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嘈杂的走廊顿时变得格外宁静。一身黑色的韩濯晨踩着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走过 来。 他每走一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会惶恐一些,除了我。他每走近一点,我的 渴望就会强烈一点,心跳就会沉一些。 他走到我身前,转身看向我对面的记者:“刚才的问题是你问的?” “韩,韩先生。” 韩濯晨猛然抬手,伴随着一声极响的耳光声,那个记者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他惊恐地捂着肿起的脸看看瞬间站在他周围的几个男人,吓得连站起来都不敢。 韩濯晨在他面前蹲下,捏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我……”记者吞吞口水,惶然答:“我是问,韩芊芜小姐……是不是跟您其 他的女人没有区别。” 韩濯晨拿起被摔在地上的话筒,交到他手里,对着话筒说:“有区别,很大的 区别,她是……我太太。你听清楚,以后问她问题要叫:韩太太!” 记者不停地点头。“我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你给我回去告诉孟勳,韩芊芜是我的老婆!”韩濯晨扭住他的领口,从口袋 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塞在他怀里:“这个,拿回去给孟勳看清楚。得罪我是什 么下场,他该知道!” “是,是!” “滚!”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记者全都消失。 我缓了口气,满腹的屈辱在看见他们受惊的样子后消逝大半。 “你不是说晚上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指骨节 凸起,一摸就知道他在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他抢过我手里的报纸,在我面前晃一晃。“韩芊芜,你说 我该怎么收拾你!” 见他走进房间,我也跟在他后面进门,笑着从他背后揽住他的腰。“你该不会 抛弃我吧?” “你想得美!” “那你罚我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他转过身,脸上流露出的笑意。“这个建议可以考虑。” 别人怕他,是因为不了解他。其实他比任何男人都容易讨好。 我扬着下颚,舔舔刚涂过粉色唇膏的唇。“我以后都任你为所欲为,好不好?” “好主意!”他弯腰抱起我,走向卧室。 “你不会现在就要吧?” “你不是想要我睡在你身边?我特意回来满足你……” 我摸着他的头发,不遗余力地讨好他。“晨,你对我可真好。” “你如果不让我随处可见你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照片,我会对你更好!” 一坐在床上,我就开始一件件脱着衣服。 “你干什么?”他问的时候,贪婪的目光流连在我渐渐袒露的肌肤上。 “睡觉啊!” “穿着睡吧。”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因为我特喜欢肌肤与丝被相触的 感觉。 “你觉得你要是脱光了衣服,我还能睡着吗?” 我立刻会意,停止动作,不敢再脱了。 他搂着我躺在床上,手臂枕在我头下,闭上眼睛。“睡会儿吧,安以风晚上要 在温泉会馆给你接风洗尘。” “温泉?我们一起泡温泉?” 我和他泡在雾气渺渺的温泉里,共洗鸳鸯浴,我偷偷看看他令人相当满意的身 材,光是遐想都让人血液沸腾…… 安以风,这邪到境界的男人啊! “芊芊。”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 “一晚上没睡,困死了。”我打着哈欠,缩进他怀里。 尽管我们之间隔着重重衣物的阻隔,但我依旧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 有他在身边,我再不会失眠,刚闭上眼睛,就很快睡着了。 傍晚,韩濯晨抱着我刚走进温泉浴馆,立刻有人投来新奇无比的目光,还有甚 者激动万分扯着同伴,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你快看,是她吧?” “是!” “一起来洗温泉啊……啧! 啧! ” “原来绯闻是真的。” 听得我脸上一阵发烧,万分后悔出门时没戴个墨镜和帽子。 偷看一眼完全没有反应的韩濯晨,才深刻体会到对声音过于敏感是件很可悲的 事。 我有意无意拨动一下头发,让头发挡住侧脸,躲避别人质疑的目光。 “你遮什么?”韩濯晨淡淡地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我笑着搂住他,在他脸上轻吻。“我是怕她们让我签名!” 我们在更多人的目瞪口呆下走进电梯。 