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去做个牌位吧。” “牌……牌位?义少爷,小少爷还没死耶……” 西门义瞪身边的小厮一眼,斥道:“你跟了我多少年,连我这点心思都抓不 住吗?” “小的明白了!只是,牌位要怎么写?写……‘纵横天下数十年的商业奇才 西门义’,义少爷,你觉得这形容很不赖吧?” “……我若是西门永,现下你这狗奴才已经被打死在当场了!我闲着没事干 要你写我牌位做什么?瞪大你的狗眼,瞧瞧角落里的那一团是什么?” 跟在西门义身边十年的小厮顺着主子的视线,瞧见守福院的角落里—— “哇,什么东西发霉了?”他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恩少爷的园子里出现一 个……妖孽? 所谓妖者,就是跳脱一般老百姓所能理解的常识范围外,而又有生命迹象的 物体。 “真的好像在呼吸耶……少爷,咱们快去请道士啊!” 西门义暗地翻翻白眼,斥道:“下去下去!要你这奴才等于是浪费米粮…… 对了,你要真敢给我去请道士,让人耻笑西门家,下半辈子你就不用在府里干事 了。”语毕,慢步定向守福院的角落。 那角落,有个人很不雅地面壁蹲着。 会认出来那是个“人”,还是从那一头很眼熟的头发认出来的。 “混蛋!混蛋!你简直是我看过混蛋中的混蛋……” “我还当这里是哪朵乌云掉下来不肯走了呢!”西门义站在他身后冷冷道: “瞧你这什么样子,简直让人见笑了!” “我现在很想揍人,你要不要试看看我的拳头?”与角落同化的西门永连头 也不回的。 “哈,一个只懂得用拳头的人,我怎能奢望他讲理呢?” “讲理只会让一个蠢蛋变混蛋!滚开!” 西门义本要如他所愿,反正他从小到大就跟这小子天生不对盘,正要转身离 开的同时,忽然想到他可以不在意,身为西门大家长的西门笑却万万不会不在意。 思及此,西门义眯起了那双后天练就的阴沉眼,慢吞吞地蹲下,手里的扇子 随着他的心绪有一扇没一扇的。 “姓广,京城人氏,目前住在某家客栈,客栈前有永福居的茶博士轮流守着 ……总算瞧我一眼了,你可别误会,我压根不想理会你的事,是咱们被迫同姓, 闲言闲语自然会流传到我这儿来。” “你是不是真想尝尝我的拳头?” 如果附近有巨石,他一定要狠狠痛砸西门永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脑袋会比你的拳头还要大?西门永,那是要让你去 用的!这么大颗的脑袋不去用,你去用一个小小的拳头,你一辈子的成就会有多 大?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你一拳打晕我,事后我用什么方法报仇的?” “忘了。” 西门义的脸部在抽搐,咬牙切齿:“你十三岁那一年,用你的左拳打到我必 须躺在床上三个月,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如何回害于你?” “西门义,你是娘儿们吗?谁会记得这种小事?” 西门义暗暗深吸口气,努力暂停脑中大量如何揍死这小子的幻影。 “你跟那姓广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是不清楚。不过,他不是好名声之人, 你也别费力跟他斗……哟哟,终于有能够引你注意的话了吗?我可不是暗示你斗 不过他,要比拳头,你一拳就可以打死他,但动手打死人是要吃上官司的,你没 必要赔上自己的命。他啊,在京师闹了点事,来这儿避避难,别费事跟他斗,迟 早他还会再犯的……” “他闹了什么事?” “嗯……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他性子太少爷气,若没有痛改恶习的决心,只 怕京师广姓迟早会烟消云散。”所以说,一个人的性子自幼大致抵定,就像西门 永一样,自幼暴行,长大了一样脱离不了冲动易怒的个性;要他说,他会说这家 伙早晚让西门家丢脸。 “迟或早吗?”西门永慢慢握住曾经打遍天下无敌的铁拳:心中已有了计较。 忽然间,他起身要往外定。 “你要去哪儿?” “找大哥。” “找他?他昨晚处理失火的商行,才刚沾枕,你去找他是想累坏他吗?有事 找我一样。” “哼,你行吗?” “至少比你行。论商,我跟在大哥身边多年,别说学了十成十,连大哥都不 及我阴险狡诈;论要在男女情爱上动手脚,我可是一肚子坏水,谁能比得我阴?” 西门永闻言,瞪着他。 “男女情爱……你有经验?” “我孤家寡人的哪来的经验?” “那你哪来的一肚子坏水?”想耍他? “哼,所有的奸计我在脑中逐一演练,从没失败过。” “……”他一向知道西门义不笨,甚至有点小聪明,也很清楚如果今天老大 哥不是西门笑,而是西门义的话,西门家的家财会暴增,只是走出府邸很容易被 人从背后砍而已。 突然间,他有点同情西门义在脑中视作演练对象的姑娘,真的。 “你若怕我要阴,没关系,咱们可以‘以物易物’……好吧,看你坦率的眼 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你看见我的头发没?” “你又不是光头,我自然看得见。” “我啊,这一辈子最难堪的回忆,就是有一年我听信某人的建议,每天睡觉 前将头枕在烂泥巴上头,以为如此就能让我的发色变佳,结果——”他拉过一撮 长发到西门永面前。“你觉得如何?” 西门永漫不经心瞧着那带着杂毛的黑发,很直言:“不就是头发吗?” “是,是头发。我三年前的头发还没这么糟。” “那人真够胆,竟然敢骗你。” 西门义瞪着他,咬牙道:“他的确够胆!这还不是我最难堪的回忆,当我躺 在烂泥上时,大哥走进来……” “哇喔,大哥八成以为你中邪了。” “对!你猜中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可耻的回忆了。”当时笑大哥的眼神,他 永远也不会忘。“好了,‘以物易物’就是说,你告诉我你保养头发的真正方法, 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甚至可以教你追老婆。兄弟够情深了吧?” “……” “如何?很划算吧?” “是不是有一句叫急病乱投医?” “你遇见的是再世华佗,西门永,不要把我当外头的脓包大夫看!” “我能知道你脑中那个被演练的黄毛丫头是谁吗?” “他不是黄毛丫头。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保养你的头发的?” “……我用蜂蜜。” “蜂蜜?” “每天晚上,用蜂蜜涂上头发……” 屋内—— “……阿碧。”床上的少年轻唤。 “奴婢在。” “你听他俩像不像是兄弟?” , “二少跟三爷本来就是兄弟。” “也是。我几乎没见过他俩同时出现过。手足情深是兄弟,打打闹闹也是兄 弟,都一样的。” “是的。”只是兄弟之情可能过一阵子就要变血海深仇了。 “那……你猜到义三哥到底喜欢谁了吗?” “猜不到。” “欸,我真担心他把商场那一套用在他喜欢的人身上,万一人家姑娘受不得 他的阴险狡诈,这……” 暗暗为义三哥烦恼一阵,又听见西门义在外头叫着: “真是用蜂蜜?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啥?” 少年笑叹一声,抬眼看向忠心的阿碧。 “你觉得,该不该提醒义三哥,二哥的头发是天生的?” 阿碧面不改色,答道:“还是不要好了。” JJ JJ JJ 永福居的厨房隔壁有间小屋,是专门给在永福居里工作的少年们轮流用饭。 平常她习惯过午时一刻后用饭,那时小屋里的人不多,不过西门永一定会在 这个时候进来一块用饭。 今天—— 她走进屋里,偷偷觑了一眼,心头有些沮丧。 “好像很久没看见老板了呢。” 她暗惊,盛碗白饭的同时,听见茶博士的问话,直到另一个少年回答,才知 他们并非在问她。 “上次义少爷来过,说老板现下有事在忙,没空过来,要咱们多努力点。若 是生意太差,义少爷就要亲自来坐阵。” “我甯可挨老板拳头,也不要他来坐阵啊——” 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细听。他不来……是因为那一日她的拒绝吗?还是, 他真的有事缠身? “但愿不是麻烦才好。”她自言自语。最近一直在作梦,梦见的不再是怪魔 吃人,而是二十二岁的她一直在目送某个人的背影。 忽然间,她听见茶博士叫著“阿碧姑娘”,她从米饭间抬头,瞧见阿碧走进 屋内。 自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后,阿碧偶尔会过来瞧瞧她……难道是西门永叫她来的? 她掀了掀唇,想要问,却不敢问。 “甯小姐,你果然在这儿呢。” 她心一跳,小声问:“你是来找我的?” “是啊。我家少爷……” “哪一个?” “自然是恩少爷。”见她明显可见的失意,阿碧表情未变,对着她跟屋内的 茶博士说道:“恩少爷说,你们老板既然不在,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你们晚上 若不想待在茶肆里,可以一块来府里看戏。” “看戏?阿碧姑娘,你是说,那种在台上唱戏的戏班吗?”茶博士齐声惊奇 道。 “是啊。一个人看跟几十个人一块看没有什么差别。你们无处可去,就来府 里看戏吧。我听大少爷提,这戏班是京师来的,很有名气,好不容易才在八月十 五请来的……甯小姐,你看过戏吗?” 甯愿用力摇摇头。“我没看过。” “那你一定要来瞧瞧。” “……西门永去吗?” 阿碧拉住她的手,笑道:“你别怕。二少最近根本没回府,不会与你撞上的。” 不会去吗?内心的怅然所失已经严重到连自己都很清楚原因了。只是、只是 她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敢正视。 正视了又如何?内心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他完美无瑕,而她呢?