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晓东一大早就跑出去找他的小男朋友,快到中午才打了个电话给任鱼, 叫她出去吃饭。 什么叫重色轻友?任鱼总算见识到了!她气鼓鼓地拦了辆出租车,来到约定的 地方。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你好!”任鱼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吴昕没有情绪地应了一声,没理会她的手。 服务生拿来菜单,晓东递给任鱼。 “你点吧。”任鱼说。 “小昕,你看看想吃什么。”晓东翻开菜单放到吴昕面前。 “随便。” 晓东很快点好菜,这两个人爱吃什么,他都知道。 “鱼,小昕是杭州人,浙工大毕业的,学的是计算机。”晓东向任鱼简单介绍 一下吴昕,转过头看他,眼神霎时温柔了许多。 “小昕,任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哦,她也是在杭州读的大 学,浙大外语系。毕业后去了深圳。”晓东向吴昕介绍任鱼。任鱼有点想笑,感觉 象在相亲。 晓东寻找着话题避免冷场的尴尬,吴昕一言不发,低着头看自己的腿。任鱼则 大方地打量面前这个让晓东沦陷的人。 吴昕长得很好看,但比起晓东还差很多,任鱼想。晓东眼睛比他大,唇形比他 好看,下巴比他略瘦,皮肤比他白……总之,吴昕只能算帅气,而晓东绝对是很漂 亮! “大姐,你看够了没?”吴昕突然对任鱼发话。 “够了,够了!”任鱼自认为妩媚地朝吴昕笑一个,“不过,你这么好看,我 不介意多看一会儿。”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任鱼恶狠狠地想,本来只想静静地观 察一下,现在他这么不客气,我也不用客气了吧? “我说小昕,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gay 的?”任鱼优雅地喝一口碧螺春,问。 “不知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有反应?”任鱼继续。 “不知道。”这两问题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喜欢女人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要是喜欢女人的话可以考虑考虑姐姐我啊。你正好是姐姐喜欢的 类型呢!” “我不喜欢老女人!”吴昕冷冷地说,“另外,不要姐姐姐姐的,我姐姐死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大姐的话,我不介意叫你大妈。” “当然介意!嗯……你可以叫我同志。” “噗哧!”晓东正喝茶,差点都喷出来。虽然很多人都这么叫,但让一个gay 叫她同志,未免太那个……什么了吧? “晓东你小心点儿,这么大个人,喝点茶都不让人放心!”任鱼皱眉教训晓东。 “小昕,你交过女朋友吗?”任鱼不屈不挠。 “废话,我看着象没女人要的吗?” “现在有女朋友吗?” “这顿饭真不好吃啊!你买单吗?”吴昕抬抬眼皮,露出讥讽的笑容。 “没问题。” “那我也不想告诉你!” “小弟弟,你很不乖哦!” “不要随便叫我的小弟弟,女人不能这样口没遮拦的。” 任鱼咬牙切齿,这小孩,真的,太不讨人喜欢了! “哦,没关系,它要是见不得人,我就不叫了。”当我任鱼是没见过世面的小 女生吗?啊!他不会有什么缺陷吧?任鱼灵光一闪,简直太佩服自己了,这也能想 到! “小昕,你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喜欢女人多一点?” “同志,你没到更年期吧?” “没有,没有,只是关心你。” “关心陈晓东吧?怕我耍他?”吴昕对任鱼说话,却看向晓东,“我是耍他, 他可以不用理我的。” “小昕!”晓东委屈地看着吴昕,眼里流露的情感,似乎叫做伤心。 “鱼!”晓东又看向任鱼,他不想最好的朋友和恋人再吵下去。 任鱼收声。服务生适时地过来上菜。 三个人默默地吃菜,晓东一会儿舀汤,一会儿添茶,照顾地非常周到。以前一 起吃饭可没见他这么体贴啊!任鱼摇头。 这个吴昕简直就是只刺猬!任鱼想。有这么对待恋人的朋友的吗?不会是在吃 醋吧?不象。眼神、语气,没一点酸味儿。任鱼看看吴昕冷漠地夹起一根红菜苔放 到嘴里,不可思议地想到了“爱屋及乌”!