就算全世界都以为我朝三暮四又如何? 我爱的人懂我就够了! 一进顶楼的浴池我眼前一亮。大厅的中间用一个爬满蔓藤的木架隔开,两边都 不能看见彼此,但能清楚地听见声音。鹅卵石堆砌的浴池边种满了嫩绿的植物,生 机盎然得宛若置身世外桃源,飘着氤氲热气的碧蓝色温泉水在池中徐徐流动,上面 飘动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安以风正半躺在一边的水池里,头枕着鹅卵石的池壁闭目养神。 这时的他,看不到手下前呼后拥时的一身霸气,也没有美女在怀时的风流不羁。 这样的他,能让人隐隐感受到一种风光背后的落寞。 他睁开眼看见我,马上又恢复了他独有的玩世不恭。 “两年没见,一回来就惊天动地。”他坐直身体,笑得满脸阳光:“听说你跟 孟氏的继承人订婚了?恭喜,恭喜!” 这话也太…… 我见韩濯晨的脸色不太好,忙说:“怎么可能?他是我老板,仅此而已。” “哦!”他顿了顿,笑容更加阳光:“看不出来你挺上镜的,跟孟勳在电梯里 的合影照的挺不错!” 提起那张照片,我哑口无言。 韩濯晨冷冷回了他一句:“哪那么多废话!” 他看了一眼韩濯晨,没再说话。 我能理解安以风对我的态度,在他眼里我就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如 果我是旁观者的话,我都认为……“这种女人就应该玩够了,卖去夜总会!” 恐怕也只有韩濯晨天天把我当个宝贝一样,宠着,爱着! 韩濯晨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还是没见好转,最后开口跟安以风说: “你明天让 人把那个娱迅报社给我烧了。” “靠!我还以为你多男人呢。” “别伤到人。” “你放心。” 我也觉得那个报社该烧,写东西实在太不负责任! …… 韩濯晨抱着我绕道屏障的另一面,我看看四周的环境,有种三个人在共浴的错 觉,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可是……”他突然一松手,我身心一沉,整个人掉进温热的水中。 “啊!”我挣扎着坐起身,拢拢湿淋淋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笑着蹲在我面前,不但脸上每一个线条都带着笑意,喉咙里还发出清扬的笑 声。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快乐,掩饰不住,也装不出来。 他一件件褪尽衣物,跳下来,解开我的衣衫…… “这怪癖怎么还没改!” “芊芊,这个时候的你才会让人觉得真实。”他覆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喜欢 你毫无顾忌地大叫,清楚表现出你的恐惧和无助……你知道吗?我刚领养你的时候, 你总会在噩梦中叫着,爸爸,妈妈,你总抓着我的手臂哭着说:‘我好怕,不要丢 下我……’但你清醒的时候,一个字不提,一滴眼泪都不掉。我每次看见你望着天 上的星星发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这么倔犟的女孩儿,她到底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你都给我了。”在温暖的水中我扑到他怀里,我想要的就是温暖, 安全和关爱,这些他都给我了。 “如果你真想要我的……” 我用食指点住他的唇,阻止他后面的话。“晨,我现在就想要你的爱……” 安以风低咒一声,打断我忘情的告白:“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肉麻死我了!” 韩濯晨搂着我,唇顺着我的肩轻吻。“就是说给你听的。” “我知道她爱你,爱死你了!”后面,安以风无奈地加了一句,“无药可救!!!”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对了,你移民的事办得怎么样?” “看来不大可能,我的背景太复杂,别说澳洲不接受我移民,这边也不准我离 境。我继父帮我想了很多办法,他们说我牵扯的案子实在太多了,都在调查中,离 境绝对不行!” 我有点诧异。“你要移民?” “是啊,本想带着你去澳洲找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看来不行了。” 安以风忽然想到什么,说:“你可以换个身份。我泰国那边有几个可靠的朋友, 应该能帮你弄个假护照。” “偷渡倒是容易,就怕这面警署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的财产也不是个小数 目,转移这么大笔资金,他们肯定会发现。” “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没办法!”他叹了口气:“看来除非我死,警署的人不会让我过平静日子!” “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韩濯晨的双手从水中托住我的腰,灼热的目光从我水面移到我的脸 上,最后锁在我的唇上:“其实去不去澳洲无所谓,有娇妻在怀,哪里都是一样… …” 水在身侧流动,似轻抚般掠过肌肤,花瓣随着流水旋转,飘散着玫瑰的幽香。 