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推销’酥油茶 既然不能加入谈话,便只好一个人打量周围:身材高大、肤色黝黑、披着暗 红色藏袍男子一边摇着转经筒一边和旁边的人谈话;那些简易摊位后的小贩或兀 自整理着货物或用带着异域口音的普通话招揽生意;街道两边白色的藏楼顶上五 彩纷呈的经幡懒洋洋的垂挂着。我不知这景色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将在什么 时候结束,但我知道我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将成为这八角街记忆中一环,包括 此刻正踏着这石板路的我。一如它所承载着的千年变迁。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激 动不已。 “唉呀,我们去看看玛吉阿米吧。”看到前方那幢黄色小楼,还有楼前挂着 的那幅撩起门帘的美女像,我兴奋极了。六世达赖那极富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是 我向往西藏的诱因之一。“在那东方高高的山尖每当升起明月皎颜那玛吉阿米的 笑脸会冉冉浮现在心田。”每当想起这几句诗时,我对西藏的渴望便会加深几分 ——孤傲的雪峰、红袍的僧人还有秀丽的少女,那是怎生的一种绮丽景象。 “好啊,我也想去坐坐。”黎歌欣然同意。 大门紧闭!当我们不顾缺氧的威胁,兴冲冲的快步赶到那里时,却发现玛吉 阿米拒绝撩起门帘。 “玛吉阿米在装修。”旁边的藏民这样说道。 “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悲哀的问道。 藏民摇摇头。无奈的盯了会儿那幅美人图,我悲愤的离开,一步三回头。 “唉,明明葡萄就在眼前却吃不着……我想我可以理解狐狸的心情了。”黎 歌垂着丧气的说道。 “你也很失望吧!”我同仇敌忾。 “嗯,听说孤身男女在那里很容易发生一场艳遇。真可惜,竟然装修!”黎 歌略带激愤的说道。 我彻底无语,阿宽哈哈大笑。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阿宽安慰道。 “装修啊,又不是别的,那可不是立马就能结束的。我们不见得就能等那么 长时间啊。”黎歌说道。 “没事,在西藏,奇迹到处存在。”阿宽乐观的说道。 “你去过吗?”我问阿宽。 “没。我对这个地方并不怎么感兴趣,去不去都无所谓。怎么说现在也仅仅 只是一个酒吧而已吧。” “现实的家伙。”黎歌不客气的说道。阿宽笑笑不搭腔。我发现他真是个个 性相当不错的家伙。 玛吉阿米的事让我们有点扫兴,一路无语走回来。路过吉日,我看到里面有 一家香格里拉藏餐厅,顿时感觉肚子发出渴求的呼唤。我拉拉黎歌的衣袖,指着 那个餐厅,“饿不饿?我们去那里吃晚饭吧。” “行啊。阿宽,你去不去?”黎歌侧头问着一直靠着马路边行走的阿宽。阿 宽这一点让我很感动——总是会不经意的做出一些体贴的行为,例如走路时会让 我们靠人行道里侧走,而他则走在最外侧;当有太阳时,他会站在阳光直射的那 边。凭我在职场打滚的这些年锻炼出来的眼光来看,这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就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不然配黎歌倒是不错。 “不了。我跟达人约好去吃饺子。” “达人?那是谁啊?”我又开始八卦。 “就是今天跟我们一起聊天的那个搞摄影的。因为他的拍摄技术相当不错, 所以我们都叫他达人。” “原来是他啊。”我恍然大悟,“达人有那么厉害吗?” “据说他的照片曾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登出过,我想应该不错吧。”阿宽想了 想说道。 “嗯,改明儿,我一定要看看他拍的照片。”我大感兴趣。 阿宽笑笑挥挥手,悠闲的晃向昔东。 “相当不错的一个人。”我看着阿宽的背影说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 友,经济状况如何。” “喂,小容,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相亲的,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黎歌 啼笑皆非。 “未雨绸缪嘛。”