即使他执意 跨过彼此的不相称,但她一想到随之而来的亲密,她就怕得不能自己。 她……终究有些东西再也追不回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碧笑道:“十五那天,我会先来陪你,再一块过去。” “啊?可是……” “只要看过一次,很容易入迷的呢。像府里其它少爷就是戏迷,你大可放心, 今年十五待在府里的少爷只有一、两个,不会有人来惊扰你的,尤其是二少。” JJ JJ JJ 不会吧? 茶博士呢? 西门家的少爷呢? 阿碧呢? 西门家的奴仆呢……她瞪着西门家一名家丁轻飘飘地送来茶点,随即在她的 眼里一闪而逝。 她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方才看的是人,不是鬼。 至少,奴仆出现一名。 但,但很不对劲啊! 戏台上地戏子很入神的在唱戏,看戏台上的戏迷……只有她一个啊! 她不敢东张西望,因为她老觉得那戏子边唱边盯着她看,好像她一不专心, 就会立刻拂袖走人。 也是。大老远地从京师来,就唱这么一场,戏迷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 从没看过戏的人,这戏班子大概很呕吧。 她镇定下来,集中精神看着戏台,没一会儿便入迷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很随意问道:“什么戏啊?” “嗯……是窦娥冤。”她吸吸鼻子。 “啊?是窦娥缘吧?”他记得明明是个“缘”,什么时候变成“冤”了?往 戏台上一看,愣了下。“那……那是什么啊?” “六月飞雪嘛。” “哦……六月会下雪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即使哭得浙沥哗啦,也忍不住被隔壁这人的话给逗笑了。她的视线很舍不得 地暂离戏台,往旁边看去。 “六月不会下雪,是老天爷见窦娥有冤屈……”她呆了呆,瞪着身边这个本 来不该出现的人。 “啊啊,你哭得这么惨啊?”他皱眉,然后咧嘴笑:“我差点要自作多情, 以为你为我掉泪呢。”他胡乱摸了摸身上,找不出帕子来,只好用袖尾帮她擦去 一睑的水。 她呆呆地、没有任何抗拒任他碰触。即使隔着一层袖,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 温度跟怜惜。他不是气到反身离去,再也不回头了吗? “你介意多个人看戏吗?”他笑着问。 “不……当然不。”她低声喊道,好想伸手抚住自己的心口,阻止心脏的狂 跳。 假装很专注地看戏,却发现她连戏子在唱什么都听不清楚,眼珠子不动声色 地往左飘,瞄到他自行倒茶啜饮,然后就坐在那儿看着戏。 她想起,他被气走的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想着自己该不该回山上去;想着 回去之后,此生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他;想着想着……在梦里,二十二岁的她,回 去了,然后转眼白发,内心空虚至死…… 这梦,把她活活吓醒。 天色微白,她不敢再入眠,只得定到后花园里,看着孤伶伶的茶具跟石桌, 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以前,巴不得世上的人都不要来理会她,让她独自到老到死:后来,有人闯 进来了,反而无法承受不再相见的寂寞。 她坦承她喜欢他,将他视作心灵上最亲密的人,甚至,这一辈子她敢断言不 会再有一个男人闯进她的心里……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啊…… “你啊,可以一直留下来,不必在意我的。” 她回过神,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跟她说话。微微侧头瞧他,他并没有向 她看来,反而很专心地看戏。 “永福居缺不了你,你若走了,永福居的帐谁来管?” “啊……嗯……” “你也不必怕我再骚扰你,”他微微一笑:“以后,我在南京的日子也不会 太多。” “为……为什么?”心口又酸又涩的。 他扬起眉,终于将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白的小脸上。 “阿碧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 “那她是怕你担心吧。”像吊足她胃口似的,他开朗地笑道:“也没什么大 不了的事,我得到消息,说今年又有道人要送长生不老药给那皇帝老头子,我… …” “你要去抢药?”她失声道。 “嘘嘘嘘,小声点,你要官差来抓我吗?”他刻意压低声音。 “你真要去?” 他抓了抓颊,皱眉,又轻笑:“反正我也没什么负累,该欠的我一定要还的。” “你是蠢蛋吗?即使你真欠西门家,也不必拿命去换啊!”