他托起我的脸,温柔地吻着我,我小心地回应着,搂着他的肩,让比水温滚烫 的身体磨蹭着他光滑的胸膛…… 吻到激情高涨,他放开我的唇,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说:“风!你还没洗完?” “我服了!!!你们慢慢洗!” 听到关门声,我立刻扑到他怀里激情地吻着他…… 他双托起我的身体,让我跨坐在他双腿上,双唇移到我的胸口。 我浑身一麻,半跪起身,慢慢坐下去…… 浮浮沉沉的水,载着浮浮沉沉的身体。 撞散了满池的花瓣…… 也撞散了心头多年的阴霾…… 那晚他带我回家了,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明镜的地面,乳白色的真皮沙 发,还有那摆着烟灰缸的水晶茶几,可是感觉不一样了,指尖拂过每一样东西的时 候,旧日的点滴都会重现。 会让我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坐在沙发上痛心的表情,想起自己一个耳光打 在他脸上,安以风的一句:不疼?疼不死你…… 也想起我和景站着这里,笑着说“明天见”时,他手中皱了的报纸。 这个世界最悲哀的,大概就是清清楚楚看着深爱的人欺骗自己,还逼着自己去 相信那弥天的谎言…… 走上楼梯,站在自己的房门外,我抬起手,被他拉住:“里面什么都没有,别 看了。” “我想看看。” 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空无一物,除了一张铺着浅灰色被子的床。 皎洁的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子照进来,正好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上面挂着一 张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照片,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撑着透明的雨伞站在雪中,眼含的 泪水比雪花还要纯净……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 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每天在这张床上醒来,看见这张照片时的心情。 如果是我,我宁愿死了…… 他蹲着我身边,一下下摸着我的头发。“芊芊,你能放下仇恨回来,就够了… …” 只有月光的房间,我们十指紧紧相扣。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 第二天我和娱迅公司提出解约,商谈的时候韩濯晨坐在我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孟勳一脸坦然地说:“我同意解约,也不需要你付任何违约金,算是对你名誉损失 的补偿。明天我会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之间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照片是合成的。” 签完字后,他放下笔,对韩濯晨说:“她告诉过我她有老公,是我以为她的老 公已经死了……因为我不相信会有男人忍心抛弃这样的女人!韩先生,我不了解你 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从没见过一个女人拿 着明知不可能打通的电话,说:‘不让我见你,让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就对我说 一句你过的很好,你已经忘记了我,我就别无所求……’” 他彬彬有礼地起身,伸出右手:“韩先生,有机会你听听她用流血的十指弹出 的琴声,听听她含笑弹完的‘化蝶’……你就会明白她有多爱你!” 韩濯晨还是没有说话,站起身,伸出右手…… 而他的左手,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 从那天后,我们迟到的蜜月期正式拉开帷幕。 不能走路,他就用轮椅推着我。 我们一起去逛家居店,一起重新装饰我的房间。 “这个玩具好可爱,买回去摆在柜子上吧。”我捧起一个超级可爱的kitty 猫。 “这是台灯,你没看见有电线?”他说:“你如果喜欢,可以放在床头。” “不懂就别乱说,哪有灯泡?肯定是电动玩具,说不定会唱歌。” “灯泡在里面你看不见……” 我们一边争论,一边把东西拧来拧去,售货员实在看不下去。“对不起两位, 这是音响!玩具和灯在那边。” 我们无语了。 我把东西放回去。 “音响我们也要……”他想了想,又问:“你们有没有配这个音响的CD机?” 售货员无语了! 他拿起那个可爱的音响放在我怀里,“老婆,还是你说的对,果然能唱歌!” 