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与神的对话 落日把纷飞的花瓣照射成了深深的桃红色,应和自己的恢宏。玉涛巨大的身 体平静地趴在地上,微风拂过他的衣襟,花瓣悄悄覆盖了他全身。大冰块里的魔 鬼依然保持着各式各样的表情,他们会在一天之后恢复回来。 小美攥紧了爱之柱,等待那来自西方天空的回应。 然而,没有任何人给她回应。 小美将爱之柱托起,就像对准玉涛的脑袋那样,对准了落日。 “飞驰!”小美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右臂上,奋力将爱之柱投出。 爱之柱以超音速的速度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但很快,它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了 回来。 “你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遥远的西方传来,很安详。 爱之柱擦着小美的脖颈飞过,削下小美的一缕头发,扎在了地上,红色的心 型宝石在相互缠绕的两个刀片之间旋转了几圈。 小美惊出一身冷汗,这个男人拥有超越曦靼160 年功力的法力,他能从小美 根本就看不见的远方杀了她。 “姬德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尽管声音确确实实来自远方,但是小美觉得 他好像是在用窥心术跟自己对话。是神吗?曦靼说过,不用眼神的交流就可以使 用窥心术的,只有见过死亡的神。 那声音依然安详:“一个天使,竟然在圆寂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杖放在地狱, 看来姬德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你是谁?”小美再一次大声发问。 那男人似乎没有听到小美的问话,自顾自地说着:“可惜你不是姬德,爱之 柱交在你手上真是糟蹋了。一个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成为爱 神呢?” “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小美吼起来。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你把你的朋友们送走,不就是为了躲避我吗?” 那男人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平静。 “你……就是玉涛说的冥王?”听到这里,小美紧张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你不怕死吗?”冥王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夕阳的余晖快要消亡了。 小美捡起爱之柱,将银笛握在右手。 “我留下来就没想过要活着。” “真的是这样啊……”冥王轻声说着,“你很想死吧?死了那么多好朋友, 你觉得活着是一种罪孽。可是,你还穿着曦靼的盔甲,你又希望能侥幸战胜我, 好回去拯救那些因为你死的死,伤的伤的朋友们……” “不要讨论我的生死!冥王,我有话问你!”小美不想在神的面前撒谎,冥 王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为什么你们非得要我们死?就是因为天地宽恕威 胁了你们的统治吗?” 冥王轻笑道:“我的孩子,你太年轻了。区区一个天地宽恕是无法动摇天界 和地狱的。我没有想要让你死,只是你的存在搅乱了原本规矩的世界。” “哼,‘规矩’——”小美狠狠地嘟囔着,“就是因为空典和苏弥破坏了你 们和天界的规矩,你们就要让他们死?太残忍了!” “不是的,你理解的‘规矩’和我说的‘规矩’是不一样的。”冥王的平静 和小美的暴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的确,天使和魔鬼是不能结合的,这是我们 为了维护彼此血统的纯净而定的‘规矩’。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圣战以前就有过 无数像你们这样的混血儿存在,他们都没有威胁到天界和地狱。圣战后,你父亲 ——我可爱的弟弟也破坏了这个‘规矩’……” 什么?小美盯住没有夕阳的西方世界。难怪曦靼会称呼爸爸是“麦恩殿下”, 原来冥王是我的叔叔! 冥王继续解释有关“规矩”的含义:“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空典和苏弥知道 他们的女儿不会有幸福,就用他们毕生的精华创造了天地宽恕,乞求我们能够宽 恕他们的女儿。