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圣洁的土地 格桑的北京吉普发出一阵很响的轰鸣,就载着她们向前冲去。夜含风有些激动。 她给乔未冬打了个电话。 “知道我在哪里吗?我在康定。”她得意地说:“现在正在去藏区的路上。” “哦,你要注意安全。” “很安全,我身边正坐着位英俊威武的康巴汉子呢!” “呵,你真有本事!连康巴汉子都勾上了?”乔未冬酸酸地说。 “所以啊,”夜含风瞟一眼格桑夸张地说:“我这趟行程肯定是浪漫的! 终身难 忘的! ” “希望看到你有个美好的结局!早日做新娘!”乔未冬也不善。 “你生气了?吃醋了?” “是啊,我的心都碎了呢!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别,马上就没信号了,多说几句吧,说点好听的?” “我没有心情。祝你好运。”乔未冬挂断了电话。 夜含风怔了好一会儿,她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乔未冬。她只得给 他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我这一去回不来了,你去康定某某街某某号找一个叫央金的藏 族姑娘。她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等了一会儿,乔未冬并没有回短信。夜含风的心情低落到谷底,她不由得在心里 嘲笑自己的自做多情。她许久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向车窗外面苍茫的山峰。 格桑也专注地看着道路,沉默地开车。 道路结着冰,汽车开得很慢,缠着铁链的轮胎压在冰面上咯吱咯吱响。太阳依然 灿烂,天空是纯净的蔚蓝,云白得没有一丝瑕疵。夜含风戴起耳塞听一会音乐,然后 和格桑说话。她很自然地叫格桑的名字,就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多年一样的熟悉。 “格桑,你成家了吗?” “没有。”他的眼睛又轻轻地浮起一抹淡淡的忧伤。像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丝乌云。 夜含风想,她肯定触动了他的心事。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你们村种庄稼吗?” “种一些青稞。” “放牧吗?” “放啊。” “放什么牧?” “主要是牦牛。” “村里富裕吗?” “不。” 格桑脸上是坦然的表情,“不过,我们都在努力改变。” “唔。” 两人又沉默了,夜含风看着车窗外,大山脚下是一幢幢石头砌的藏式民居。还有 河流静静地淌过村庄。路边偶尔有小孩子在兜售蘑菇或雪莲花。他们大多穿汉人的衣 服,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风霜刻在他们的脸上,使得他们的脸坚毅而古朴。 路边的藏式民居越来越稀少了。格桑的车开得很慢。汽车不断在荒芜的雪山上攀 升。他们的车艰难地翻越一座高山。这座山叫折多山,海拔4300多米。山顶有一座白 塔,上面挂满各色像小旗子的经幡。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格桑停下车说。 “喝水吗?”夜含风递给格桑一瓶矿泉水。 “结冰了。”他看了看。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喝这个吧。”格桑指指暖壶,“你自己倒。” 夜含风用杯子倒了半杯水,她把它递给格桑:“你喝水。”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格桑停下车说。 “喝水吗?”夜含风递给格桑一瓶矿泉水。 “结冰了。”他看了看。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喝这个吧。”格桑指指暖壶,“你自己倒。” 夜含风用杯子倒了半杯水,她把它递给格桑:“你喝水。” “我不渴。你喝吧。” 夜含风边喝水,边拿出相机对着裸露的岩石拍照。由于海拔太高,山顶已经没有 什么植物。那些光秃秃的巨大岩石透着悲壮的苍凉。山尖的白雪是大山的帽子,掩盖 大地的丑陋。然后夜含风感觉头有些眩晕,腿轻飘飘地搭不上力,她突然明白过来, 这可能就是高原反应。 “这里,将建一座机场。”格桑指着下面一处平坦的开阔地说。 “哦,这机场海拔会很高。” “是啊,除了昌都机场就属它最高了,四千二百多米高呢。” “格桑,”夜含风看见格桑眼睛里,“你坐过飞机吗?” “没呢。”格桑低了一下头,“我们村非常贫穷。许多村民别说飞机,连汽车都 没有坐过。除了去朝圣,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家园。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见 过高楼,没有在电影院里看过电影,也没有去过大商场买过东西。” “格桑,别难过。