我们逛完了家居店又去逛儿童用品店,我说女孩儿的裙子漂亮,他喜欢男孩子 的衣服,我们选了半天,店员问我们的孩子几岁。 我们茫然看看彼此。 他说:“两件都要了!” …… 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天,似乎也没买什么东西,不经意间回头,我才发现那些黑 色西装的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堆东西,看上去有点滑稽。最夸张的是有个很酷 的保镖,手里提着两大包印着粉色碎花的图案的手纸。 我们买手纸干什么?想了好久总算想起来,一小时前他指着一个手链问我, “这款手链很别致,你喜欢吗?” 我郑重其事告诉他:“首饰是买给情人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送老婆的!” “手纸怎么样?” “有创意。” 他刚要推着我离开,我说:“等等,这款手链好漂亮!” “我听说,首饰是送情人的……” “谁说的?” “不记得了。” 我把手腕抬的高高的,直到他把缀着一株“彼岸花”的银色手链带在我手上, 才满意地放下来! 逛完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兴奋地差点站起来跑进雨里。“下雨了!” 他撑开一把透明的雨伞,挡在我头上。 就像记忆中的那个最美的雨天。 我笑着伸出手,用掌心接着伞上滑下的雨滴,冰冰凉凉。 “晨,你相信天鹅公主会爱上残暴的恶魔吗?” “当然能!如果是我做编剧,就一定能!” “是的,你做到了,你让这个世界最不可能爱上你的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他在我面前蹲下,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温暖。“谢谢!” “如果我想要的好结果就是——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要再放开,你做不做得到?” “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我爱你!” “今天的雨真大……” 整整一个月,一向事业为重的韩濯晨彻底摒弃了以前的作风,跟着我东游西荡, 不思正事。终于,股东们忍不了他的“荒淫无度”,强烈要求召他回去开股东大会。 我也想起自己好久没去看小秋了,听说她已经在会馆做了经理。 站起来走走路,发现脚踝已经不痛了,决定去会馆看看她。 两年没见,她变了很多,正统的制服让她没有了过去的妖艳,完全都是职业女 性的干练。 不过她的个性倒是一点都没变,第一句话就是:“老板娘大驾光临了。” “秋姐,好久没见了,嫁人了吗?” “这年头好男人都死绝了!”她对我眨眨妩媚眼:“芊芊,你不是又来向我倾 诉你禽兽不如的养父是如何虐待你的吧?” “他啊,天天都虐待我!”我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搅着面前的咖啡,幸福就像 手腕上晃动的手链,绕得我晕晕的。 “我听说韩先生出了名的疼老婆,一有人在他面前问起韩太太,他眼睛比星星 都亮!” “是吗?真的?” “真的。”小秋凑近我,看看我的眼睛,“依我看你的比他的还亮。” 我不好意思地把眼光移向周围,发现会馆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今天怎么没人? 生意不好吗?” “哎!警察有事没事过来查,谁敢来玩。” “为什么?以前都不查的。” “谁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老公就算生意再差也养得起你!” “他的生意很差吗?” “你想不想喝点什么。”小秋问:“柠檬汁还是蜜桃汁?” “秋姐!” “我知道的也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新上任的警察署长对黑道的霸道作风看不惯,想要整顿黑道,韩先生不 少赌场和夜总会都被查封……” “这么严重?” “我还听说警察找过他很多次,好像是为了什么案子。芊芊,你回来的真是时 候,他……” “对不起!”我急忙拿起包。“秋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到了他的公司,我还没等说话,服务台的小姐已经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韩太 太,您好!” “晨在吗?” “在办公室,一直走右转就到了,要不要我带您过去?” “不用!” 刚到他办公室的门口,秘书就为难地拦住我。“韩先生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我是他太太。” “我知道,可是……” 我没理会她的阻止,直接推门。 门刚推开,阴寒的声音传来。“出去!”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吸着烟。 文件散了一地,本该放文件的桌子空无一物。 