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非洲 人生的旅程也像班车一样,来而复返,班车将我从天外天大酒店又载到了一个 孤独驿站。 清晨我眺望着窗外,人为啥非要找个伴儿呢?孙棒槌也埋怨:“你小子每天都 在干啥?”我蹲下身来整理工具,而心里对征婚这码子事又真有点儿拿不起来放不 下。唉,中了邪的人一天两天是安静不下来的,我那颗曾经炽热的心怎能一下子冷 却?一伸脚又把工具踢到了床下,骑上摩托上了街。 一上街心情就豁朗了,我拧足了油门,街道两旁的绿荫在反光镜里飞快的滑过, 白鸽在楼宇间时隐时现,像一群白色的蝴蝶;清风车影,红墙蓝堡,城市风光有时 比郊外更迷人,白云在蔚蓝的玻璃幕墙上飘游,使人想起椰岛风情,真想撒开车把 飞翔,却遇上了红灯。这才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 她是一个无业又无家的人,租房住,有个女儿上高中,她说她的心态永远都是 年轻胜利的,不会被贫困所击倒,又说她是无意中在女儿包瓜子的旧报上看见了我 的广告,这就是缘分。当时我想,我要找一份情怀而不是扶贫,在这样宽的范围内 何必选择个条件很差的呢?所以没和她多联系,而今想:无业无家未必就不好,我 还有家嘛。我打回电话去问她你在哪儿?她说正在前进路的一条小街里摆地摊,晚 上见吧。我撒谎说正要去那边。 “我没有准备啊。”她说。 我说我也没准备,那都是假的,我想见你平日里最真实的样子,如果以后我们 成家,每天都准备吗?她被我说服了。 我骑着摩托朝前进路走去,高楼大厦渐渐被抛在身后,街道变的又脏又窄,曲 曲弯弯,许多城市都有这种穷街陋巷,小贩多小偷多,赌棍多。歪歪扭扭的建筑, 刚埋上又挖开的街道,斑驳陆离的门辕墙壁上贴满了广告传单,三轮车排子车拥挤 不堪,人们骂骂咧咧的各奔各的命。一辆铲车正在轰鸣着铲除一片废墟,连同人们 发黄的记忆。我只好推着摩托走。 到了跟前打电话,她说大杨树右边第三个摊,我总算看见她了,咦?树荫下为 什么戴着口罩呢?还有草帽,头发却染成金黄色,耳朵上戴着一副耳机,她摘下来 口罩向我微笑。她有点黑的特别,是那种黑黄,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也都那么黑,像 抹了一层油,我简直无法形容见到她一瞬间的心情——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我问她的耳机。 “MP3 ,你听不?喜唰唰和大长今。” 我摇头,说:“我忘了你的年龄。” “四十一,像不?我只是显年轻。” 我又摇头,她看上去至少五十岁;我虽然不在乎女人的容貌要多漂亮,却不愿 找一个来自非洲,或者是正做月子就戴着口罩出来摆摊的女人。 一阵热风吹来,杨槐树的叶子哗哗响,荒凉和萧索使人无端地感受到孤单;望 着她,刚刚体验过的那种红墙蓝堡、都市风光的惬意心态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种不 可名状的烦躁涌上心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惆怅。 突然摆地摊的人“轰”的一下卷起东西四散奔逃,都躲进小巷子里,有的干脆 进了饭馆,原来前边开来一辆市容执法车。结果一场虚惊,开车的是一个小伙子, 正和一个姑娘调情,往嘴里塞什么口香糖之类的。执法车摇摇晃晃的开过去了,她 开始捡那些慌乱中散落的茶杯垫、小镜子之类。我帮她拾起来,向她告辞。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