可晓东是他的恋人啊!又不是仇人。不 过在他的冷漠和敌视之外,任鱼还捕捉到了另外一种情绪——烦躁。嘿,小子,在 姐姐面前,你还嫩了点儿!烦躁,说明情绪波动,看来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啊。 这顿饭吃得不大愉快,如果不是为了晓东,任鱼说什么也不想跟这位浑身透着 冷气的吴昕一起吃饭,她可不想得胃溃疡。买完单,任鱼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小 昕,你喜欢晓东吗?” “不喜欢!”没想到回答这么干脆,晓东愣了愣,有点失落,但并不很意外。 “那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我愿意。” 三个人走出饭店,吴昕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晓东一把拉住他的手,问“我陪你,好吗?” “不要!”吴昕抽出手,打车离开。 晓东朝任鱼苦笑,说:“小昕脾气不大好,小鱼你不要放在心上。” 任鱼轻轻抱一下他。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晓东,这世上,我最不愿意你受伤! 任鱼和晓东各自占据沙发一头,懒懒得靠着,一个翻着杂志,一个拿着一整叠 招聘信息仔细搜索。音箱里飘出流水般的钢琴声,火热的阳光被挡在窗帘外,屋里 温度适中,相当舒适。如果没有那种强烈得让人死去活来的被称为“爱情”的东西,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能会更加和谐。可惜尘世中的男男女女奋不顾身地追逐 它,争先恐后地歌颂它,鲜有例外。是因为它能给人带来目眩神迷的甜蜜吗?还是 刻骨铭心的战栗?痛彻心扉的毁灭?抑或身不由己的无奈?或者,只是本能。 “晓东,你怎么会喜欢那只刺猬?” “因为……他很可爱!” “可爱?” “嗯!”晓东重重点一下头。 “我怎么看不出来?” “在你眼里,恐怕只有王家亿是可爱的吧?或者还有苏畅?” “我觉得你妈养的小狗很可爱,当然,还有你。”任鱼继续翻杂志,“王家亿 那家伙跟可爱没有半点关系。苏畅嘛……小时候很可爱,现在老了,这么形容有点 不妥。”其实任鱼之所以不觉得苏畅可爱,并不是因为他老了,而是自从选择了放 弃他,任鱼总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落寞和哀伤的气息。虽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用朋友 的方式关怀她,体贴地不让她为难或尴尬。 “前两天苏畅还来过,看一会儿电视就走了。恐怕过几天又会来。一放寒假暑 假国庆五一他就往我这儿跑。” “来就来吧,我有什么办法!这里是你家,你要觉得他烦,就赶他走呗!” “小鱼你真狠心,爱谁都比爱你好!” “你是不是觉得脚踏两只船就不狠心了?” “不是。其实你做的没错,只是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怜!每年,他都盼着可以见 到你那几天。” “晓东,这世界上,没人可以给谁罪受,伤心难过都是自找的。他说过会试着 爱别人,这么多年还没走出来,是他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话是这么说,可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晓东似是深有体会。 “想到你的小刺猬了?”任鱼抬头看他,“如果哪天小刺猬要离开你,你会怎 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晓东沉默一会儿,“除了放手,还能怎么做?” “嗯,问句很无聊的话——你会祝福他吗?” “我的祝福,无关紧要吧?” “怎么会?你想想,如果你在网上发了贴,希望别人看过后怎么反应呢?如果 有人恶言相向,会不会激起你愤怒的抗议?如果有人附和或赞美,你是不是会很开 心?如果大家都看帖不回,你肯定会很失落很难受吧?所以,还是说上几句比较好。 顶帖光荣嘛!” “有这么……比喻的吗?如果真这么简单,我就给个痛苦流涕的表情好了,或 者写个‘顶’。” “灌水?系统可能不接受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