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走到手握短枪的那人身边,用脚踩住他的手,正要拿过那支枪,不料,那人 却把嘴一咧。 “喂,喂!”我边喊边摇,那人眨了眨眼,动了动嘴。 “喂,听到我说话吗?”我再问。 他又动了动嘴唇,依然没能表达出任何意思。我四处巡视,却又找不到第二个 持枪的人,为尽快查找开枪者。我大声喊叫:“喂!有人没有?”,但除了从耸入 云天的雪山中传来“喂!有人没有?”的回音外,仍不见呜枪者。 “刚才放枪的是不是你?”我又问那人。 他再一次翻动嘴皮,意欲回答我的问题。 “如今无论如何得让这个人活着,时间就是他的生命”我寻思着,拣起他的枪 别在腰间,背上我自己的长枪。当我双手把伤员抱在胸前时,才看见他的大腿已全 部穿烂,连同裤子和羊羔皮藏装一起被鲜血凝住了。“此刻决非治疗之时,要尽快 设法赶到有人的地方。”我琢磨着,就在杂热驿站院内找一处灰尘和杂草较少的地 方把伤者放下。 我迅速上好了驮子,给我的坐骑鲜花花眼骡带上嚼口,勒紧肚带,放上褡裢, 正要把伤员像口袋那样横放骡背,忽然又想到还要一条绑紧伤者的长绳子。“我的 腰带不仅短,中间还有接头,用了肯定不结实,如何是好?”我暗自着急。 我再次返回先前已经去过的那几间屋,却没有找到任何绳索。现在,不管我多 么不情愿,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灶间里面那个黑暗的储藏室了。 此屋里的光线全部来自那扇门。我在门口停留片刻,一来等候新的死鬼出现,二来 使自己的双眼适应这屋的光线。可是没见到有任何死鬼亦或是活鬼走出。这时,我 干了件自认为一生中最勇敢的事情——走进了那间黑暗而恐怖的储藏室。 屋子中央的柱子上挂满了一堆杂物,沿四壁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中只有 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空间。我抓牢枪杆,准备一有动静就开枪,心中生怕随时被 抓了去。就在这极度紧张中,绕着柱子走了进去。当走到第一个墙角,就觉得有什 么东西在拖我的小腿,我定下心慢慢一摸,原来腿被一条褡裢的拉手所缠。我把褡 裢拿到门口比较亮堂处想看个究竟,突闻“当啷”一声。我心想该是哪个倒霉的死 鬼来了,就要抠动扳机,却又找不到目标,我随即又镇定下来。 我就着门口透进的光线一看,缠在褡裢拉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套精制的鞍具和 马铃等。褡裢内有一个被打开了盖子的方竹篮,从中掉出几块牛肉干和煮牛肉。我 这才明白,上回从这间储藏室发出“当啷”声,定是由于惊动了当时正从竹篮偷吃 牛肉的那只猫而发出的响声。可我要的是绳子。于是,就从掉在地上的鞍具中找出 缰绳、肚带和牵绳,用刀将其割断,揣进怀里。尔后,又勾住扳机,背朝门退了出 来。我暗自庆幸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问桑耶寺亡灵魂洞似的黑屋。 院内阳光灿烂。以前当长工时曾听人讲“灵魂无形亦无影”。我急于弄清自己 此刻到底是有形有影的人,还是无形无影的灵魂;弄清今晨所见这一连串不可思议 的奇特现象,到底是梦还是真。我站在院内阳光下,试看有没有自己的影子,结果 我不仅看到了影子,而且还见那影子从东向西偏了一点。 我用双手将伤员抱到胸前,像驮口袋一样让他横卧在坐骑鲜花花眼骡背上,再 用短绳把伤者的腰和上下身分别绑在肚带和鞍子上。一听见头骡幸运花眼的响铃声, 二骡子流星花眼和其余全部按自己的先后顺序一直走出了杂热院门。 我牵着鲜花花眼骡,屡屡将手指放在伤员鼻孔旁,看他是不是还有气息,并迈 开大步赶路。 途中未见一个行人。耸天的雪山逐渐变成岩石山。传闻这些岩石山以前也曾经 是雪山。在这些岩石山上,有许多羊肠小道,有时可以遇到成群的野羊在领头羊的 带领下,前往道旁小溪饮水。由于此地护法神威力无穷,因此哪儿都见不到狩猎者。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