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序 每次一写套书,就一定要在序里聊聊前因后果,表达我对套书的崇敬之意。 在我接过项姐手里的“七月鬼当家”后,其实我心里是闪闪发光的。 当时的我,心想:终于来了个我超级喜欢的题材了。“七月鬼当家”意同东 方聊斋,刹那间我脑中飞过蒲松龄的聊斋、周令刚的聊斋、周星驰的“东、西游 记”、“济公传”,“戏说台湾”、“周公斗桃花女”(咦,年代好像太久远了 点),总之,就是东方鬼怪故事。 那时我心里乐得很,满口答应下来,开始幻想来个轻松可爱的聊斋,还在暗 喜还好项姐不是提议西方魔法妖精之类的,不然我可能头晕脑胀,一脸呆呆(相 信我,我对四个字以上的人名充满畏惧,希望明年暑假不是这个主题,哈)! 因为敝人对轻松作品情有独钟,充满热爱(我是阅读者啦),想当然耳,年 年套书都要朝向轻松迈进—— 不过写到中途,发现设定不对劲了……我的设定是主瘟鬼,基本上瘟鬼好像 没有什么轻松型。 早知如此,在统一交设定时,我绝不会抬眼看到倪匡先生的瘟神后,突然闪 过“七月鬼当家”的X 鬼——瘟鬼。 那一天,我真的不该抬头看上那一眼的……真的真的不应该……就算我再怎 么爱卫斯理系列,也不该抬头的。 在查过相关瘟鬼资料后,才发现不管剧情怎么走,要轻松,可以,换主角走 走看,那时我打起书中配角媚鬼的主意,心想:改写媚鬼吧!先问看看项姐,有 没有跟人撞到设定,媚鬼一定能创造出轻松可爱的聊斋,于是先来写媚鬼的大纲 —— 何谓媚鬼?为了要符合“媚”+ “鬼”,所以—— 第一章上床,第二章上床,第三章上床,第四章……嗯,写到第十章都在上 床,我想,如果我真的写了这一本很符合媚鬼的可爱聊斋,书名可以取:《媚鬼 吸阳记》(要叫《媚鬼吸佛记》也行啦),然后出版社可能直接踢我出门,顺便 在我稿件上注明:十场床戏一模一样,退(看过我《追月》番外& 《花呆》番外 的,大概能抓得出我写婚后床戏的特色,唉,我的弱点)。 于是,我只好乖乖回到我的瘟鬼之路。 瘟鬼路易行,但由于不太轻松,所以那一阵子,每天写着鬼当家套书,每天 都在日记上注明:下一本下一本……我一定要为所欲为……我要尽情地欢乐…… 虽然愿望不可能达成啦,但写作者的通病是,当写着很轻松的剧情时,会怀 念用力的写法;当太用力写剧情时,又开始想念轻松的写法。 我朋友常跟我说,我本人跟这个笔名下所写的故事简直天差地远,为什么不 把本人的幽默放在小说里,就不用这么严肃了……我,只是一个每次遇见套书, 就会严阵以待,不小心用力就板着脸的人啊……这样的我,其实心里是很希望有 一天能在套书的行列里,很愉快地领下“最佳轻松奖”的奖牌啊(下一次出版社 可以试看看骗我说这不是套书,让我不要这么严阵以待)。 言归正传,我有习惯在套书里贯彻始终,一定坚持序里只能提套书相关话题。 因为这一次“七月鬼当家”是意同东方聊斋的型式,所以写起来一定要有鬼 神……我记得《挽泪》、《宿命》里有神佛,《阎王且留人》提到恶灵(我的书 里怎么都出现鬼神啊),为了跟“七月鬼当家”做一个区分,特地交给项姐的设 定是《家佛请进门》是属于一个聊斋式、妖魔鬼怪与人共存的乱世,而《阎王且 留人》等书则是处在一个人民崇拜神,把神佛当心灵寄托,但百姓绝对多于神佛 的时代里。两者之间,也许朝代是同一个朝代,但因为书写的角度不同,所看到 的、体会到的自然不同。 至于男主角设定嘛,就是个书生。 我的书生,灵感取自于聊斋笔下的书生。聊斋中,我最鲜明的印象就是书生 了,苍白充满人性软弱的男性书生,随时需要妖、人仗义相救……时代不同,作 者性别不同,所以我写了属于我笔下的书生。 最后,听说“七月鬼当家”是真的会在农历七月出版(阿弥陀佛),我七月 绝不会翻开这本书,以免自己吓自己。 