你们村的人会富起来的。将来你们会坐上飞机飞出大山,去任 何想去地方。现在,别想那么多了。来,我给你拍张照吧?” “行。”格桑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他站在阳光下,后面是险峻的雪峰。他把手插 进衣袋问夜含风:“这样行吗?” “行。”夜含风快速按动快门。又换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她说:“知道吗?格 桑,我喜欢这里的天空和雪山。这里就是纯净的天堂!” “是啊。”格桑望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山峰,说:“不过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翻过这座山,我就给你拦辆车回去吧。” “回去?我没有说过要这么快回去啊。”夜含风说。又一阵眩晕袭来,她没有告 诉格桑高原反应,她怕他会马上赶她返回。 “你必须回去。”格桑瞥了一眼夜含风说:“晚上很冷。你穿的衣服根本御不了 寒。” “可我已经决定跟你去村里看看。”夜含风说着慢慢回到车里去坐下。她相信等 他们下了折多山高原反应就会消失。 “不行,这不行。”格桑连连摇头,“到了新都桥我就给你拦车回去。不过,” 他看了看表,皱起眉头说;“现在已经太晚了。看来你今天是回不去了,只能在新都 桥住一夜,明天一早返回。” 下了山,高原反应果然渐渐消失。夜含风一路不停地下车拍照,他们走走停停, 到达新都桥时暮色已经降临。这样他们就必须在新都桥住宿。新都桥是去西藏必经的 小镇。这里已经有相当浓郁的藏家风情。整座小镇就是一条小街。街上穿梭的是穿着 藏袍,戴着礼帽,手里拿着转经筒的藏族人。 他们在路边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小店住下来。 老板是成都人,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他和他的妻子在此经营旅店已经有几年了。 老板说这里是最理想的自驾游线路,还是著名的摄影天堂。来此旅游的游客逐年增多, 像他这样的小旅店越开越多,但还是很赚钱。他们为喝不惯酥油茶的游人提供地道的 川味食物和干净的住宿。 夜含风在小店餐厅的一面墙上看见游客的留言以及一些风景照。那些照片深深地 吸引了她。照片上有许多牦牛在覆盖着绿草的山坡上吃草,旁边古朴的藏式民居的窗 户上面,红的日日春正开得娇艳。秋天的新都桥,完全成为金色梧桐树的长廊,在夕 阳下美得令人眩目。还有连绵的雪山像神秘的少女,撩拨游人的心。 “我们村子比这还美!”格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夜含风的背后。 “是吗?”夜含风转过身笑着看牢他,“那我一定要跟你去看看。” “哦,现在不行。等明年吧,夏天秋天都可以。秋天最美。有最碧绿的海子,和 色彩最斑斓的彩林。” “好吧。”夜含风似乎妥协了:“明年秋天我一定会去看你说的那个海子和彩林 到底有多美?”她突然觉得格桑的用词不像一个没有文化的人。 “非常美。这两年越来越多的人通过长途跋涉来到我们这里,他们对眼前的美景 总是流连忘返。政府也正在筹划,准备开发这里的旅游资源。也许到了那一天,我们 村就会富起来了吧。” “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夜含风说:“现在,我饿了,咱们去看看厨房 在做什么好吃的吧。” 老板招呼他们去餐厅,然后端上来简单的三菜一汤,放在干净的木头餐桌上。有 红烧牦牛肉,牛肝菌,还有滚烫的羊肉汤。由于季节的原因,几乎没有游客,餐厅里 只有夜含风和格桑两个人。火炉里的碳火温暖地包围着他们,他们脱掉厚厚的外套。 夜含风惊讶地注意到格桑里面居然穿着一件耐克的T 恤。而之前,他还不断在她面前 表白着他的贫穷。她越来越觉得格桑并不简单。他的神秘让夜含风大感好奇,她决定 就算格桑是世上最深奥的天书,她也要想办法读懂他。她一高兴就扬手叫老板拿一瓶 青稞酒来。她说要和格桑喝个一醉方休。 但青稞酒根本醉不倒他们。格桑喝得越多就变得越沉默。他又回复到当初那有点 冷漠的样子。 夜含风尽情吃喝。她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她端起酒杯对格桑说:“格桑兄弟, 我要敬你一杯,感谢你带我来这里。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喜 欢这里的古朴和纯净。我也喜欢你们藏族人。” 格桑微笑着看夜含风,“不用谢,只要你喜欢这里就好。” 夜含风接着又发现格桑有非常迷人的微笑。她感觉她几乎快要爱上这个膘悍的藏 族汉子啦。这种爱有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美好而遥远的梦中人的神往,有一点惊慌 一点含羞还有一点迷茫。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