她叫道。 他闻言,深深注视她一眼,然后笑道: “我的确是个蠢蛋。我也只能用这种蠢蛋的方式去做。是不是拿命去还债, 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知为何,在她的眼里,他的笑格外地自暴自弃啊。 是……是因为她吗? 他打了个呵欠,很随便地睨了戏台一眼,便合目闭上。 她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眼角不停瞄着他的侧面,只觉他的颊 面有点异红。 他的头轻轻点着,像是很快就入睡了,可见他应是很累了。 当他倒向她的右肩时,她吓了一大跳,后来见他睡得很熟,她连动都不敢动, 他的黑发有好几撮落在她的腮畔,搔得她好痒。偷偷地摸索到底是哪儿在痒,最 后停在左胸前……她是心痒吗? 鼻间飘来淡淡的味道,混合了他头发跟他身上清爽的气味,不难闻,甚至, 她已经有点习惯了。 忽然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肩太薄抵不住他的头,他一侧,整个身子倾下, 她连伸手托住都来不及,他的头就枕到她的大腿上。 她一僵,整个人像石雕一样,连吸口气都不敢了。 “阿永……”她的话含在嘴里,期待他能听见她无声的呼喊。 他睡得真的很熟哪。 连被惊醒的迹象都没有,简直拿她的腿当枕头来睡。她慢慢吐气,小心地不 惊动他。 就当被石头压住好了,她心想,努力把他想像成人形雕像。 她抬起眼,很想卖面子给台上的窦娥,但隔不了几眨眼,她又忍不住往他瞟 去。掌心悄悄地碰触他的头发,她心跳如鼓的,竟然产生一种“就算是他睡到天 荒地老,她也奉陪”的冲动。 又酸又甜又想哭又想笑……这就是她曾经来下及感受到的喜欢吗? “老天爷没给我六月飞雪,却送我一个西门永……”她喃喃着,唇瓣不由自 主地浮起笑。 掌下的发丝又柔又软,不禁执起一把,凑到唇边的同时,瞧见他白皙俊面一 坨坨的异红,异红之中有好几点……疹子? “我受不了……”他像呓语。 “阿永?” “我受不了啦!”他突然张开眸,跳起来对着远处楼宇的转角咆哮:“到底 是哪个王八蛋在茶壶里放酒的?” 她傻眼,瞧见他一直在抓着手臂、抓着脸,好像很痒似的。 “酒?是哪个人送酒过去的?你们不知二少会起酒疹吗?”西门义老早就躲 在后头密切监控一切,就怕此计失败,惹来西门笑的关注。 她不只傻眼,简直是张口结舌地呆住了。 “好像是小毕吧……我瞧见方才他有靠近过那送酒的奴仆……”小茶博士很 委屈地躲在角落。说好是来看戏的,谁知道得躲到这么远看,害他拼命眯眼看生 平头一出戏。 “小毕?”西门永恨极那臭小子,浑身发痒让他脾气更爆,就差没有从头顶 冒烟了。“那浑小子把窦娥冤念着窦娥缘,让我以为这是一出欢喜结缘大喜剧!” “……”她悄悄瞄了眼戏台,忽然觉得演窦娥的戏子演得很僵硬,又不得不 继续演下去,在明知无人看戏的情况下。 “又是小毕?”西门义满脸惊讶:“到底谁是小毕?”竟能处处破坏他的计 画。 “小毕就在你身后,在爬墙的那个。”小茶博士齐声指向他身后。 “咦,这小孩怎么这么眼熟……你!” “嘿嘿嘿……西门哥哥,你好啊!” “聂元巧!” “哇,西门哥哥,你竟然记得我叫什么啊!” “废话,聂家十二个兄弟,每个人名我都背得极熟!你待在西门府做什么… …你就是小毕!来人啊,给我抓住他!我要押他过聂府,让聂家人看看他们养出 了什么小孩,竟当窃贼!” “谁当窃贼?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被雇用的……哇,你抓着我的腿干嘛?放手 放手!”半吊在墙上的小孩拼命踢脚。 “雇用?你家家财够用你吃喝一辈子了,你来当茶博士,分明是有心来坏西 门府的!” “谁教那个爱男扮女装的老板伤了我四哥……混蛋混蛋!没人会在大街上驾 快车的,会撞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四哥的病好不容易好点,才出门,又遭他 的快马撞到,我不出这口气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这小混蛋!我不都拉下脸皮亲自送礼过去道歉了,你这小鬼头还在计较 什么?” “哼,明儿个我也送礼过来,盼西门哥哥别计较!” “你这小子,今天我非把你抓下来不可……” “有种你来啊,来啊——” 小毕与西门义各持一方叫骂不断、小动作不断,一个扔树上果实,一个捡起 地上石头丢—— 甯愿看看他们,再回头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戏台,接着,她的视线栘到身边 痒到浑身受不了的西门永。 最后,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不由得轻喃:“今晚……真是好特别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