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女人的由来(1)
今天,我本来想好好休息的,不仅是因为嘉里中心的星巴克周日不开张,更重
要的是物业要清洗玻璃,这就意味着一个或几个陌生人人要吊在我的窗户外面几个
小时。我有恐高症,而且想像力极其丰富,即使那吊着的不是我,也会使我担惊受
怕。
人不要站得太高,高的地方风大;坚硬的牙总是先掉,最柔软的舌头总是笑到
最后。所以,我决定不去办公室。所以第二个念头就出来了--我想去逛逛街的。
现在正是换季大减
价的好时候,可以花五成或更少的钱去买自己向往了整个夏季的衣服。可是,
怪怪婆却说:“花那个钱做什么?也许明年你瘦了呢,也许明年你胖了呢?也许明
年你死了呢?也许明年你嫁人了呢?”她说着诸如此类让人没有信心的话,弄得我
不胜其烦,
“好吧好吧,你说吧,这个周末我们上哪儿去?”我问怪怪婆。事情就是这样
开始的。
怪怪婆要带我去看一个人。“我们看情圣去,妹妹!”怪怪婆说。最近,她愈
来愈没大没小,没尊没卑,总管我叫妹妹,好像我也成了千年老妖。
“那个情圣,获得了许多女子的青睐呢!我们去看看,今天是周末,总比上动
物园看猴子强多啦,总比去办公室替工作担心强多了,总比买那些没有生命还自命
不凡的时装强多了。”我明知怪怪婆又要刺激我,却不得不接受她的建议。怪怪婆
是我的好伙伴,她永远快活,胜不骄败不妥,把痛苦和悲惨当成家常便饭,把快乐
和幸福当成天赐的礼物。
怪怪婆看恐怖电影从来不捂眼睛,也从来不捂耳朵,只是有时候会打一会儿小
呼噜。“哇,妹妹,你们人间天天发生的恐怖故事哪一件不比这个可怕呀?”怪怪
婆通常是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一边不屑地回答我。
你看!怪怪婆现在又乔装改扮成妙龄少女的样子,挽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出去,
“他住在离城外三十公里的别墅里,他在那儿收藏了许多美女。走!走!走!”
暮色雨幕中,庭院远远就出现了。地平线上,那建筑是雨中卧着的兽。你见过
那样的深夜吗?黑色的树在灰色的风雨中招摇,黑色的草用冰凉的舌头贪婪地舔着
你苍白赤裸的脚面?铅色的云飞快地在天边跑来跑去,闪电没有耐心地时隐时现。
我们进入这所宅院,大树们站在雨里放声大哭,它们的嗓音很大。我家怪婆气
愤地说:“你们别哭了,烦死啦!”大树果然收敛了很多,他们收起了声音,却让
雨滴从身上无声滑落,像被粗暴父母喝止住的小孩,耸动着肩膀,默默流着眼泪。
“来来来!”怪怪婆拉着我的手,从大树的肩膀上飞过。现在,我们就站在情
圣的窗口上。
情圣正背对着我们。从百页窗看进去,里面阴呼呼的,没有光线。男人穿着一
条三角内裤,一件白色的丝绸上衣,没有系扣子,露出干净结实的肌肉,脸上满是
胡茬,大概好几天没刮了。长满长汗毛的腿一条站在地上,另一条踩在一根长板凳
上,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干活,看起来像是在锯什么。由于他背对我们,我们只能
看见他不断上下移动着手臂。然后,我们听到“咚”的一声,一个球状物滚了下来。
接着,一些枝枝杈杈陆续地掉了下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冷清地照进来。
我们这才看清楚,在地下滚动的是女人的头,那些横七竖八的是女人的四肢,
腿呀脚呀手呀胳膊呀像涂满番茄汁的白藕,东一条西一条地狼籍着,血又浓又腥。
情圣小心地捧着被去了头和四肢的女人体,将她们插进精致的花瓶里。
“西西西……”虽然看不到这个魔鬼的脸,我们却听到了他细小快乐的笑声。
怪怪婆小声说:“看到吧,看到吧,妹妹,花瓶就是这样来的。她们都是没有
头没有脑,没有四肢的女人。”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怪怪婆面带微笑,面不改色
心不跳地往里张望,噢,这个老妖真是可怕!
在情圣微微侧身时,我看到那个朝南的黑红大橱里有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显
然他像收集香水一样收集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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