非常不幸,他们犯了一个很危险的错误,没有天地宽恕,两位仙 子不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大不了剥夺他们的仙子身份,他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是天地宽恕让他们走向了灭亡。” 小美认真聆听着,她必须知道所有事情,只有这样,她才能回深水潭去拯救 大家。 “你叫张荷美是吧?我弟弟怎么给你取了这么土气的名字?和和美美,哈, 幼稚的爱情。”冥王像是知道小美对真相的渴望,突然不再讲下去了,声音也从 刚才的平静变成了戏谑。 小美皱皱眉,她的确很想知道天地宽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无法左右冥 王的思维,她只能顺着冥王说,况且冥王的话真的让她很生气:“我父母的爱是 幼稚的?说我不懂得爱,你就懂吗?一个生在地狱的魔鬼会比生活在正常世界的 我更懂得什么是爱吗?” 冥王停了一会儿,平静的声音再次从西方依稀可以看到星光的天空响起: “你好像爱惜所有人,连玉涛这样的魔鬼你都不忍心杀害,有点像姬德的博爱。 可是你不懂得如何去爱某一个人。我带你看看什么是‘爱’吧,不要让姬德的苦 心白费了。” 小美还没有听明白冥王是什么意思,身体就飞了起来,朝着西方——冥王犀 利的目光所在的方向飞去。 速度太快了,小美都看不清下面的景物,就更别提记住路线了,这一去,也 许就如小美预想的那样,再也回不来了。 小美刚刚离开,一道银色的光亮就从东方射过来——丘赫借助魔域之光回到 了黄泉的暗流河畔。他的心咯噔一下,小美不见了,地上只有一缕乌黑的头发。 除了刚才战斗时留下的乱糟糟的一切,没有打斗的痕迹。 丘赫举起右手,魔域之光的余晖还在,他念起了那古老而又冗长的咒语: “地狱之门,魔域之光。阎王名下,死神集权。天地悠悠,生命幽幽。众神归去, 惟我独存。极乐净土,魔域之颠。郁金花开,勇士归来。” 飞行中的小美觉得手链动了一下,她没敢看,万一冥王发现曦靼付出一生荣 誉所换来的净土神话在我这里的话,那我的命就一定不保了。 红、黑、蓝、紫,四道闪光过后,那四个人用帽子遮住脸,出现在了黄泉的 暗流河畔。 “喂,你精神病啊!”大眼睛男孩抱怨着: “我们刚走多一会儿啊,还没到 一半,你就把我们叫回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走呢,浪费我的体力!” 丘赫没有理会他,径直把小美的头发递到红衣男子手上。 红衣男子接过头发,吃惊不小。他抬起头,透过帽檐的一点缝隙,意味深长 地望着西方的星空。 飞行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小美稳稳落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里,那些火和小 美在深水潭的隧道里点亮的火把一样,都是紫色的火焰。 “来,向前走。”冥王的声音空空荡荡地回响在大堂里。 小美环顾四周,除了燃烧旺盛的火把,这空空的大堂里只有一口鼎。 小美走过去,鼎里是一些颗粒非常小的金色粉末。 突然,粉末从鼎里飞出,吓了小美一跳。 金色的粉末在小美面前铺展开来,像是电影屏幕。 妈妈?是小美的妈妈出现在了那屏幕上。妈妈的那身装扮……应该是我18岁 生日那天的衣着。这不是我家吗?妈妈在阳台上干什么呢? 就在小美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袍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了画面上。那人 挥动了一下左手,一道红光从他的戒指上射出,顿时,家里着起了火。 小美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看,原来那天的火是这个人放的!转过来,让我看看 你是谁? 妈妈察觉了有人放火,惊恐地回过身。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花,身体在剧烈 地颤抖。 小美也颤抖起来,这就是妈妈临走时的情景!妈妈看起来好可怜,好无助。 妈妈乞求地看着那个背对屏幕的男人,“咚”地给他跪下了:“你还是来了 ……求求你,如果你拿到了天地宽恕,就放了我女儿吧,不要让她受太多的苦, 她才18岁……” “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隔壁传来小美的 呼救声。 妈妈吃惊地站起来,那男人也吃惊不小,他们都以为小美已经去上学了。那 男人侧过头来仔细倾听,灰色的袍子被热浪吹得来回摆动。 站在大堂的小美赶紧向前迈了一步,她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袍子上的 帽子挡住了那张让小美恨得咬牙切齿的脸。 屏幕上的小美还在不停地喊着妈妈,那男人有些害怕了,伸手掐住妈妈的脖 子,捂住妈妈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小美攥紧了拳头,她真想一拳把这个男人打倒,可惜,这只是幻影。 