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国 我是中国,这是晓雯说的。 她和我联系完全出于好奇:您身边难道就没有合适的吗,非靠征婚来找?又说 她不理解人海茫茫、摩肩接踵的竟有这么多的单身和寂寞,我说你是否也是单身? 她说是,我说你是否也寂寞?她说偶尔吧。我说那就理解吧。她忽然没话了,好半 天又说:“我想见你,在阳光海域见面好吧。” 阳光海域?那是个舞场。 交际舞早年叫“交谊”舞,那是虚伪时代的特色称呼,就像现代的虚伪一样, 好比安全套和打胎,套越多胎越多,这是生态平衡。跳舞呢?目标是跳到床上吗? 我的想法是多么庸俗,因为晓雯她是爱好跳舞,而且她还是一个真正白领,在一家 外企任职;处境不同称谓也不同,因此分别叫打工和任职。“阳光海域”,这里没 有那种黑灯舞,钢琴古筝是主旋律,也有节奏快的曲子令人喘息,但37岁的她使我 年轻起来。 她话不多却很在点上,她端着高脚杯:“情趣是需要调节的,要根据自己的实 际来调节,选择偶像不要太挑剔,尤其不能嫌对方有孩子,家庭是人世间最美好的 景象,而孩子是景象中的点缀,如果少了这一笔,景象就不完美了。” 她这么说,我想到了她有一个学舞蹈的女儿。 后来,我们出去吃饭,每次都是晓雯买单,她说你不能和我比花钱,是比不起 的,我了解你。 她约我去她家,是帮她带一幅画顺便去。 晓雯的家也很讲究,这使我想起那个美容师,但美容师的家只是装潢的豪华, 却没有这份充满个性的典雅,不过,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中看不见一样男人的 用品;我看到了台灯前她的照片,她说是三十岁左右时照的,但我觉得和现在三十 大几差异并不大,看来一个人的相貌是否年轻要取决于心态,一点不假。我见到了 她的女儿,一个舞蹈学生,她叫我叔叔,没有一点鄙视的眼光,其实她应该叫我大 伯,因为我比她妈要大十几岁。我说我到更年期了,她扳着我的肩头问更年期是什 么感觉?我简直想认她亲闺女。 我们去喝咖啡,晓雯说女儿要去应聘演员,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上海来的什 么公司。我说好事好事,可是别被骗了,有些人就打你们的主意。她突然沉默了, 半晌说:“对,你提醒我了。” 她缓缓的搅拌着咖啡,说:知识就是财富,她回忆她二十岁的时光,二十岁的 浪漫,还有她二十岁的大学,可我那时在做什么?我正在放牛,我是知青。她又说 :“你的思想你的生活和言行代表着中国人的普遍形象,确切的说你代表着中国。” 我望着晓雯想,这是多么实在又准确的形容词,我代表着中国?!我从来没这 样想过;跳舞和咖啡真的有益于身心健康。一条明媚大道在风尘弥漫日月无光的的 征婚旅途上分支出来,引导我走进了婚姻的世外桃源,然而我又听见她说:“我们 可能不会走到一起。” 我听着,也只有听着。 她突然打来电话说:女儿考入了美国加州舞蹈学院,她说她不能不在女儿身边, 可是……我说是啊。我想起《北京人在纽约》,想起主人公的离异和孩子的忧郁变 态;我说为了下一代,你去吧。我说我不能离开呼市,孩子也去不了美国,这是命 运和现实。她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她又说什么,我已经在走神。 她终于走了,给我留下来无边的惆怅和孤独,我从送她的机场打车回来,独自 喝酒,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像一只鹰凌空而去,晓雯鹏程连步蟾宫,我却豹变翻成 蝶梦! 人啊人,情啊情,我又回到我的现实里:我是中国!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