我静静走到桌边,拾起地上的文件。“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芊芊?”他回头看见我,脸上的怒火一瞬间化作柔情,过来拉住我的手。 “你怎么来了,脚还没好,怎么就走路了?” “我知道你生意遇到点困难,你别着急,一切都会过去……” 他皱眉,摇摇头。“警局扣留了我的护照。他们不许我离境,短期旅行都不行!” “他们凭什么?”是警察就可以扣留别人的护照,就可以限制别人的自由? 我们说好了等我的脚能走路,他就带我去欧洲度蜜月,去西班牙的教堂举行婚 礼,去法国的大街压马路,他还要去英国参加我的比赛,听我弹“化蝶”…… 我为了这个蜜月旅行,几乎把所有的旅游指南都看遍了,天天都在研究…… “我是黑的,到什么时候都白不了!” 是啊,我忘了……他是黑的。 这一刻我发现旅行不重要了,我心慌意乱地抓住他衣袖:“那他们会不会查出 什么?” “你放心,没事的。我想办法打点一下,试试用钱摆平。” “万一摆不平呢?你会不会坐牢?” “不会的。”他愧疚地看着我:“芊芊,对不起,我答应过你……” “哦,是啊!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的损失。”我搂着他的腰,笑着吻吻他的脸 :“我要个最浪漫的婚礼。” “好,等你从英国回来,我一定给你个惊喜。” “那我参加完比赛就回来,三天一定回来!” “两天不够吗?” “我怎么也要办一下休学手续啊!” 我知道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可我以为有我在他身边,什么难关都可以过 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当我从英国参加比赛回来,站在机场的出口踮着脚从拥挤的人群里搜寻着熟悉 的身影时,一个话筒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韩小姐,听说韩濯晨留了巨额的遗产给你,是真的吗?有人说你们两年前就 已经结婚,你对他的死……” “什么?”我眼前一黑,如梦初醒的混沌,但我坚信是自己听错了,抓住他的 手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您不知道吗?昨天韩濯晨心脏病突发……” “你胡说,我昨天还跟他通过电话。” 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以风带着几个手下走向我,我急忙推开所有人跑过去,张望 一下他周围,“晨怎么没来?是太忙了,对不对?” 我渴望着他点头,也坚信他会点头。 “晨哥……”安以风转过脸,眼中的热泪晶莹无暇:“晨哥……” 我一步步后退,脚绊到行李箱,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 我按着胸口努力地喘着气,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个梦。 他亲口答应我:再不会放开我的手。 三天前他送我上飞机的时候,我们还在机场甜蜜地吻别,他还说要来机场接我, 让我把奖杯拿回来给他。 我拿回来了…… 他那么爱我,绝对不会抛弃我第三次! “大嫂。”安以风扶起我,声音比大提琴更加哀哑:“他还在等你参加葬礼。” “葬礼?” …… 葬礼,那的确是葬礼。 阴云密布的天上落下眼泪一样的雨滴,我听见飞鸟的哀鸣,听见树叶在低泣。 他的墓碑前摆满了白菊花,上千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站着墓碑前,默默为他鞠躬 …… 我跑向他,脚下的菊花被我踩的一片狼籍,洁白的花瓣在雨中飘零…… 我看着墓碑上他含笑的照片,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连眼泪都没有 了。 他答应要给我一个最浪漫的婚礼,这就是他给我的惊喜——一个如此唯美的葬 礼! “不会的。”我拼命摇头:“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安以风说:“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样子……他怕你承受不了。” “你骗我!我不信!”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退得远远的。 遥远的天际,传来“化蝶”那悲壮的音调…… 我捂住耳朵,嘶声大叫:“我不信!” 之后,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大雨中。 朦胧中醒来,身边坐着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我猛坐起身。 “晨!” 安以风按住我正在输液的手,“大嫂,你冷静点。” “他没死对不对?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心脏病突发?