门被撞开了,丘赫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漠然地看着妈妈和这个该死的男人, 就像看到木头受伤时的眼神一样,非常的冷漠,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美的牙齿咯咯作响——丘赫,你这个混蛋! 那男人松开了妈妈,转身看着丘赫,用手捂住嘴,压低了声音说:“你想救 他们?” 丘赫的瞳孔变成了紫色,他看着妈妈说:“我只想救她,别人与我无关。” 说完,他一脚踹开小美的房门,冲了进去。 怎么回事?小美还没有看到下文,屏幕上的影像就消失了。冲进火场的不是 木头吗?怎么成了丘赫? “冥王!”小美向空旷的大堂喊着,声音在回荡,“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东 西?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不是这个人救了我!” 冥王没有回答她,金色的粉末旋转了一下,米娅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是米娅为小美疗伤的情景。此时,小美早已昏厥,米娅为小美换上了那银 亮的睡衣,轻轻抚摸小美的长发,眼泪掉在了小美的脸上。 米娅,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悲伤?这么令人心疼呢?只是看到幻影,心脏也会 纠在一起。我是多么渴望能够为你拂去泪水,但你总是在我眼睛看到却伸手触及 不到的地方为我哭泣。米娅,你到底在为什么而哀伤? 刚刚还在为妈妈担心,为丘赫的无情生气,为那个放火的神秘男人愤怒,可 是,一看到米娅的身影,小美的身体就完全瘫痪下来。米娅总是让小美身心俱醉。 影像还在继续,米娅俯下身去,擦去小美脸上的泪。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米娅的声音来自内心。 小美惊异于自己窥心术的水平,仅仅看到幻影,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我有 这么厉害吗?还是……这又是冥王制造的幻影?他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米娅空冥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因为我的命运掌握在她手上,我就会对她 有特别的关注?我这是怎么了?见过那么多比她受伤严重的人,甚至是死去的人, 都没有看到她流血让我如此心悸!何况我来这里……我……我为什么会这样?” 米娅痛苦地趴在了小美身上。 米娅,你想说什么?大堂中的小美越来越不明白,冥王想要她知道些什么。 金粉轻轻转动,屏幕转换了——在深水潭的石阶下,米娅抓着小美的肩膀。 “你这么瘦小,怎么完成巨大的使命啊?”米娅在颤抖,她的话是小美现在 才听到的,当时的米娅只是在颤抖。 那个时候,小美为了安慰和鼓励米娅,抱住了她的脖子。米娅流泪的脸上露 出吃惊的表情。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给我希望,那样会让我更加绝望!明明是讨厌你的, 明明是恨你的,明明跑来和你算账的,明明是要跟你一争高下的,为什么,为什 么见到你,被你拥抱一下,所有的仇恨九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为什么你吸引了他, 而我却对你恨不起来?”这是米娅抽泣的心声。 小美有些心跳加速,她隐约体会了米娅的感受。 金色的粉末再次变幻,屏幕上出现的是小美和丘赫从深水潭的石阶上下来的 情景。米娅发疯一样地喊着:“我的药箱呢”,然后推开挡住光亮的佟林。 这是冥王制造的吗?所有事情都是小美亲身经历的,不可能制造得如此完美, 跟当时的情景丝毫不差! 屏幕上,米娅要为丘赫拔箭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丘赫,你终于还是爱她吧……”又是来自米娅内心的声音,“从小美第一 天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人比你更专注地看着她。她拥有全世界的爱, 而你只拥有她……你那么爱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全部的一切都在牵 动你。可是,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她太简单,太不谙世事,对于你的事情、你的 想法,她根本就理解不了!” 米娅越来越激动,急促的呼吸使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这个混蛋,你会 毁了她的!