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爱情电影(1)
A 走在前面的李富凯并没有回头跟他的妻子说再见,倒是紧跟在他身后的林小
芹回过身来,笑眯眯地向我们道别。
我的好朋友冷慧对这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挥了挥手,叮嘱道:“晚上早些回
来。”然
后挽住我,在江边散起步来。
宽阔宁静的江面二十年来似乎没有改变。两岸垂柳拂水,江面碎金闪耀。两个
皮肤黝黑的少年在水中嬉笑着相互追赶,像两尾灵巧的黑鲤鱼,矫健地向对岸游去。
冷慧面露微笑,指着他们对我说:“瞧,多像我们小时候。”
小时候的冷慧穿着大红泳衣,跃动在夕阳斜照,微彼轻泛的江中,像一条真正
的美人鱼。
她总是将我远远甩在后面,率先抵达对岸。在枝繁叶茂的柳树林前,雪白的肌
肤像冬夜的月光。她伸展修长的四肢,踢腿弯腰,姿态优美,翩若舞蹈。脚边横阵
着战利品,是一两只还带着淤泥的河蚌。她多次教我捉蚌的技巧,但我从未摸到过
一只真正的河蚌。有一回,倒捞上来一只旧军靴,吓得她面无人色,从此放弃对我
的教导。
我一直无法忘记她描绘摸河蚌时所用的优美词汇。“淤泥很软的,像丝绸。”
“泥里的蚌踩上去,冷冰如同刀锋。” 她还鼓励我,“不要怕痛呀,怕痛怎么抓
得住它?”
不怕痛的冷慧已年近三十。她站在我身边,望着黄昏里偶尔飘过白帆的江面,
脸上呈现出神往的表情。
我回头看正消失在林荫道尽头的那一对人,问道:“晚上你睡在哪里?”
她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我,回答道:“当然和你一个房间。”
“就算我难得来看你,你也不必日夜陪我。”远处李富凯和他的情人已不见踪
影,我转过头来,面对她答道:“今天晚上,你还是陪陪老公吧。”
李富凯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他的生意遍布全国,蜜蜂般忙碌。冷慧说他一年
呆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有林小芹陪着他呢。我乐得清静,正好陪陪你。”她轻笑起来,“干嘛把眼
睛睁这么大?”
“弄不清你在搞什么。”我气恼地说,“心甘情愿地将先生拱手与人。”
“他们怎么定义来着?爱是给予。”她带着轻浅的嘲笑说,“以后,你会明白。”
B
月光播撒得均匀,江风携着水汽和浓郁的花香,自窗外流淌进来,随风摇曳的
树影映在屋里的墙壁上,婆娑生动。
与我相对而卧的冷慧,扑闪着明亮的眼睛,让我想起孩提时光。
我和她都是幼儿园里全托的孩子,只有周末才被大人接回家去。我们形影不离,
老师们常常会弄错我们的名字。前不久,在街上遇到中班的林阿姨,她皱着眉说:
“你们两个孩子啊,天天晚上不睡觉,我的神经衰弱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等她走远了,冷慧转过身来对我说:“我已经向林阿姨道了二十年的歉啦。”
我因此想到二十年前那张恼怒的脸。她从黑暗房间的另一端“嗵嗵嗵”地冲过
来,披头散发,怒目圆睁,虽然气愤,却努力压低她的粗嗓门对我们吼道:“小坏
蛋,你们睡不睡!”为了让我们停止讲话,她一夜总要冲过来好几次。
我们总是一并圆睁双眼吃惊地望着几乎要崩溃的女人,她一离开,我们便飞快
地忘记刚才的惊吓,继续头顶头,膝碰膝,兴致高昂地说话,直到下次被呵斥。
写到这里,我不禁微笑。
我们就这样一起长大。我目睹她十岁丧父,十五岁母亲再婚,她的继父像传说
中的恶棍。她十七岁失学,而我远离家乡,从此分道扬镳。
再见面时,已是十年后,在摄影师路天的家宴上。
黑塔般的俊男人宣布要给这沉闷的圈子带来点新鲜空气。接着,我的童年女伴
含笑出场。她已成为小有名气的导演,我熟知那些作品,却不知道原来作者是她。
怔忡之下,我们都感到有些惭愧。她后来说:“我们曾经那么要好,现在却要
在别人的桌上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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