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一夜 几年来,夜含风习惯了用买醉来折磨自己。每当痛到及至,惟有酒是最后的麻醉 剂。她整夜整夜地坐在地板上看买来的盗版连续剧。多是悲情加言情。她一边看一边 喝酒。有时候是啤酒,有时红酒。酒是催化剂,会让她低落的情绪在剧情中尽情释放, 泪流满面。醉了的时候她给乔未冬打电话。乔未冬有时接有时不接。不接的时候他多 半在某个女人的身边,接的时候也很不耐烦。夜含风渐渐学会了承受,学会了沉默。 她后来不再跟乔未冬打电话了。 但现在,她又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居然也接了,仿佛在等待她。他说他要见她, 送给她那枚胸针。“不过,”他又尴尬地在电话中笑着说:“我把你看中的那款弄丢 了。但我又给你买了一枚更漂亮的,比你看中的那款还漂亮呢!是卡地亚的。你知道 的,卡地亚的银饰非常有名,我马上给你送去。” 她醉意朦胧地听着,等他说完了,她慢悠悠地说:“不必了。我早已习惯了你的 言而无信。” “很抱歉!再不敢了。”他笑着说。 “不必说抱歉。你不爱我,所以可以言而无信,但我不想再失望。” “这次绝对不会。我发誓!我马上去找你,等我啊。” 夜含风慢慢放下电话,不去想乔未冬,就当他刚才说了个笑话,她只是个被反复 愚弄的角色罢了。她不会再盼望他的到来。 这一次乔未冬没有失约,他果然来了。夜含风打开门的时候,他正靠在墙上一边 抽烟一边看着夜含风。他的眼神复杂,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涵义。然后他扔掉烟头,一 把将夜含风横腰抱起走进屋,用脚踢上门。 他径直把她抱进卧室,扔在床上。他的吻就疯狂地落在她的嘴唇上。 他表现出野兽般的疯狂,似乎在发泄愤怒抑或表达悲哀。两具躯体缠绕在一起, 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救命的稻草。夜含风喉咙里发出一种声响,低沉而绝望。她用所 有的力气和他****。她毫无保留地奉献,无限贪婪地索求。 许久,他们从肉欲的颠峰跌落至平静的低谷。他们躺在黑暗里沉默地抽烟。烟头 一明一灭,像在打无声的暗语。生命还在不停奔走,许多人来了又走了,一些事注定 无望,一些人将纠结一生。 “那女孩,”夜含风问:“真的愿意跟你一辈子?” “不知道。” “她为什么跟你呢?” “子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为什么?” “因为她一无所有。她是个不知道自己来历的私生女。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 她不属于任何地方任何人,我是她活着的唯一依靠。” “原来是这样啊。你一定要帮她,想办法给她上户口。” “放心吧,我正在全力运作。”乔未冬说:“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 “从在酒吧第一次听她唱歌我就喜欢这女孩。她没有一点尘世痕迹,像一朵孤傲 的花,冷静娇艳而又漫不经心地盛开着。我太喜欢她的歌声了!可以直达灵魂。”夜 含风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她会让所有的男人产生占有****,让所有的女人自 惭形秽。” “是啊,”乔未冬喃喃地说:“我感觉到危机。怕她被别人诱惑。看上她的人太 多了,甚至包括女人。我怕我没有能力保住她。” “可她后来好象不唱了?她的生活中不再有歌声了,为什么呢?”夜含风像在问 他,又想在问自己。 “是啊……,她不再唱了。”乔未冬翻了个身,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 “想睡觉了吗?”夜含风伸过手臂从背后抱住乔未冬的身体。 “我很累,”乔未冬说:“先睡会儿。” “睡吧。”夜含风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脸,看着这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安稳地 入睡。他有宽阔的肩膀,可以包容弱小;有结实的双臂充满力量,他情意绵绵却又冷 静无情,她爱这个男人。可他不爱她。 她明白她必须彻底离去,否则只有彻底毁灭。即使为了子丹,她也应该离开。她 不想与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竞争,记得她刚跟乔未冬的时候她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你 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就自动消失。绝不纠缠。 绝不纠缠吗?乔未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相信我是一个大度的女人? 我不相信你是一个轻易服输的女人! 但现在不是服不服输的问题,是有没有良知的问题。卫子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对男人还一无所知,而夜含风已经看透了所有。 她轻轻起床,就着窗外的路灯开始收拾行装。她想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做一次冒 险的旅行。她想把城市和爱情抛在脑后,独自上路。 子丹从圣诞狂欢夜狼狈逃出开始,就不停收到童言的电话和短信。她一直回避, 因为她的心灵被自卑啃噬,难以自拔。 但童言不打算放弃。他一直执著地给子丹打电话。 就在乔未冬去找夜含风当天的早上,童言还在给子丹打电话。 “为什么?子丹?”童言忧虑地问:“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什么。”子丹说:“是我自己感到自卑。” “如果我伤害到了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别不理我。” “真的没有,童言。我只是觉得和你们有距离。你们懂得那么多,那么快乐。” “你也可以快乐的,子丹。