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任鱼跟杨青坦白不到五分钟,王家亿的电话就来了。她换了手机号码,他打的 是家里固定电话。 “小鱼,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回深圳了。” “什么?”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回深圳了。” “学校开学了怎么办?” “我已经辞职了。” “什么?”王家亿大惊失色,“你来真的是不是?” “原来王总一直以为我闹着玩哪?我不是那么爱玩的人。除了办手续,我不会 再回深圳。” “任鱼!你!”王家亿一阵目眩,他用力抓住桌角,“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得 掉吗?任鱼,你太小看我了!”他重重地摔下电话,拿起一件外套直奔机场。 下午,王家亿满脸铁青出现在任鱼面前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王总这么清闲?找我有事吗?” “跟我回去!” “哦?同意离婚了?” “休想!” “还没想通?那你来干什么?” “接老婆回家!”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不会回去了!” “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关我什么事?你还能把我强行搬到深圳不成?” “你要是不想走,我就搬!”王家亿说着一下抱起任鱼扛在肩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这样上不了飞机。”任鱼冷冷地说,也不挣扎。 “谁说要坐飞机?我们打车。” “没人会载你。” “试试看!”王家亿抬脚要下楼。 “王家亿,把人放下。”杨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淡淡地开口。 “妈。”王家亿把任鱼放下,却不放开,他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低头叫 妈。这个丈母娘他一直有点畏惧。她淡淡的一句话总蕴涵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有话进来说吧,别动手动脚的。” “是。” 王家亿跟着杨青、任鱼进屋,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妈!我来是想接小鱼回 家。”他说。 “你们的事自己商量吧!我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学生要来。”这几年少年宫的 课少了,她收了几个学生在家教小提琴。 杨青走进充当琴房的小房间,关上门。客厅一片沉寂。 “王家亿,你不肯离婚,是不是怕我分你的钱?”任鱼打破沉默。 “没这么小气!”他没好气地说,胸口却紧了紧。小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的吗?钱对我而言有这么重要吗?呵呵,似乎还真的很重要!这半辈子,心心念念 就一个字——钱!但没有钱我也能活下去,没有你就很难说。 “除了自己卡里那点存款,我什么都不要。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也不会拒 绝。” “不用考虑这些,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 “为什么?” “因为我离不开你!”到现在还问为什么?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象啊!以前一年都说不上几次话的日子,你不是过得挺好的?” “不管怎样,你都在我身边不是吗?” “王家亿,你觉不觉得你很自私?把我栓在身边,却不付出关怀,不考虑我的 心情!” “以后不会了,小鱼!” “很多事情,做过了就不能抹煞。我们……回不去了。” “小鱼……”看着任鱼波澜不兴的眼眸,王家亿甚至有哭的冲动,但他不会轻 易掉眼泪。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人只有够强才能掌控自己,驾驭别人! “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把公司的事耽搁了。” “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王家亿,这样没有意义。” “做事,不一定非得有意义。” “你不觉得纠缠很让人厌烦吗?” “反正你已经恨我了,多一点厌烦有什么关系?” 这段婚姻,持续下去固然会很难,没想到放弃也这么难。任鱼叹口气,说: “随你的便吧。反正我要在这里重新开始,你要怎么样我不会管。家里小,住不下 您这么大的人物,请便。”她打开门,拿了台电脑边上网边看电视,不再搭理王家 亿。 王家亿坐着看她。学生来了,学生走了,电视台换了一个又一个,灌了水,洒 了花,骂了人……他自岿然不动。直到任振华回家,他老老实实叫了声爸爸。 王家亿赖着吃晚饭,赖在客厅睡觉……一赖就是好几天。既然赶不走,就随他 去吧!任鱼想。没想到的是,杨青和任振华先被感动了,轮流帮着王家亿来劝她。 妈妈,原来你这么容易被感动的!看来,苏末当年不够赖啊!正当她被三人烦得一 个头两个大的时候,王家辉的一个电话救了她。王家辉说:“哥,小宝被绑架了!” 王家亿赶紧飞回深圳。他请黑道上的朋友帮忙救小宝,没出两天就搞定了。绑 架小宝的人是王家辉以前的情妇,菜得不能再菜,不具备任何关于绑架的专业知识。 王家亿把人和证据一并交到公安局。虽然政府的刑侦部门效率很低,但监狱绝对够 水准!送进去,肯定能让她生不如死。王家辉也没好日子过:被王家亿一顿拳打脚 踢,没收全部私房钱,就连薪水也改为发到老婆账下。 王家亿办完事简单处理了一下公司事务,回到苏州。但他没有直接去骚扰任鱼, 而是找了个酒店住下,然后四处看房子。既然任鱼不肯回深圳,住在苏州也不是不 可以。一个星期,他就把房子买好,布置妥当。 当他兴冲冲去找任鱼时,却吃了闭门羹。打她手机,破天荒没有听到冷嘲热讽, 只是淡淡的一句:“我在医院,妈妈病了。” 王家亿赶到医院,杨青正高烧昏迷,输着液,任振华和任鱼守在床边,神色疲 惫。 “妈怎么了?”他问。 “医生说是细菌感染,可能跟她昨天不小心切到的手指头有关。”任鱼指指杨 青红肿的食指。医生已经上药包扎,但显然没什么用。 “切到手会这么严重?” “医生正在培养细菌做药敏实验,结果出来就可以用最有效的抗生素。”任鱼 摸摸杨青发烫的额头,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昨天中午杨青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切到 食指,下午就开始发烧,任鱼把她送到医院,挂号、排队、化验……折腾了一个多 小时。当医生说:“没事,伤口很浅,不用包扎,打针破伤风疫苗吧……”的时候, 杨青适时地晕倒在地上。这下医生慌了手脚,疫苗,抗生素一齐用上,还认真处理 了伤口,但一天一夜,杨青还没醒,体温也不见下降。任振华和任鱼心神不安守了 一天一夜,到现在都已经眼睛chong 血,疲惫不堪。 “爸爸,小鱼,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妈妈。” “小鱼,你回去吧。”任振华说,“我不累。” “爸爸,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任鱼说。 “不,我要陪着你妈妈。” “不如我去找张躺椅来。”王家亿说着就出去找护士要躺椅。 “躺椅没了。”护士原不想搭理,看到是个帅哥,态度一下好得可疑,“你是 哪位病人的家属?” “杨青。” “哦,她啊,她好象很严重啊!我帮你到楼下去找找。” “好,谢谢。” “你跟着我吧,我搬不动。”小护士假公济私一回。 一会儿,王家亿搬了张躺椅到病房,让任振华休息。任鱼被他们赶回家睡觉。 晚上,任鱼回到医院,医生已经给杨青换了抗生素,但杨青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煎熬之后,杨青再也支撑不下去,停止了心跳。当医生把 她从急救室推出来,对守在外面的人摇摇头时,任振华一阵眩晕,倒在地上。脑溢 血,医生说。又是急救。 急救室的门第二次打开时,任鱼都紧张得不敢呼吸。医生看着她,艰难地…… 又……摇了摇头。任鱼一下子瘫软在王家亿怀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