我耸耸肩说。 “不要告诉我你要背着你老公发展第二春。”黎歌斜睨着我。 “谁知道呢。反正我跟我老公现在相敬如宾的很。”我皮皮的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歌没辙的投降。 餐厅吃饭的人并不多,可能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只有一些老外东一堆西一堆 的坐在那里。翻开菜单,自动忽略那些看起来太过有特色的餐点,我吃不来膻味 浓厚的东西,例如牦牛肉之类的藏餐,光听其他人的形容便已经放弃尝试的企图。 找来找去,最后还是点了一份炒饭,外加一壶酥油茶 “你还能喝酥油茶?”黎歌好奇的问道。她也点了份炒饭。 “试试看吧,因为据说它能抵抗高反。”我说道。 炒饭上来了,酥油茶也上来了。我有点傻眼,一个粉红色的小暖瓶,我从来 没碰到过喝茶喝到让认送一暖瓶的地步啊,天,两个人怎么喝得完。没办法,两 个人只好硬着头皮能喝多少算多少。 “不好喝。”黎歌喝了一口,随后便把杯子搁桌上不再碰它了。 见黎歌如此反应,我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只是 满口咸咸的,说不出什么味道。但若要喜欢上这种茶却是需要点勇气。所以我也 只是喝了一杯便不再碰第二杯了。心里不禁后悔当时也许应该点壶甜茶才对,至 少那是甜的。 炒饭是吃完了,可是这壶酥油茶却几乎还有一壶在那里。扔着不管觉得有点 可惜,太浪费了,但喝,两个人是绝对喝不完的。 正在为难的时候,看到两个女孩坐在我们后面,跟我们隔了一个座位,已经 点完了菜,服务生正准备把菜单送去厨房。我连忙招手让那个服务生过来,小声 的问道:“您好,我们想请那俩女孩喝壶酥油茶,您能否帮我们问问看她们愿不 愿意接受?” 那位服务生是个藏族小姑娘,看了看那边,犹豫了一下,说道:“她们已经 点了壶甜茶。” “啊,这样啊……那算了,麻烦你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上去打扰人家。 “那这样吧,我想把这壶酥油茶带回去,请问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盛一下吗?” 服务生踟蹰了几秒,然后说道:“我去问问吧。”说完便往厨房那里走去。 不一会儿,来了个穿白衬衫的人,可能是领班或主管之类的吧,笑嘻嘻的问 道:“听说两位想把这壶茶带走是吗?” 我点点头。他想了会儿,才说道:“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这个。 要不,你们交二十块钱押金,然后把这个壶拎走吧,到时把壶还回来就好了。” 真的吗?LUCKY ,我对这家餐厅的好感度顿时上升无可比拟的高度,尽管他 收了我二十块钱的押金。 快快的结了帐,拉了黎歌、拎着暖瓶赶紧离开。唯恐慢了一步那个主管就会 反悔。 路过昔东旁边的小店,我买了几个一次性纸杯——我有我的打算。回到旅馆, 果然院子里坐了好些人,抽烟的抽烟;侃大山的侃大山。阿宽、小宁子还有那个 江苏驴友也在。只不过,阿宽和小宁子(就不知他那些个同伴哪儿去了,老一个 人活动)成一阵营坐在靠近接待室这一边的长椅上聊着天,而江苏驴友和大顺坐 在楼梯边的长椅上跟另一帮我不认识的人懒洋洋的抽着烟。两帮人互不干涉,各 自为政。我再一次为自己的好运喝彩。 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请坐在院子里的人喝这壶茶,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单凭我和黎歌两个人,这壶酥油茶就只有去下水道的份儿。现在有现成的熟人在 这儿摆着,我也就不发愁还要和人套近乎才把我的酥油茶推销出去。 “嘿,各位,你们在这儿晒月亮吗?”我抬头看看暮色渐近但仍带着灰色的 天空。那儿连丝月影都没有。 “嗯,今晚月色不错。”江苏驴友那一拨的其中一个抬抬帽子,一本正经的 说着瞎话。 倒是我吃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看来睁眼说瞎话,我还不够层次。 “喝吗?”我对那位老兄举举手中的暖壶。 “谢了。”他摆摆手。我看向他周围那几个,皆摇摇头。我便不再客气。人 不想做的事,没必要非逼着人做,更何况我本也居心叵测。 黎歌早在我跟那位老兄瞎掰胡时便坐到小宁子那儿去了。小宁子正挽着她的 胳膊逗着她说话。有时候,我总会不自觉的把小宁子当成是自己的弟弟,由着他 撒娇。