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娃娃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说:“到酒店一楼买宝石。我已经打听好了。那儿有个香港老板,在这里开 店已经十几年了。货色很好。” 娃娃马上停住脚步:“什么?买宝石?这么闷的事情你都要做?哇,你真是成 了师奶了。”她义正词严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做这种事情。” 我说:“难道你一生都不买宝石?” 娃娃平静地说:“等我有了老公,就让我老公买,我负责戴。” 她真的要走。 我说:“你要走,晚上的澳洲鲍鱼也就没了。” 她痛苦地看着我,然后摇头:“你真没救了。”说完头也不回地重回沙滩。 我失落地看着她:“不要太晚回来呀,我也喜欢吃鲍鱼。” 她回头甜蜜地对我笑了。我自知永远也不是她的对手,又何必自讨苦吃? 我敲健仔的房门。第一次没有回应。 我再敲。里面传出健仔年轻性感的声音:“YES。”声音带一点忧郁,令人 想起普希金笔下高加索的出身皇族的年轻军官,像他的著名小说《驿站长》里面的 那个年轻主角,或者是托尔斯泰笔下的渥伦斯基。 这时站在门口的我,真有点像一个色情狂,一脑子都是那些年轻漂亮的男人的 形象。但确实,听一个年轻男人用英文应门对于我是一个新鲜的体验。要是一个粤 语的声音:“来啦。”或者是一个年老的、一听就是已经被长期的烟酒泡沙哑了的 声音在说:“YES”,你又能有什么心潮起伏? 不一会儿,健仔来开门。我吓了一跳,健仔光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 健仔一看是我,马上想把门关上,我却用手推着门:“怎么?不让我进来?” 健仔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闪开身体。我一看,房间里的沙发上,简小姐衣着整 齐地坐着抽烟。我无名火上来,大声地对健仔说:“你想干什么?你食通街呀。” 沙发上的简小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健仔尴尬地说:“张太太,简小姐是准备和我一起到楼下买宝石的。” 我指着他:“你光着身子和她买宝石?” 简小姐发出老鼠般的笑声:“吱吱吱,刚刚健仔在洗澡,我坐在这里等他。你 敲门,他从洗手间里出来。就这样。” 我不知说什么好。健仔小声地说:“张太太,真的是这样的。” 我又羞又恼,转身走人。 一出电梯,就看见娃娃站在电梯门口。我如获至宝地抓紧她:“哇,你怎么又 回来了?” 娃娃小心地看看我:“沙滩上风太大了。” 我哽咽着:“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非要再去。” 娃娃伸手摸摸我的脸,柔声地问:“表姐,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流下来:“娃娃,我受不了了,我想明绚。” 娃娃眼珠子转了转:“再找个男人?” 我摇头:“没有人能代替明绚。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娃娃想了想:“那我们变一个明绚出来。” 我破涕为笑:“怎么变,再来十个大卫·科波菲尔也变不了。” 娃娃坚定地说:“一定可以。” 我说:“怎么可以?” 这时迎面走来陈太太、王太太和苏太太三个人。 娃娃压低声音:“明绚没有死。” 我还没说话,三个太太就大呼小叫起来了。 陈太太说:“哎呀,你们也是要买宝石的吧。青青,以前明绚有没有给你买过 这种澳宝呀?买宝石不懂很蚀底的。” 王太太说:“哎呀,娃娃,你最有品位了。到时你帮苏太太看看买什么合适?” 娃娃假装受宠若惊地说:“王太太,真是难得你夸我有品位。我本来也不想买 什么宝石的,为了你这句夸奖我也要跟着你们去。可是,你自己不买吗?为什么只 想着苏太太的宝石呢?” 王太太抹抹眼睛:“我那个死鬼老公,生前一颗宝石也没有给我买过。等到现 在,我也老了,宝不宝石的也无所谓了。倒是苏太太,一直就得苏经理的宠,她的 首饰箱里,可是什么宝石都有了,泰国的红宝,缅甸的绿宝,斯里兰卡的蓝宝,夏 威夷的黑珍珠,南非的钻石,她应有尽有。所以,这次又来了个澳宝,你怎么也要 帮她选一颗好的。” 娃娃眨着眼睛:“这么说,苏太太买不买倒不重要了,反正她什么都有了,再 买也是锦上添花。反而倒是你王太太,应该好好地买它一颗。因为虽然王经理生前 没有买,但反正他现在也不在你跟前,你就自个儿疼自个儿一回了。苏太太,你说 是不是?” 苏太太像孩子一样地点着头。但我看到王太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我赶紧 拉了拉娃娃,让她住嘴。 娃娃却一反平时的聪明,越说越起劲:“我最讨厌那些不疼女人的男人了。有 句话是这样说的:‘辣椒不辣,就不是辣椒;女人不漂亮,就不是女人。’当然, 这是彻头彻尾的歧视女人。什么叫女人不漂亮就不是女人。其实女人的漂亮关乎于 男人。有男人宠的女人,不漂亮的也漂亮,没有男人宠的女人,漂亮的也变成不漂 亮。就说王太太你吧,本来的脸相和身子板都是漂亮的,你看你的头发,到现在还 是一头青丝,又黑又亮,光是这头秀发,就足以羡慕死多少号称漂亮的女人了。还 有你的身材,到现在还是保持得这么好。这也是美人的其中一个标志。而就是因为 你老公不疼你,你才变得这么憔悴。所以我说,不疼女人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