又怎么可能不让我看 见他最后一面。你一定在骗我!”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你就这么认为吧。” “他一定是想给我个惊喜,他是不是想给我个最浪漫的婚礼?” 安以风刚要说话,一个保镖进来:“风哥,有警察想见你。” “我没空!” 他话音刚落,两个警察已经进门。“安以风,我们现在怀疑你谋杀韩濯晨,请 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安以风霍然起身:“你TM说什么!”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滚!马上给我滚!” 我感到血液一阵倒流,下腹阵阵剧痛,我拔掉手上的针头爬下床。“你们说什 么?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没理我,对安以风说:“我们从一间酒吧门口的监控录像看见韩濯晨是被 人枪杀的,据酒吧的人证实,是你约了他,你们在酒吧起了争执,他愤然离开。还 有个医生说,昨天晚上韩濯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还没进手术室就停止呼 吸,是你逼他们把死亡证明写成心脏病突发,还威胁他们谁都不许说,是这样吧?” “是又怎么样?” “你今天一大早就把他的尸体火化,连他的太太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为什 么?你知不知道,你无权在警方没有验尸的情况下,火化死于枪杀的被害人尸体。” “你们顶多告我妨碍司法公正,凭什么说我谋杀!” “根据韩濯晨的遗嘱,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半的财产会转到你名下,这件事 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么我们有权拘捕你。”他们拿出一张纸:“这是拘捕令。” 他们把安以风用手铐带走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他们说过什么…… 他被人暗杀了。 不是他没有遵守承诺,是这个世界对他太过残忍。他是个好人,他没有对不起 任何人,是这个世界亏欠了他,却连个生存的机会都不能留给他。 我是他最爱的人,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他…… 我冲出病房,跑上顶楼。 这里离天堂一定很近,所以我能看见他在对我伸手,在对我微笑。 他说:我答应过你不会放开你的手。 你来吧,我在等你…… “晨!”我跑向他…… 就在我马上就要抓住他的手时,安以风从背后抱住我。“不可以!” “你放开我!”我拼命打着他手臂,两个警察帮他把我拖到里面。 “安以风,我求你放开我,再晚我就追不上他了……” “你冷静点,你不想活,你也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 “孩子?” 我忘记挣扎,傻傻地看着他。 “你已经有了身孕,你不知道吗?”他用尽全力抱着我,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 :“为了他的孩子,你也要活着。” “不会的,你一定又是骗我。”我看见韩濯晨还站着云端,他还在等着我。 “你放开我,他在等我。” “不是!他没有等你,他想你好好活着。” 安以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放音键。 “风……”一听见韩濯晨的声音,我不顾一切抢过电话贴在耳边。 “风……你不用替我报仇,这是注定的。你也不要……把我送去警察局的停尸 房,我活着不去,死了更不想去……” “答应我,一定在芊芊没回来之前把我的尸体火化,我怕她会承受不了……” “她很脆弱,最怕孤单,你要寸步不离地帮我守着她……告诉她,就算没有我 在身边,也不要害怕……” “晨!”我对着电话不停地说:“你怎么不等我回来,你怎么不等我?” 下腹的痛开始加剧,我全身抽搐,那种痛,似曾相识。 我的身体没有了知觉,眼前都是白色,但我的大脑是清醒的。 我听见有人说:“病人受刺激太大,完全没有求生欲望,大人和孩子可能全都 保不住。” 我还听见安以风在怒吼:“查!?你们能查出什么!你们是在逼死她……” 我又想起两年前,韩濯晨询问我病情时的声音多么美妙,充满怜爱,可当他知 道我连孩子都保不住,他就把我丢在医院…… 我握着手里的电话,抓住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晨,我知道你想要个儿子,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延续着你的生命,流淌着 你的血液。你说过,如果我们的儿子想做个警察,你一定送他去最好的警校,让他 堂堂正正做个好人……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