” “到时候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谢谢!” 沉重的墓地里,他们相视而笑。 有些恩怨,要解开很容易,不是要去忘记,而是去正视,换个角度去体会别人 的情非得已…… 傍晚的时候,韩濯晨买了一束彼岸花放着另一个墓地,另一个墓碑边。 他说:“生日快乐!” 照片上的女孩儿对他微笑。 他用手绢擦擦大理石的墓碑,笑着说:“你看看,只有我记住你的生日……” “叶芊芜,原谅我吧!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对你有多残忍。” Act 5 两年,对有些人来说很短,对于思念的人,它太过漫长。 所以,对等待的人来说,听见任何微乎其微的消息,都是值得兴奋的,只除了 一种消息…… 韩濯晨坐在酒店的餐厅里,默默地听着正在播放的钢琴曲。 旁边桌上两个年轻的男人聊着天。 一个年轻的男人听着音乐,不解地说:“娱讯公司怎么想的,投资这么多钱就 为了捧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 “你知道什么。这女人我见过,别提多迷人,把孟勳弄得神魂颠倒的。”另一 个男人说。 韩濯晨将红酒倒满,一口气喝下去。 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怪不得!”男人不屑地撇撇嘴:“说实话,钢琴弹得相当不错,她不走这条 路一样有机会出名。”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看孟勳跟她是来真的。我还听孟勳说韩芊芜下个 月会回国,他们打算正视面对媒体,并宣布订婚的消息。” “孟勳果然有一套,这么绝的炒作手法,这女人不大红大紫才怪。到时候,他 赔多少都能赚回来。” 他们还在继续地聊着。 韩濯晨放开手里碎裂的杯子,起身走出餐厅。 他的背影永远是那么挺拔,那双肩永远能撑得起天地,承受得了别人不可能承 受的悲伤。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