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傍晚,西湖边,柳树下,微风轻拂石凳上的两个人。 “小青,你一天都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 “想他。”杨青脱口而出,突然觉得不妥,正想道歉,又想到什么,神色明朗 起来。“末,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心跳,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让我如此想念。” 她说,“对不起!” 苏末轻轻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输了。缺席了二十年的爱情,怎么 敌得过相依相守二十年的柔情! 杨青回到家已是半夜。她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任振华应该已经睡了。杨青 打开一盏壁灯,把箱子放在鞋柜边上,换上拖鞋。她轻手轻脚走到洗手间,怕吵醒 任振华。再开门出来,却看到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 “青儿,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了很久,睡不着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点吃的吧。” “好。我渴了!” 任振华给她倒了一杯水,“烫着呢,凉一凉再喝。”他把水放在茶几上,到厨 房洗菜切肉。 “振华……”杨青站在厨房门口轻声叫他。 “你去坐着吧,一会儿就好。”他有点害怕,不想让她说话。 “振华……” “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好吗?”他忐忑不安,企图推迟宣判。 杨青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任振华,“今天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说。 任振华停下手里的动作,怕自己听错了。 “我想再跟你过二十年,你愿意吗?” “青儿……”一滴泪水,滴在砧板上,“青儿!”任振华转身,抱紧杨青,把 鼻子埋在她长发间,使劲吸气,“青儿……”他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杨青轻轻推开他,仰起头看他,微微撅一下嘴,说:“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任振华慌忙摇头,“我愿意!只是,二十年,恐怕不够。” “呵呵,先过完再说吧!”杨青轻笑,“你也不想一辈子伺候人吧?到时候我 发发慈悲,早点死,你可以再娶一个,让别人来伺候伺候你!” “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我喜欢!”任振华笑着挠杨青胳肢窝,逗得她咯咯笑。 “这么晚了,还打情骂俏,让不让人睡了?”任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 “小鱼怎么回来了?”杨青惊讶,她回苏州之前打电话找任鱼没找到。 “我比你更想爸爸,中午就到家了!”她没好气地说。 “小鱼……” “算了,算了!看在你今天赶回家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不过,你的年糕,得 分我一半。”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炒年糕,象以前一样温馨,但比以前,多了一丝甜蜜。 星期天晚上,任鱼回到学校。苏畅正在宿舍楼下等她。 “小鱼!”他叫她,“我等你两天了,你们宿舍的人说你昨天没回来。” “我回家了。” “哦。我们走走好吗?” “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吧,我都快累死了!” “好。” 他们坐在操场边上的观众席上。 “小鱼,你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他们和好了。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回家,不知道。不过他们关系一直不大好,这次够呛。”几年后苏畅告 诉任鱼,他们没过几天就离婚了。 “苏畅,我们做朋友吧!” “小鱼,其实……我们可以偷偷去鉴定一下是不是兄妹,不用让父母知道。” 苏畅说。 “我不想背着爸爸做这种事情,他知道了会很伤心的。而且,不管我们是不是 兄妹,我们都不合适在一起了。你妈妈肯定不想看到我,我爸爸也不会乐意看到你。” “……” “我不想爸爸难过,你也不想你妈妈伤心吧?” “……” “所以,我们分手好吗?” “小鱼……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不能太自私是吗?” “嗯。” “那就这样好吗?” “……” “苏畅?” “嗯。”苏畅抬头看她,月光下,眼睛特别亮,“小鱼,你一定要快乐!” “我会的。你也是!” “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试着去爱别人的。”苏畅微笑,眼里升气雾气。 “那就好!”任鱼站起来,“不早了,回去吧。” “好。”苏畅跟着站起。 任鱼转身离开,苏畅叫住她:“小鱼!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我也是!”任鱼没敢看他,因为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 任鱼摸摸眼角,没有眼泪,她已经不象年少时那么爱流泪了。刚和苏畅分手的 几个月里,她常常躺在床上偷偷掉眼泪,当时的心情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枕头上曾 有过泪迹。不过王家亿很快解救了她,当又一段爱情来临,前一段感情很快就被尘 封。只是,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任鱼的心总会隐隐地痛。 手心的石头早已温热,任鱼还没有睡意。她开始数数,快点睡着吧,明天还要 去爬宝石山,她对自己说。宝石山,他们以前也经常去,深红的玉髓镶在山石中, 漾出柔和的光。他们一次一次踩着那些宝石,登上山脊,倚着晚霞眺望西湖的水波 涟涟。 一连几天,任鱼都被苏畅拉去爬山,“被迫”听他讲什么燕山运动、三叠纪、 白垩纪、海浸、断裂、花岗岩之类的。苏畅啊苏畅,我不做地科系的学生已经很多 年了!任鱼终于在爬到筋疲力尽之后忍不住了,“我明天说什么也不出门!”她靠 在玉皇山顶一棵松树上说。结果第二天,苏畅拎着笔记本直接进驻陈晓东家。 两人联机打大波罗,打得不亦乐乎。晓东气鼓鼓地把饭菜端到桌上,叫他们: “懒虫!吃饭了!这么弱智的东西也有人玩!” “不玩大波罗,日子很难过啊。”苏畅说。想当年他可是全靠大波罗才熬过了 任鱼和王家亿热恋的最初半年。他练的顶级野蛮人现在还保存在不知道哪张软盘里 呢! 晓东不语,怕说到苏畅痛处。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他的落寞晓东一直看在眼里, 他心疼他。 “赶快回城吃饭吧!我要走了,懒得管你们。吃完饭把碗洗了!”晓东拿着饭 盒出门。 两人奋力拼杀一阵,回到城里修补装备。 “住在这里真舒服,还有爱心午饭吃。”苏畅端起饭大口吃起来。 “羡慕啊?羡慕你怎么不住?” “我可不敢。” “怕他骚扰你?晓东不至于这么饥渴吧?非洲难民也要?” “哈哈,他要想对我下手,我早就尸骨无存啦!我是怕他男朋友吃醋。” “你见过他男朋友吗?” “见过。有他在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你觉不觉得他有问题?”任鱼问。 “嗯。寻仇?卧底?故意疏远,保持距离?天性如此?或者,有心理问题?” “选项太多,pass。你觉不觉得晓东也有问题?” “还好啊。不小心爱上一个人而已。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人也是男的。” “而且还是个居心叵测的冷漠男人!” “前面是悬崖,爱情就是一群狼,逼着你往下跳。跳下去是温柔的网还是怪石 嶙峋,就看你造化咯!”苏畅也担心晓东。 吃完饭,任鱼用武力迫使苏畅去厨房洗碗。洗完,两人继续杀魔寻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