你越在乎她,对她的伤害就越大!你对她百分之一万的好,要我怎么 办啊?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像对她那样,眼睛始终不离开我,心始 终在我身上?难道我只是你寂寞时的一只救生圈吗?” 小美手中的银笛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这就是米娅的真实想法吗?这就是她总在哭泣的原因吗?她……她原来跟丘 赫在一起?米娅对我那么好,她心疼着我的一切,可是原来她竟然是跟丘赫在一 起的!她那么大声地吼佟林,原来她是跟丘赫在一起的!但是米娅——她是我那 么信赖的朋友,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啊! 金色的粉末还在转动。屏幕上出现了扶耳林,躺在地上的丘赫伸出右手,想 抱一下小美,但是小美拒绝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丘赫闭上眼睛,放下手,默默地想着,“算了,反 正被你讨厌也总比被你遗忘要强。圣罗,我违背了诺言,我爱上了你的女儿。受 到怎样的惩罚都没关系,只要让我在她身边。我知道,所有人都会爱她,但没有 人比我更在乎她,我的全部身心都属于她,她是我全部的灵魂。” 圣罗是我爸爸吗?这又是爸爸的什么身份? 金色的粉末并没有照顾小美的心情,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屏幕上又出现了 小美和丘赫同处帐篷的影像。换过血的小美还在昏迷中,丘赫接了雨水,给小美 擦脸、洗头,甚至帮她洗澡、换洗衣服。 看着丘赫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小美对他一贯的气愤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了。她不自觉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似乎丘赫的指尖正在她的身体上游走。那 触感太真实了,冥王给我看的也许真的是当时的情景。 “人这一生会有几次许愿说‘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多好’,我现在就 想许下这样的愿望。”丘赫的声音不是那种冷漠,而是一种温暖,是一种小美熟 悉但又想不起来的温暖。 丘赫静静地看着小美熟睡的样子,想起小美在扶耳林里因为害怕而情不自禁 地抓住自己衣襟,他那张死人一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他俯下身,就在他的 唇快要触到小美的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就这样就好了,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只要不再被讨厌就好了。圣罗, 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我只要这样看着她,只要能够守在她身边,只要能让 她开始信任我就好了……” 这就是冥王想让我看到的爱吗?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感情和生命。所有的泪水和欢笑都是因他而生, 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他。让自己整个人都在为对方燃烧,让自己整 个灵魂都在颤抖,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身心俱疲的小美扶着爱之柱瘫坐在了地上,她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了。冥王 给我看的是爱吗?这么苦涩,这么为难!爱,应该是一种幸福,怎么米娅和丘赫 爱得这么辛苦? “感觉很难过吧?”冥王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你 的朋友。还有你母亲,看看她多么后悔因为当初幼稚的爱情,日后就要忍受失去 爱女的痛苦。你知道了吧,爱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你会因为一时的快乐,葬送其 他人的幸福,而你自己也不会得到永远的幸福。” “你胡说!这些都是假相,是你制造出来的……”小美的泪噼噼啪啪打在地 上。她只有无力地抗辩,因为她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太真实了,她的潜意识也相 信她看到的事实,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必须提醒你,想要成为爱神,让爱之柱发挥它真 正的作用,你必须知道怎样去爱某一个人。” 