只要你敞开心扉,你可以和我们一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的我都没有。从小我就和你们不一样, 我妈妈拼命挣 钱就为了让我上学,因为我没有户口,我得交比别人多得多的借读费。我没有享受过 父爱,没有任何玩具,没有你们享受过的童年快乐。我是在妈妈的泪水中长大的。我 懂得贫穷的可怕而你们不懂!我懂得动荡不安、居无定所的滋味,可你们不知道!我 无法走进你们的生活,别再给我打电话了,童言。” “子丹,你可以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要去看 你。我想当面和你谈。” “不用了。他在家。” “我看见他刚走。我就在你住的小区门口。” “我不可能见你。你走吧,童言。” “子丹,求你出来一下,我只见你一面,行吗?”童言哀求着。 子丹走到窗前,徒劳地望着看不见的大门,她烦躁而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 是想见童言的,强烈地想见童言。她想立刻出去,结果又站住了。她悲哀地想,她是 没有资格的人,她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没有权力决定未来。 子丹后来关掉手机到书房去看书,可是没有用,她惦记着童言,一个字也看不进 去。她抛下书到网上去打游戏。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告戒自己,只要熬过今天明天 就会好起来了。 白天终于过去。黑夜从窗外渐渐侵入,她看不清键盘了,才想起没有做晚饭。乔 未冬也没有回家。她到厨房去看看冰箱里没有任何食物。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给乔 未冬打电话。 乔未冬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我们真是越来越心灵相通了呵!” 他笑了笑又说:“我今天要陪个很重要的客户吃晚饭,还要去外地泡温泉,估计今晚 回不来了,你自己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如果没有就自己去超市买点。” “哦。”子丹淡淡地应着,有些如释重负。乔未冬回不回来对她来说并没有特别 的意义,他在她的心里,始终是个局外人。 乔未冬在电话里反复叮嘱子丹注意安全,早点睡觉。子丹想,父爱应该就是这个 样子吧?如果乔未冬是她的父亲而不是情人,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子丹放下电话穿上外套去超市买吃的。小区旁边就是一家大型超市。她低着头走 过一幢幢别墅,穿过花园长廊出了小区大门。 她急匆匆地走路,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突然,她看见另一条被拉长的影 子不急不徐地跟着她,她站住了,猛地回头,看见童言。 童言在离她五米的地方站着。路灯下,他的脸憔悴而忧伤。他不说话,只是默默 看着子丹。子丹立即心软了,她走过去,停在童言面前轻声说:“你真傻。” 童言还是不说话,他无声地把子丹拉进怀抱,紧紧拥抱着子丹,他说:“子丹, 请不要离开我!” 子丹把湿润的脸颊贴在童言的脸上,使劲点头。那一刻,子丹终于明白她爱上了 童言。母亲生前对她的教诲全部土崩瓦解。爱情高于一切。那一夜,子丹大胆把童言 带进风雨园。 童言的亲吻是笨拙和青涩的,可他年轻的身体里聚集着一座火山样的力量。他们 不停亲吻,一夜****,直到天亮前才疲倦入睡。童言紧紧搂着子丹说:“子丹,你知 道我多爱你吗?我再不能忍受你住在这里了,我们逃走吧!” “好。”子丹幽幽地回答。 “真的?你答应跟我走?”童言眼里闪着惊喜。 子丹却幽幽地摇头:“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你爱他?” “不。我对他的感情不像对你。我觉得他就像我的亲人。我不想伤他的心。” “子丹!”童言不悦。 “对不起,童言。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知道,我们,永远走不到一起。”子 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快睡着了。 “只要我们愿意,怎么会走不到一起呢?”童言急了。可是他听见黑暗中,子丹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是真的睡着了。她睡得很塌实,他不再说什么了,相信明天一 早醒来她会改变想法。 他们醒来的什么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子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躺在身边的童言。她 吃了一惊,然后很快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呆了呆,催促童言赶快穿衣服离开。童 言漫不经心地穿衣服。他说:“我不走。等他回来,我们跟他摊牌。” “不行,童言。我离开他能到哪儿去呢?我没有身份证连工作都找不到。我们靠 什么为生?” “我可以打工,我养活你。” “你养活我一辈子吗?这是不可能的!童言,你还是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子 丹说。 “子丹,”童言停止穿衣服,他狐疑地问:“你不爱我吗?” “爱!我爱你童言!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我会向你证明,我有能力养活你!我可以马上退学,去广告公司画设计图。” “不要!童言。”子丹焦急地说:“我求求你,你先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我回去以后,你就不再理我了是吗?” “不是。我有个预感,我觉得他就要回来了。你快走吧。”子丹心神不定地说。 " 子丹, 我决定了. 我们向他摊牌, 你必须跟我走."童言说完重新用被子裹住自 己, 不再理会子丹的哀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