我还记得,当项姐提前告知要先交四到五个字的书名时,我曾想过《掉魂记》、 《我掉了半个魂》等等,都让我自行否决,也曾想过《尸体谈恋爱》,但立刻抹 掉,我绝不会在书柜里摆上这种书名的书,所以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有幸 得知其它套书的书名时……鬼XXXX,我只能说,好!有勇气!我虽然敢写鬼故事, 但绝不敢在书名上放这个字!我佩服! 至于我的书名——《家佛请进门》。其实灵感是出自“请喝茶”三个字,至 于,有多少人被这个看起来超级喜气洋洋的书名所骗,呃……这个嘛,就不是我 能控制的。 请认真地看着我的圆脸,我也很诚恳地说:其实我真的很想写喜气洋洋的故 事……好比有个女主角手臂过度有肉不小心卡在床头,一脸惊恐的求救(就是我 啦);好比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脱线糗事(还是我啦)…… 虽然不能达到每页都喜气洋洋,不过除非是套书规定,否则这个笔名下的言 情作品,绝不会有任何悲剧产生(纯属个人喜好,绝非恶意排挤悲剧)。 而接下来的单元,请让我们先跳进,咳,《家佛请进门》上下集的原因。 楔 子 某庙内。 “我,万家佛。” “我,马毕青。”绑着辫子的小女娃接着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 同年同月同日死,为万家哥哥两肋插刀死也无怨。” “不不,不是这样说的,毕青妹妹,那是义结金兰用的,你是打哪儿学来的?” 男孩的声音带点好笑,也有点柔气。 “我、我……我是听人家说的。”小脸红红的,像颗小桃子似的。 “原来如此。喏,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我,万家佛,于今日今时今地起 誓,今生愿与马毕青同结连理、祸福相依、白头偕老……嗯,再加个子孙满堂好 了。”万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他临老也有天伦之乐可享,多美好的远景。 “我,马毕青,于今天今时今地起誓,今生愿与万家佛成亲,我有一碗饭, 他就有一碗饭;我有十文钱,他也会有十个响当当的铜板,然后,然后……他头 发白白,我也白白;如果他有一个小娃娃,我也会有一个小娃娃;他有十个小娃 娃,我还是跟他一样,都十个,一定要很公平很公平的。”语毕,学他一样,向 庙里的神明磕了三个小响头。 男孩闻言,忍住笑,摸摸她的头,很想问她是不是常去玩义结金兰的游戏, 才会出口都是这种话。 “万家哥哥,我可不可以起来了?” 万家佛知她年纪小,挨不得久跪,连忙扶她一块起来。 起身的刹那,两人同时天旋地转,两颗小头颅不小心撞在一块,万家佛暗暗 吃痛,眼前顿时起了一阵白雾,随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子里活生生地抽了出来, 马毕青见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立刻撑住他。 “万家哥哥!万家哥哥,你是不是很痛啊?” 万家佛用力眨了眨眼,看见自己赖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差点要亲到她像桃子 的颊面,他微带稚气的俊脸蓦地通红,赶紧退开,说道: “我没事。你痛不痛?” “不痛,我是铁头功。”她摇着头,小脸却皱成一团。 他都痛得要命,她会不痛?他是不是替自己先预定了一个说谎也不懂掩饰的 小小娘子?轻轻揉着她肿起的小包包,直到她的神情稍微好看了点,他才牵起她 的手,拉着她离开这座庙宇。 “毕青妹妹,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 “我家在马车里。” 他愣了下。马车?“我是问,你住在哪儿?” “马车里啊,很多很多马车喔。” 他天性聪明,立刻联想到什么样的马车。原来她爹是杂耍艺人吗?难怪方才 她在野狼嘴下救他时,好像懂点拳脚功夫。杂耍艺人啊……那真是居无定所了。 “我送你回去后,拜见你爹娘,好不好?” “我爹娘死了。万家哥哥,我改牵着你吧,你的手心真软,好像软豆腐,弄 得我痒痒的。”她细声道,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白嫩嫩的手。 他又脸红了。知道他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双手才会柔软无茧,只好任她改拉 自己有点硬的手指。她爹娘死了,那她就是孤儿了,这个也不算麻烦,重要的是 —— “毕青妹妹,你可别忘了,虽然咱俩是随便找到一间庙拜的,但承诺是要守 的,你跟我,有婚约了哦。” “好,有婚约。”她点头,黑黑的辫子滑到平平的小胸前。 他今年十二,明明她只小他两岁的,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在骗小孩。 从小看大人样,长大后她一定是桃子脸的清秀佳人;性子也很好,将来算是 个贤妻吧。唔……经过他调教后,相敬如宾绝不是问题,运气好点,他吟诗作对, 她舞剑练武,光幻想就觉得这是非常完美的神仙眷侣。万家的家境极好,他俩可 以悠闲安稳地过下半辈子,接着子孙满堂,等他七老八十,众多小孙小辈来送终, 多好。他年纪虽小,已经懂得开始盘算他美丽的未来人生—— 酆都城,小鬼出……奈河桥上黄泉路…… 细微阴冷的歌声钻进耳里,他微愣了下,垂下头看她:“毕青妹妹,你在唱 歌?”歌声有点可怕,他得考虑一下了。 她用力摇摇头。“我没唱。” 没唱?那可能是他把风吹树叶的声音听成有人在唱歌了吧? “万家哥哥,我没看过神明,神明是不是长得都很恐怖?”她抛好奇问。 “这个嘛,应该吧,都是一个样子。”刚才他是没怎么看仔细啦。虽然他被 取名家佛,被府里的人喻为“家有一尊佛,平安康泰,万年无事”,但万府聘请 的夫子教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无神无鬼,乱世盖庙求心安而已。在这样 的耳濡目染下,他的确也不怎么信鬼神,这种庙宇最多骗骗毕青妹妹这种实心眼 的娃儿……不不,不能说骗,是世间习俗就是如此。 “毕青妹妹,我想想还是不妥,我送你回家后——不,马车后,征得你…… 你有长辈吧?征得他同意,你跟我来客栈,我请你吃顿饭,顺道交换信物。” “交换信物?万家哥哥,是不是要歃血为盟?”她仰头问。她九根手指头都 差不多流过血,还有一只可以留给他。 “不不,那是义结金兰那一套,我只要交换信物就好了……奇了,这里的风 声像唱歌,还真令人毛骨悚然,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见呢?毕青妹妹,咱们走快 一点——” 即使没有感觉到有风,她还是乖乖地牵着他快步离开。两人愈走愈远,终于 消失在庙宇的范围之内。 庙宇四周,自始至终飘散着—— 丰都城,迎鬼神, 鬼门开,断阴阳, 奈河桥上渡亡魂, 过奈河,过奈河,请进来,请进来…… 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凄凉歌声从庙里若有似无传了出来,一 年四季从不歇止。 一名青年藏身在庙旁的老树上。他穿着先朝的服饰,胸前悬挂着银牙链子, 默不作声地看向路的尽头,再回头看看那座阴森森的庙—— “随便找间庙?”他低喃:“这两个小孩……找错庙也找得太错了点吧?” 要互许终生,来到这种会下地府的鬼庙做什么? 这间鬼庙正值鬼门方向,直通阴曹地府。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百鬼夜 行,今天还不到七月十五,但位于酆都城的鬼庙阴气实在过重,一般妖魔精怪也 不敢随便靠近这种鬼地方,命轻的人类经过此处,才会听见奈河桥下的哀歌,而 他只是路过此处,在这里休憩片刻,就看见了两个小娃娃在庙前起誓的过程里, 一个掉出了半个灵魂,另一个娃儿则吃掉了对方那半个魂。 “万家佛跟马毕青啊……”他重复喃着,终于想起自身来到人世间的目的了。 十四年后—— 万府。 “夫人呢?哎,不用说,一定在小四那儿,是不?”相貌极为出众的年轻男 子唉声叹气,挥退掩嘴偷笑的婢女,往儿子房里走去。 “现在快过子时,就要初八了啊。”他自言自语:“要过年了,可要赶在那 之前,把新年礼物买到手……”微咳一声,看见妻子从廊腰走来,他怔了怔,连 忙取下自身的披风,喊道:“青青,你穿这么单薄,小心着凉哪!” “佛哥哥,我不冷不冷啦,披风你披着就好。” 万家佛瞪她一眼,不理她的抗议,替她披上。“都什么时节了,你还这么不 会照顾自己,是存心要让我跟小四担心吗?” 马毕青忍笑,道:“是,相公。以后我会多注意的。”夫妻两人里,明明是 他身子较差,偏他老是把她看得比较重要。 “我以为你会在小四房里。”害他以为今晚得一人独眠。 “没有。小四今晚早早上床,我乘机到厨房炖了人参鸡汤。佛哥哥,我知道 你这两天在外头一定吃不好,所以亲手炖鸡汤,你那什么表情,不准拒绝。”她 笑着哄道:“你放心,我将鸡腿肉剁成碎丝,你好入口。” 万家佛神色虽然满足,但还是故意叹了口气,端过她手里热腾腾的人参鸡汤, 拉着她的手,走回房里。 “青青,明儿个我一早还得出门,大约过子时之后才会回来。” “嗯,我知道。”每年过年、他总是在外头东奔西走,不到半夜不回家。 他看她一眼,柔声道:“这几天,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听说苏城瘟疫横行, 虽然离咱们平康县有千里远,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要哪儿不舒服,赶紧请大夫 过来瞧瞧,明白吗?” “我知道。佛哥哥,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为上,现在世道这么差,你又不 懂功夫……” “是是是,为夫一定小心,看见有人要害我,我一定转身就跑;要有疾病想 缠上我,我一定也跑得比谁都快。”语毕,咳了一声,看她瞪着自己,连忙无辜 地撇开脸。他也不过是咳个一声而已,又不是生病了。真是,有必要这么担心吗? 自从他依约娶了青青后,就觉得家里好像多了只娘……唔,不能这样说她, 会被罚跪算盘的。只要想到青青,他心里就充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快乐,即使世 道不好、即使战火连连,他还是很庆幸出生在这世间,能与她相遇与她相爱—— 等等,他是不是还没跟他的青青说过这种话? “青青,咱们成亲几年了?” “八年了,小四都七岁了。”她笑道。 “喔……才八年,真短啊。” “跟一生一世比起来当然短。佛哥哥,咱们说好的,头发白白还在一块,八 年,连一半都差远了呢。” “这倒也是。”反正才八年,再过两年跟她说好了。要他这么个大男人说这 么肉麻的话,还真有点尴尬,反正就算他不说,青青应该也是明白他心意的。 先拉着她走进睡房,要关门之际,突然听见—— 咭咭……真稀奇,世间竟然有人魂魄只剩一半,真不像人,又不成鬼,太可 惜了……咭咭…… 万家佛闻言,直觉抬头看向庭院。 “佛哥哥?”她奇怪地看着他挡在门口的背影。 咭,苏城瘟疫已布,我路过平康县,观察这人好几日,既聪明又懂世道,实 在太适合当鬼……太好了,终于可以实践我的愿望了……让他变鬼让他永远孤独 让他成鬼吧…… 万家佛耳边嗡嗡嗡的,直到妻子再低喊一声,他蓦然回神,看见天空竟然飘 下雪。“真是,原来是下雪,我还以为……”抹去一脸的汗,真是自己吓自己。 “佛哥哥,怎么啦?” 门被掩上,传出他清朗的笑声: “没事,我听见风声,最近的风声真像人在说话,怪可怕的呢。”他一向认 定世间无鬼神,一切杂音都会被合理化。 “佛哥哥,那是你太累了。喏,我坐在这儿,盯着你把鸡汤喝光才准上床。” “暍光?青青,我胃口不大的……”他有点委屈。 “不成,一定得喝光,里头还有很多中药材。