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爱情电影(4)
冷慧录了许多英语课片断,大多是李文天在大段地讲解课文。她真是个用功的
好孩子,但是,这些片断跟爱情主题毫无关系,我疑心是她把磁带装错了盒子。
我正准备关掉机器,取出磁带,突然听到了十七岁冷慧的独白。
“老师,我喜欢你。现在是八九年六月十六日。”声音切断。
重新响起:“老师,我喜欢你,现在是八九年六月十七日。”
她的声音如此澄澈,清晰地折射出她的心情,充满了甜蜜,伤感。
剩下的五盘磁带,录满了同一句话,惟一不同的是时间。最后一次,是在二零
零二年七月十八日。
我至今记得英语老师的严肃神态。有一回,他看着我说:“把英语学好比什么
都重要,不要胡思乱想。”当时我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是
在劝导冷慧,我们同桌,为了不伤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老师才旁敲侧击。
那个飘雪的午后,冷慧注视着窗外,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抽动。我在课桌下握
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以为是她单薄的穿着所致。她穿得相当单薄,毛衣已
经显小,并和初三之后就没有换过的旧棉袄一起贴在身上,将她紧紧束缚在捉襟见
肘的尴尬里——每当她弯腰或举手发言时,就会露出冻得发青的腰部。在南方没有
暖气的冬天,她忍受着来自家庭的忽视,承受着一种怎样的寒冷。
多年后我们闲聊时,偶尔也会提起英文老师。我终于理解了她紧锁眉头的沉默,
初恋已成为她心中的秘结,某种伤痛的所在。
直感告诉我,这将是个有关爱情的最好主题,虽然它还未曾点燃便熄灭了。不
过,经过漫长的等待,也许能开出一朵奇丽的爱情之花。
我坚信现实生活的离奇往往超出了我们的想像力。
我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向她打听英文老师的情况。姐姐告诉我,他一年前去了
英国,现在还和她保持着联系,并给了我他的电子邮件以及电话号码。
F
林小芹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巧女孩。
每天清晨,我总能听到她快活的哼歌声。因为有了她,这房间始终一尘不染,
到了吃饭的时间,厨房里总能飘来令人感激的香味。
这别墅里有那么多房间,可林小芹却愿意住在底楼那间朝北的佣人房里。冷慧
曾说这个女孩执意要住在那里,她也无能为力。至于里面布置怎样,是否舒适,对
此我的好友一无所知。正如林小芹从不踏入她顶楼的工作室,她也从不走进她的房
间。
这个来自乡下的姑娘显然没有冷慧那么戒备森严。不久,她便邀请我到她小屋
里坐坐。
那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张椅子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你看不出
这是一个正值妙龄的二十岁女孩的房间。没有化妆品,没有招贴画,没有毛绒玩具,
甚至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雪白的墙壁上挂了一副人体针灸穴位图,床头的书架整
齐地摆放着一些中医学的书籍,几本英文读物,一本烫金的中英文字典。
我取笑她:“你的房间简直像学生宿舍。”
这个女孩满面笑容地说:“我做梦都想过大学里的学生生活呢。”她笑时,酒
窝若隐或现,眼睛弯得像新月,小巧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副甜美的样子。
顺着这个话题,林小芹谈起了她艰难的童年时光。她说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不
用带板凳上学。
“那时候,我恨死板凳了。天不亮,我就得起来赶路。一手拿着夹了胡萝卜咸
菜的窝头,一手扶着扛在肩膀上的板凳,要走十几里山路呢。板凳越扛越重,恨不
得扔掉它。但是,它很宝贵呢,也算是一笔财产。我为了它,挨过两次打。”这个
女孩说着,泪光闪闪,脸上却露出强作的笑容。
“第一回是让人抢走的。一个老头,他从对面和我擦肩而过,突然又转身‘蹬
蹬’地跑了回来。我回头看时,迎面就碰上他抡过来的一拳,打在我脸上。等我从
地上爬起来,那人和我的板凳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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