我想黎歌应该也有同感,所以她才会微笑着任由着小宁子扯着她的胳膊— —通常她会摆着一张冷脸瞪着一些个想靠近她的雄性。 我在阿宽身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饺子吃完了?好不好吃?” “没呢。达人在捣鼓他那辆宝贝车。”阿宽指着户外运动俱乐部门口的那辆 墨绿色越野车,“等他弄好了,我们再去。嘿,在这儿,八九点吃饭那都是正常 的。” “喝杯酥油茶吧。” “不了,不了,谢谢。” 可我没理会他的拒绝,顾自倒了一杯塞到他手里,说道:“喝吧,算是帮我 们个忙。”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阿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说了声谢谢接过茶来。 “真想不到这酥油茶的份量这么足。”我边说边又倒了一杯递给小宁子。小 宁子很识相,说声谢谢便一灌到底。灌完了,便问道:“庄姐,要不要我帮你叫 些人过来喝?” “不用了,剩下的我们多喝几杯也就解决了。”黎歌突然插进来,“小容, 顺便给我倒一杯吧。” 我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不爱喝这个吗?我无言的倒了一杯给她。至于 要不要再叫人,我是无所谓啦,但既然黎歌不愿意,那么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能给我一杯吗?”达人脱了手套走了过来。裤腿上那些个兜兜鼓鼓囊囊的。 我笑着递了一杯给他,说道:“你的那些个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呢?!” 达人低头瞟了一下,笑说道:“不过是些胶卷、小刀之类的。” “小刀?你还随身带这些个东西啊。干嘛?防身吗?”我大为好奇。 “小部份吧,瑞士军刀的功能主要不是用于这个。我真正用来防身的是一把 藏刀。”他略略皱眉。 “那还真不错。对了,你搞摄影的,有没有自己的网站?我能上去看看吗?” 我笑着随即转开话题。既然人家皱眉了,估计是不太想谈这个话题。我可是很识 趣的。 “我?有是有啦,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很久没更新了。”达人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扶扶帽沿。 “无所谓啦,几年前的也行啊。” “还是算了吧。要不,等我这次题材做完,回去将网上更新后再把网址给你, 如何?”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酥油茶。 “也行。”我知道有些搞专业摄影的人对自己的作品很看重,如果自己觉得 这个作品不好是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一个作品,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说服,那 怎么去说服别人,只不过是徒添笑话而已。”我一个搞摄影的朋友曾这样对我说 道。这位女子也是个摄影狂。为了搞摄影连老公都不要了。讲夸张一点,相机比 她自个儿的命都重要,走哪儿都要在怀里揣上一个。要想打击她,很简单,只要 给她看上一张拍得万分拙劣的照片,保准喊得比看到自个儿毁容还大声。 这位摄影狂人带着省吃简用外带“坑蒙拐骗”的钱早在一年多前就跑到南美 洲的某一个角落找寻题材去了。那时,我在公司还是意气风发,忙得恨不得自个 儿是三头六臂,连送她去机场的时间都没有;而后,当我的事业走下坡路、想找 个人诉苦时,她已经音讯全无——我发了好些个EMAIL ,但都发不进去,说是邮 箱爆满。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如此的脆弱,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 “那你这套系列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又问道,顺手再给他倒了一杯。 “估计最快也要到九月底吧。我手头的材料现在不多,去年虽然拍了一些, 但总觉得不够。所以今年我想再找找看看。”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