佛哥哥,你别上床,喂,佛哥 哥,你别拉我衣服,你不是一大早就要起床吗?”她忍笑。 “青青,这一个月我天天外出,已经很久没跟你行房了……”俊脸微热地暗 示。即使有些疲累,也想跟心爱的妻子温存一番。 “……那是因为你,脱了衣就倒在我身上睡着了。” “这一次绝对不会,我精神奕奕,保证这一次一定让你怀个胖小子。” “先把汤喝完!佛哥哥,别拖我上床,你忙着脱衣服也没有用……哎,瞧, 不是睡着了吗?”她咕哝:“趴在我身上这么好睡吗?明明你身子也不好的,怎 么不就多多照顾自己呢?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苏城有瘟疫,你成天在外走动, 万一……”小心地替他拉上棉被,充满怜惜地环住他修长纤弱的身子。真的好纤 细啊,想给他补补也补不出半两肉来,如果她的好体力能分他一半,那该有多好。 她真的很心疼她的佛哥哥啊! “青青……”他喃喃着。 “嗯?”她神色好柔。 “咱们是要一块活很老很老的……” 明知他在说梦话,她还是轻声回答他:“这是咱们起过誓的,你不爽约,我 也不会,咱们一块头发白白,一块走。” 随即,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她这个万年难得病一次的身体,感觉有点冷, 跟着咳了一声。 她也没在意,心满意足地跟他相拥而眠。 翌日。 人影幢幢,杂乱的脚步声充满不安,穿梭在廊院内。 “死了!死了,不得了了,断气了——” “胡说!谁说死了!大夫呢?大夫!你快过来看!只是场小病而已,怎么会 ——不对,没病没病!她嫁给我之后,哪有过病痛了?大夫,她是不是睡着了? 我要怎么叫醒她?你快说啊!”他嘶哑地喊道。 “这是急病啊!老夫无能起死回生。你瞧,连呼吸也没有了,请节哀顺变吧 ……其实这种鬼神作祟的疾病,老夫也不是没有遇过,没得救的……” “胡说八道!哪来的鬼神!你这个老庸医……你们愣在门口干什么?再去给 我请大夫!快去啊!”不停地抓起床榻上的手,那手又软绵绵地垂下,怎么摇也 摇不醒。怎么可能?怎么会?一点征兆也没有啊—— 今天一早还一块起床的,她笑着送他出门,他怎么会没有察觉?怎么会?那 时候她看起来多有精神,他还抽空买了她的新年礼物啊! “真的是死了。”有个家奴小心翼翼道:“我亲眼看见的……突然咳了两声, 就倒地了。其实,去请大夫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 “没死!没死!你们全在说谎!给我滚出去!全滚出去!”气血攻心,一口 血喷了出来,溅湿了床榻上的尸体。 她还是连动也没动的……死了!真的死了吗? “青青,青青,你醒醒,我是你的佛哥哥啊,你快点醒来,我还有很多事没 跟你做,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咱们不是约好了要生四个胖娃娃吗?你答应过我 的啊!”气血不停地翻涌,窜上喉口,他嘴一张,暗色的血像不要钱的水一样, 一直呕了出来,身后家仆的惊呼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不想听也听不清楚。 明明他们夫妻俩还有好多好多的未来啊!那年在庙前起誓的,说好一块白发 一块走的,如今却在眨眼间阴阳相隔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如今他一个人留在这种民不聊生的乱世里,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意义? “青青,你活过来,活过来……”紧紧抓着她没有生气的小手,不肯放,即 使失去意识也不放手。“青青……青青……” 他答应过她的,永远不放手。今生今世他不放手不放手,绝不放!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