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三天之后,子丹在乐音坊又见到乔未冬。他醉醺醺地搂着一个风尘味十足的年轻 女人喧嚣而来。看样子他已经喝了不少,又要了一瓶伏特加,依旧点名要子丹送酒过 去。见到子丹,他露出一种暧昧的笑,“好吗?子丹?”他醉意朦胧地说。他的眼睛 因为醉酒变得通红。 “好。”子丹冷冷地答到,为他和那女人倒上酒,准备走开。 乔未冬突然伸出手去抓住子丹的手臂说:“坐下来,喝,喝杯酒吧。” 子丹挣扎了一下沉声说:“对不起,请你放开!我在工作。” 那女人吃惊地看看乔未冬,又看看子丹。她说:“乔,你干什么嘛?” “我请,请她喝酒。”乔未冬死死地盯着子丹说:“我给你,钱,我今天晚上包, 包下你了。” “你说什么?!”那女人脸变色了,“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办?你喝多了!, 我们走。” “我,我没有开玩笑!”乔未冬大声嚷道:“这个女人,她,曾经是我的女人! 喏,就是在这里,在这个舞台上,她成了我的女人!……” 周围一片哗然。音乐声合着起哄声还有乔未冬的嚷嚷声冲击着子丹的耳膜,她脸 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然后只听见一声强烈的撞击声,一个黑影朝乔未冬冲过来,恨恨 地把他撞倒在地上。 撞倒乔未冬的是童言。他独自坐在角落里观察好一会儿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 在。他慢慢地喝着加冰的嘉仕伯啤酒,眼睛追随着子丹,在酒吧的每个角落移动。他 郁闷、烦躁、感到自己无比窝囊。他需要找一种方式发泄胸中的愤闷,正好乔未冬出 现了。然后他看见乔未冬****扰子丹,忍不住冲上前去。他抓起倒在地上的乔未冬再 次有力地打在他肚子上。乔未冬没有还击,或者无力还击。他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痛 苦地扭曲,他喘息着再次滑倒在地上去。酒吧里的女人们发出惊呼声,男人们迅速围 拢来想看个究竟。 赵经理和保安及时出现。童言被保安推开,乔未冬被赵经理搀扶起来,张罗着送 医院。子丹至始至终都呆立在那儿,无法动弹。乔未冬推开赵经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往外走,那女人已经吓傻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乔未冬走了。 乔未冬走出酒吧,来到大街上,他把车钥匙递给那女人说:“去把车开过来,要 快!” 女人慌慌张张地去了。他靠在枯数干上,痛苦地望向夜空。他感到呼出的气息是 冰凉的。路灯,数影,行人,还有天上的星辰都透着冰冷的寒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开始剧烈地呕吐。呕吐过后,他清醒多了。 手机响起,是林曲呈的号码。 他沉默地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林曲呈只在电话里冷冷地说了一句:“请你遵守游戏规则!”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乔未冬无声地关掉电话。女人开来了车。他上车,女人加大油门把车开去风雨园。 赵经理站在黑暗中目送乔未冬的车走远了,他才回到酒吧把子丹叫到一边。他缓 缓地思索着开了口:“子丹,我觉得你还是回避一段时间的好。他们两个要再来**** 扰你,也影响酒吧的正常营业……” 子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打断他的话说:“我这就辞职。决不给你添麻烦!” “这个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赵经理搓着手说:“我想给你换个更好的工 作,比这里强多了。” “什么工作?” “在我朋友的公司里。工作轻松,待遇方面他决不会亏待你的。” “哦,”子丹并没有兴奋,她冷静地说:“赵经理,你知道我没有学历,也没有 身份证……” “没问题。我朋友对你的情况很了解。” “你朋友……他怎么会了解我的情况?”子丹疑惑了。 “其实,我这朋友你也是认识的,他也是你的朋友,”赵经理不自然地说:“他 就是林总啊。” “哦?!”子丹吃了一惊。她立刻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我住的那房子也 是他的吧?” “这个……嘿嘿,你真聪明!”赵经理讪讪地笑。 “赵经理,谢谢你的好意!”子丹冷冷地说:“我不需要这个工作!明天我就搬 走。” 她说完就迈着坚定的步子去更衣,然后她拎着包走出酒吧。赵经理赶忙拦住她说 :“子丹,你别那么任性,一切好商量嘛。你不去那里工作那我欢迎你继续留在这里 好了……” “不用了。”子丹果断地说:“我自己会想办法。” 她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寒风吹在她的脸上生生地痛,她不知道明天该到哪里去? 