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刘沉同志,打扰你休息了,经过反复考虑,我的意见是不同意现在上马临河 大道———至少,在找到有效的融资渠道之前,我不会改变这个意见。” 电话另一端停了好长时间。 “白书记,去省里争取投资,也不打算进行了吗?” 前不久,刘沉向他提出来利用省计委的老关系,为临河大道争取资金———这 是通常大家对从上边机关下来的干部都会寄予的希望。他当时答应了,没想到,刘 沉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当然,刘沉同志,这个工作我还是会尽力去做的。” “那就等你回来再定决心吧。再见。” 白向伟想起沈均临下来前关于胸怀的谈话,好一阵才把手里的电话放下。 第二天,白向伟为了使临河大道的事尽快有个结果,一上班就赶到了省城。毕 竟是从省计委出去的,又是第一次回来,担心落上人走茶凉不仗义的名声,大家纷 纷给他出主意,主动帮他出面联系,省计委不愧是厅局之首,交通厅厅长郑研不敢 过分得罪,不但话讲得客气,还爽快地赶到临河驻省城办事处赴他安排的饭局。但 对临河大道却感到为难:“向伟老弟,省里这几年,再三强调集中财力建设高速公 路,不能撒胡椒面,审计署那帮孙子,三天两头来,这城区的路……” 白向伟才从计委出来几天,这些情况还能不清楚,加大国家和省重点工程资金 审计力度,确保专款专用,还是他当时给省委、省政府提的建议呢。 “郑厅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临河大道是压在临河市八百万群众心头上的不 能承受之重,这块心病不除,就没法让大家走出阴影,把腰站直了说话,我知道你 很为难,但在省直机关,谁不知道没有你想不出的办法?说吧,需要你老弟我怎么 做工作,这件事才能有希望———只当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 郑研埋头想了半天,自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这样吧,你见见肖书 记,他大掌门人只要不拍桌子骂娘,我就撑着胆给你办。否则,我就只好自罚三杯 了。” 白向伟和肖光的秘书田立应该说很熟,在田立还只是省委办公厅一个普通科员 的时候,回老家时,架不住县里几个领导的恭维和热情,在酒桌上脑子一热拍胸脯 讲有办法让县里早就酝酿许久的集防洪、城市供水、观光旅游为一体的水库当年上 马。本来,酒话可以不算数的,而且,县里既没人再上来,主要领导也没有打个电 话,白了,是县里在这件事上,也不念想他的能力能办成。越是小人物,越把自己 的自尊当回事,鼓足勇气,腼腆着脸,田立骑着自行车到计委找到白向伟。当年的 计划全部整好,而且,主管主任也已经在上面签过字,就等着上省长办公会研究了。 但白向伟还是很耐心地听他说,最后,有两句话打动了他,使得他愿意费大劲帮他 拾起这个面子。一句是:“事后我也非常后悔,当时,真是喝高有点飘飘然了。但 既然话出了口,就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办不是?”第二句:“我是农村出来的 孩子,当时我上大学的学费,是全村老少爷儿们一点一点给我凑的,特别是毕业进 了省委办公厅,我做梦都想给老家办件实实在在的漂亮事。”当然,除下来真诚外, 还有白向伟恰巧刚刚在《省委工作》杂志上看到田立一篇论全省经济发展大趋势的 文章,洋洋洒洒,不乏独到的见解,更漂亮的是一手文笔,显得才气纵横,使白向 伟非常赞赏。他原想作者是社科院或政策研究中心的老学究,没想到是个坐机关的 毛头小伙子,断定他将来绝对出人头地。虽然动了不少脑筋,费了不少心思,自己 还想法安排请了同事,才最终替他把事办成。事后,县里大喜过望,不但把田立的 两个哥哥全部安排到水库上班,还顺便朝他家村子里修了一条柏油路,白向伟和田 立也因此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当即,田立就答应帮他安排。但一直等了三天, 都没能如愿,就在他焦急得坐立不安的时候,小田给他打了手机,直接约他到一家 开在近郊外表很普通里面却极雅致的饭店。坐下后,田立第一句话就是:“白书记, 你办糊涂事了。” 白向伟极力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说:“不就是肖书记不同意交通厅拨钱吗?” 田立吃惊地说:“你真不知道?” 白向伟这才紧张起来:“我知道什么?” 田立反倒过来安慰他:“你也不要太着急,刘沉做事独断,省直机关人尽皆知。” “田大秘书,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是不是一兼办公厅副主任,就开始 学得云里雾里了?” 田立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就在昨天,刘沉在临河召开誓师大会,已经 宣布临河大道重新开工建设了。” 白向伟猛地一掌击在大理石桌面上,景泰蓝茶杯“哗啦”一下摔到地上跌个粉 碎。 服务小姐开门进来,见状,赶忙弯腰收拾。等服务小姐出去,白向伟也恢复了 镇静。 “肖书记怎么知道的?” “具体的消息来源,我也不清楚。” “肖书记什么表示?” “肖书记已经提议省府常务副秘书长赵强出任省计委主任,而且,专门让我打 电话给赵强,让他动员你把家迁到临河。” 白向伟苦笑道:“肖书记这是要断了我再回省直机关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