此时,小美根本没有仔细去听冥王这番话。她的心已经承受了太大的打击, 她不知道米娅和丘赫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他们的身体因为我受到了伤害,心也 因为我而备受煎熬。 “你现在还想跟我决一死战吗?”冥王没有理会小美的伤心欲绝,他继续说 道:“你要是死在了这里,你的那些朋友就等于被活埋在深水潭,他们会望眼欲 穿地等待你,直到死去,成为游魂。除非有哪个天使和魔鬼的混血儿能去拯救他 们。不过,这种机会太小了。没有哪个神的孩子会像你的父母那样冲动了,他们 看到你就会放弃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小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恨不得流干身上所有的血 来弥补自己给大家带来的伤害。 “我只是告诉你怎样成为神。如果你不是神,就没有资格开启天地宽恕。你 在深水潭的朋友永远也不能被超度到极乐净土。爱之柱只能超度像曦靼这样纯粹 的天使或者魔鬼。” “用天地宽恕把他们超度到极乐净土……”小美喃喃自语。 “对,牺牲你的双眼,用天地宽恕超度那些没有资格进入极乐净土的人,让 他们在那里成佛或者获得轮回的机会。这就是空典和苏弥破坏的‘规矩’。他们 让人类失去了美好的善良之心,人类不会为了能够进入天堂或者更高的极乐净土 而善待他人;人们再也不会因为畏惧在地狱受到刑罚而停止在世间作恶。” “不要说了!”小美已经泣不成声。 真的像冥王说的那样,小美他们就是罪人,天界和地狱的追踪也是应该的。 为了自己的幸福,葬送了人类的心灵,这种罪孽是不可饶恕的!可是,那些死去 的朋友怎么办?就让他们作为游魂,孤独、无力地在世间游荡吗?还有那些活着 的人,他们还在为了我、为了天地宽恕而打拼!所有人都怀着善良之心,他们真 的就不可饶恕吗? 黄泉的暗流河畔,红衣男子正凝神打坐,其他三个人坐在他后面。狂风席卷 了整个冥谷,直击冥王的府邸。 “喔——你的朋友来接你了。”冥王似乎看到了丘赫和那四个人,“你回去 吧。哦,对了,想要成为爱神,一定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不要把亲情、友 情和同情跟爱情混为一谈啊!” 冥王刚说完,小美的身体就飞了起来,就像来的时候那样飞了起来——她被 抛回了黄泉河畔。 屏息凝神等在一旁的丘赫,看到小美从天而降,飞跳起来接住了她。 小美缩在丘赫的怀里,看着这个独眼的男人。那么英俊的脸因为我变成了这 样……小美流着泪用指尖轻轻碰触着丘赫独眼上的布条,有种愧疚的疼痛正在折 磨她。 丘赫抱着小美从空中徐徐下降,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小美解开了他那神秘的布条,那下面掩藏了他所有的龌龊,他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让狂风吹起他的栗色卷发,挡住他那半张脸。 小美的惨叫声差点击穿下面那四个人的耳膜,爱之柱从小美手中掉落到地上, 那根墨绿色的布条也随着狂风不知去向。 穿着水晶紫色衣服的女孩迅速收回狂风,跳起来,捡起爱之柱,跑过去看个 究竟。 “公主殿下!”女孩子刚跑到丘赫跟前,其他三个人也赶了过来。 丘赫的头始终没有转向小美一边,他把小美交到那个红衣男子手中,转过身, 背对小美,撕下衣服的下摆,重新把那只已经不存在的眼睛盖住,再也不把身体 转回来。 红衣男子看着面无血色的小美瞪着一双大眼睛,她的身体在飞舞的花瓣中颤 抖着。 小美的脸像纸一样苍白而没有生气,眼睛鼓鼓地向外凸出,看不到一丝光亮, 瞳孔是散开的,嘴唇是铁青的,是那种受到极度惊吓后的样子。 “蒜头鼻子”女孩子看不下去了,她扑到大眼睛男孩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用来遮住脸的帽子滑落到肩头。 大眼睛男孩搂着那女孩子,同样浑身战栗地流着眼泪。他怒不可遏地把帽子 向后一退,露出自己的脸,对着西方大声吼道:“冥王,记住我,我会找你报仇 的!” “真的吗?我随时恭候。”冥王的声音幸灾乐祸地从西方响起。 “丘赫,”冥王呼唤着丘赫,“看到你爷爷、奶奶的爱情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了吧,你还想继续吗?带上这女孩的东西,告诉你的主子,想让他女儿活得舒服 一点就回来自取灭亡!” 说完,一道银色的光从西方直射过来。 丘赫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栗色的长发埋住了他整张脸。 黑衣男子“嗖”地跳起来,接住了冥王扔回来的银笛——他跳跃的高度几乎 是米娅和佟林的四五倍。 “丘赫大人……”黑衣男子忧心忡忡地将银笛交到丘赫手上,丹凤眼显得更 加细长。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