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王家亿一言不发退了出来。也许小鱼嫌这里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安慰自己。 他跑到隔壁商场一层一层地找,无比后悔拿走了任鱼的手机。 任鱼靠在更衣室墙上休息,刚刚的出逃行动让她的身体极度不适。竟然虚弱成 这样!她在心里诅咒那些药。 “小姐,你没事吧?”卖衣服的小姑娘问,轻敲更衣室门。 “啊,没事!这件不合身,麻烦你帮我拿件大一点的。”任鱼打开一条门缝, 把衣服递出来。 “请等一下。”小姑娘找了件加大码的衣服给她,奇怪这个瘦瘦的女士怎么要 穿这么大的衣服。 半天没动静,小姑娘又敲门:“小姐,合适吗?” “还行,麻烦你帮我拿条黑色长裤来配,么柒零。” …… “太肥,有没有瘦一点的?” “小姐,你自己出来挑吧。” “你挑就行,我相信你。” …… “裤腿上的花纹不好看,我想要花纹素一点的。” …… “不舒服,还有没有?” “小姐,你是在躲什么人吗?”小姑娘看到了东张西望、神色紧张的王家亿。 “……” “您就安心躲着吧,别折腾我了!” “哦。”这小孩真是善解人意,任鱼松了口气,把衣裤递出去。 “有个男人象在找人,他长得很帅。”小姑娘靠在门边上跟她说话,“他到艾 格了……到百图了……嗯,他到厕所了……他出来了!” 任鱼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他朝这边看……不看了。他走向电梯……上楼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任鱼迅速拉开门,说了声“谢谢”就走向安全出口,走 楼梯下去,拦了辆出租车离开。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杭州,而是去了晓东妈妈那 里。她需要休息,那里最安全。 王家亿越找越烦躁。找到五楼,他几乎是用脚踹开洗手间的门。还是没有人! 他突然想到有必要看一下商场门口的录像,于是找到负责人,终于确定任鱼在半个 小时之前离开了。 王家亿打电话到医院,任鱼没回去;打电话给王小丽,任鱼没回去!还会去哪 里?想都不用想,除了杭州,她还会去哪里?任鱼啊任鱼,你就那么放不下他?王 家亿攥紧了拳头。 两个半小时后,王家亿出现在苏畅病房里。 “小鱼呢?”他问晓东。 “刚来过,走了。”任鱼已经打电话交代过晓东。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她说要走遍大江南边,短期不回来。让我们不要想她。” “真的吗?” “她这么说的。” “呵呵,一放假就躲在家里或你那里看书睡觉的人,突然想学徐霞客了?”难 道人得了绝症就热爱祖国河山了?热爱地球了?这个慌撒的太没创意! “她怎么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但愿!”王家亿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担心的苏畅和蹙眉沉思的晓东。 两天后的中午,任鱼披着一身阳光走向住院大楼,脚步匆忙,带着担心和企盼, 以及些许重获自由的轻松。 “你终于来了!”一个低沉疲惫的声音,熟悉得让她胆战心惊。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王家亿,任鱼的心迅速往下沉。 “等你!” “有心了!”任鱼绕过王家亿,继续往前走。 “站住!”王家亿伸手拦住她,“有我在,你还想上去见情人?” “我有人身自由!” “你的自由,必须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王家亿红着眼睛,发誓般地说。 “你还想绑架我不成?” “如果有必要。” “这么多人,恐怕有点难度。”任鱼环视四周,虽然称不上热闹,但来来往往 的人并不少。 “所以,希望你配合!” “你以为呢?” “不管你配不配合,都得跟我走!” “王家亿,你真的很自信。” “我有自信的资本。”说完,他看向任鱼身后,点头。 任鱼正要回头,鼻子已经被一块毛巾捂住。失去知觉之前,她意识到:这次, 那混蛋用了乙醚! 任鱼醒来的时候,正被王家亿抱在怀里。 “去哪里?”她动了动身体,问正在开车的王小丽。 “我让小丽租了房子,我们暂时住在这里。这里医疗条件比苏州好。”回答她 的是王家亿。 “王家亿,你居然一再给我用这种东西,想我早点死是不是?” “小鱼,你要是肯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也不用出此下策。” “你不如去定做个笼子,把我关在里面拎着到处走。” “这主意不错。”王家亿面无表情地说。 任鱼闭上眼睛,长长吁了口气,说:“王家亿,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沟通 了呢?” “从你心里没有我那刻开始。”王家亿冷冷地说,满嘴苦涩。 “既然知道我心里没你了,还缠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在我心里扎根了,除不掉。” “我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你还是得放手。” “我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放不开。”声音依然是冷的,味道仍然很苦。 任鱼沉默了。执着,到底让人成功还是让人沉沦? 几分钟后,王小丽把车停在一栋公寓前。王家亿不顾任鱼的挣扎,直接把她抱 上楼。 “嫂子,你不要怪我哥。他很爱你,他在医院门口等了你两天两夜呢!”王小 丽进房间休息之前对任鱼说。 等着用乙醚来捂我鼻子?健康人都有可能受不了送了命,何况我还病着!王家 亿,你的爱,我真是越来越承受不起! 王家亿把任鱼拉进另一间房间,用小丽的长丝巾把她双手绑住,栓在床头。 “这里条件不好,什么防护都没有,为了避免你逃走,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王家亿脱了鞋蜷在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盖着。两天两夜没合眼,他已经疲惫到极点。 “我睡一下,就一会儿,不会让你难受太久的。” 任鱼没理他,靠着床头坐着,满眼讥讽。你还真是很爱我啊!迷药、捆绑、囚 禁…… 王家亿头痛欲裂,两眼酸涩,却无法放松身体入睡。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任 鱼那双手——瘦长、苍白、冰凉。他绑着那双手,怕她逃走。可他怎么能这么对待 她?那个美丽高傲的女人,那个倔犟任性的女人——是他的初恋,他的妻子,是他 唯一爱着的人,是他不择手段想要栓住的人——她现在还生着病!王家亿觉得胸口 闷闷的有点痛。他掀开被子起身,跪着走到任鱼身边,解开她双手的束缚,把她揽 在怀里。 “小鱼,来,躺到我身边。”他柔声说,抱着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对不起, 小鱼,我不该绑着你。我只是害怕,怕你又离开我。你乖乖的,在我身边躺会儿, 好吗?我真的很累。让我休息一下,然后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需要自由。”任鱼淡淡地说。 “小鱼!”王家亿紧张地抱住她,“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乖乖地治疗,我会 照顾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王家亿,不是我非得要离开你,而是你不顾我的意志,还限制我的自由。” “小鱼……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要的自由,不是我不想给,而是给不 起!你心里都是他,我一放开,你就立刻跑到他身边,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不 在乎生死,不想治疗,可我不能看着你的生命流逝而什么都不做!我爱你,不能失 去你!” “王家亿,我和苏畅,没什么。他如果好好的,我不会念念不忘想去看他。但 你把他撞成那样,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小鱼,你很残忍!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你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心?就差直接 说你爱他了吧?你所谓的‘没什么’是指没上. 过. 床吗?你知道吗,心里装着别 人比没心没肺地和人乱搞更让人难受!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是吗?你把曾经给我 的柔情都给了他是吗?你成功了!你让我痛苦,让我不知所措了,你让我生不如死! 小鱼,你怎么能对我那么无情?我恨你!恨透你了!”王家亿紧紧地搂住任鱼,把 脸贴在她背上。 任鱼沉默了,她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痛苦和绝望,感觉到他的颤抖甚至……抽泣。 她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她丈夫,是她曾经最爱的人!她心疼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