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尤尤的复仇(87) 自小到大,尤尤的成长总比同龄女孩子赶得前些,如今一般大的女生们或在 为简历拍摄浓淡相宜的写真,或从父母处拿了钱为置办面试的行头,或与男友做 分离前最后不舍的话别,尤尤呢,却已盘高了头发在一个挨一个的公务会议上为 自己讨生活了。 会真的多,且绝不是机关那种睡一觉散场的喝茶会。私人助理的一个重要工 作内容就是替阮总旁听那些她无暇出席的会议,必须调动了全身的神经元,才能 把那些枯燥烦琐易混淆的议条和数据记下来搞通透,以便向阮总汇报时保证精准 简洁——也因为此,尤尤发现Regina的狂妄果然不是徒有其表,她异于常人的精 力充沛思维缜密,十几小时的谈判下来依然能一眼指出合约书里的文字漏洞。她 佩服之余更有些惶恐,担心即使有天真能把Regina取而代之,自己也决计没本事 如她般游刃有余,这样大手笔地虏获阮碧的信任。 就在尤尤信心动摇、自怨自艾的时候,恍若神明的Regina竟开始接连犯错, 最终导致尤尤以为遥不可及的那个结果提前到来。 公司计划收购一座旧楼群,翻新后改建成大型娱乐会所,项目是Regina全权 负责的,从议价、建材到后期管理都筹划得滴水不漏,选址尤其出色:是在闹市 区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毗邻城中最大的餐饮圈,一旦建成就是食客们酒足饭饱后 的首选去处。Regina把企划书放在阮碧桌上,阮总的慧眼几乎是刚瞥到那个街区 的客流量就拍了板,断定这绝对是棵摇钱树。 签合约的前一天下午,尤尤被Regina打发去现场核查最后一批数据,测绘员 摆开全站仪①热热闹闹忙起来,她正带着图纸工程册巡视,突然心头一个咯噔, 连忙奔出去看看街面,又回身楼上楼下跑了几遭,那疑虑却越发深重,坠得人七 上八下,回到公司也想不通,只好找Regina把想法说了,建议推迟签约。如此不 知天高地厚的要求,女王怎么可能买账,自然又挨了训:" 我知道你动什么心思。 想取代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变着法儿地跟老板那儿起腻,也不掂量掂量斤两! 要做到我这一步,你还早呢。听好了齐格格,这工程我投的心血不是一点半点, 明天签约以前要是有谁敢跟老板瞎吹风,别怪我不客气!" 她眉飞眼横炸一通走了,扔下尤尤自己好一顿思量。瞻前想后,到底决定坚 持己见,于是开了电脑,安心坐下来加班到夜半,想明天少不得翻天覆地一场折 腾了。 签约地点在对方公司,Regina留了心眼,提前把尤尤打发过去布置会场,自 己押后,不给她接触阮总的机会。阮碧手机一如往常地转接,尤尤只好抱着资料 守在门口,怀揣兔子似的乱跳: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毫无把握,这行当水太深, 严重缺乏经验的她只能赌。押对了,花团锦簇;押错了……押错了,大不了定个 咆哮公堂之罪赶出公司——可她的仇呢。某一时刻她想索性不出这个头了,却舍 不得好机会——万一阮碧认同她的意见,不仅打击了Regina,还能把自己往前送 上老大一截。尤尤忽然极想打电话给齐东,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阮碧到了,果不出其然地前簇后拥,和尤尤之间隔了少说三层人,一转眼双 方都诚恳地讲了话,也友好地握过手,那该死的合约摆上桌,连签字笔都递到手 里了——实在等不到机会,不得不硬上了。 尤尤猛一低头闭眼,径自冲上签字台,伏在阮碧耳边说:" 阮总这约不能签。 "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想确保她一定离开会议室。一路上眼前都浮 着粉红色绵雾,透过这层云翳,尤尤看到Regina恨到极限的表情,她一定暴怒得 想要冲上来扯掉她的头,可这无济于事,尤尤已把阮总带到侧厅,关上了门。 众人哗然。 尤尤把市区图和建筑蓝图在阮碧面前铺开,她明白人们会很快从惊愕中恢复, 自己时间紧迫,因此尽可能说得快而简短:" 这个计划疏忽了停车场的选址,阮 总您看这一地区街道非常拥挤,如果建成会所,门前根本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 最近的公用停车场在一点五公里以外,我们针对的消费层绝大部分以车代步,不 可能走这三千米。没有停车场就等于掐断客源,娱乐会所就只是个昂贵的摆设。 " 她把报表摊开在阮碧面前,上面列满了前晚自己做出的数据," 想让这个项目 起死回生只有加建停车场,方案有三个:第一,加挖地下停车场,可这是旧楼翻 新,原有的承重结构根本不允许;第二,买地,可这地方寸土寸金不说,即使不 顾成本也买不到足够近的地皮;第三,定点爆破,拆除原有建筑群的一部分作为 停车场,可在这么密集的建筑条件下爆破,会极大地增加成本,甚至比第二个方 法更贵。所以我认为应该终止这个得不偿失的项目。" 她又打开一个文件夹," 我知道您讨厌属下打小报告,可作为决策者,您一定不愿意公司有盲区,所以我 觉得您有必要了解这次改建工程承包方的身份。我做功课时偶然发现这家建筑公 司的账号眼熟,于是打了几个电话,发现其法人代表是Regina的舅舅。" 尤尤边说边发现阮碧的表情变化得有趣:起初幸灾乐祸等看戏,继而眉头微 蹙认真听,最后那杂陈着失落惊诧狐疑愤怒的一张面孔让尤尤坚信,她押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