世界那么大,却难找到她一处容身之所。 子丹走着,感觉身后传来无声的叹息,她不回头就知道是童言在跟着她。她站住 了,依然背对着童言,她说:“别跟着我了,你回去吧。” “子丹,我不放心你。”童言快步走上来,握住她的双肩:“我决定了,我不能 就这么失去你。” “那又能怎么样呢?”子丹一副万事皆休的神情。 “我们逃走吧!我们一起去外地,我来打工养活你。” “不,”子丹摇头:“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不会后悔!” “你会的。我知道你会的。”子丹的眼睛里是可怕的成熟,她似乎洞悉了一切。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童言说。 “我懂。我不止懂你现在的心,还懂你将来的心。我妈妈用一生的眼泪教我不要 轻信爱情,她说爱情越是美好越不容易长久。童言,我没有办法去相信未来,我得依 靠我自己。”子丹清晰地说出这些话,她看童言的眼光变得陌生而坚定。 “真的不打算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吗?”童言的声音里充满失败。 子丹无声地摇头。“回去吧,童言。我会活得好好的。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 子丹说完这些话就果断地走掉了。她现在不想再为感情和男人纠结了,她现在得想办 法活着。 第二天早上一开手机,子丹就接到几个电话,全是赵经理打来的。她没有接听, 直接关了机。她收拾好不多的衣物离开那套华丽的电梯公寓。现在她得去找房子找工 作。摸摸口袋里的钱,赵经理给的两千块只用了三十,够她支撑一阵子的。 这次她准备换个方位找房子。她去了城郊结合部,那里的房子应该比较便宜。 果然她很快租到了一间民房。是郊农的房子,在一座四合院里,两层的小楼。她 住二楼靠边的一间。有现成的床和桌子,还有一条小板凳。房租每月一百五,她一次 交了一季度的房租。接下来她得再去买床铺被褥之类的生活必须品。好心的房东告诉 你去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物品。让她欣慰的是由于离城不远,这里居然还通两路公 交车。她只需要步行三分钟就可以走到公路上坐公交车去城里。 到了晚上,租住房子的房客们陆续回来了。他们大多是小商小贩,也有打工族。 住子丹隔壁的也是位年轻的女孩子,黑黑胖胖,长得挺憨厚。大家都叫她胖妹。胖妹 多话而热心,是个自来熟。她主动找子丹搭话,帮子丹往墙上钉钉子,挂毛巾。子丹 很快就感觉到这个农村姑娘的淳朴和善良,她决定把她当成好朋友。 安顿好住的地方,接下来就是找工作了。经胖妹的指点,子丹去了人才交流市场。 市场在一条河边,熙熙攘攘拥挤着各色人等。子丹在门口管理处登记、交费,然后进 去,找个人少的地方站定。每一有人朝她看,她就羞得满脸通红,低低地垂下头去。 她感觉自己就像菜市场摆放在摊位上的白菜或土豆,正等待顾客来挑选和购买。周围 等待雇主的男女们和她正相反,他们都大方自然地站着,有的还主动找雇主搭讪。或 许他们常来这里出售自己的劳动,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 因为她的美貌,引来众多人的瞩目。这里面不乏色情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慢慢靠 近或者恣意打量。 “小妹想干哪行?”有男人问。 “你想找什么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反问。 “来这里招工的大多招小餐馆服务员,保姆,作坊小工之类的。工资低档次也低。 我想招个洗发妹,干得好挣得可多了。” “你说得这些我都可以干,就是洗发妹不行。”子丹很明确地回答。 男人急忙辩白:“我是美发厅很正规的。” “那也不行。”子丹连连摇头。 那人悻悻地走了。又来了一对中年的夫妻,看样子像知识分子。男人在子丹面前 驻足不走了。 “请问小妹,你是找工作吗?”男人借眼镜的遮挡,直直地看着子丹。 “是啊,先生是要招人吗?” “我想找个做家务的。我们都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管家,做饭。”男人说。 “哦,那好呀。我会做饭,会做家务。”子丹赶紧说。 “你走吧你!”女人恨恨地瞪了男人一眼,“我是找保姆,不是给你找花瓶!” 那男人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女人去了。 又来了好多男雇主。有招子丹去卡拉OK的;有要她去饭馆当迎宾,还有居然说要 她去当秘书。她都冷静而理智地拒绝了。 站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一对慈善的老夫妻。他们讲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得体的衣 着和举止,让子丹对他们顿生好感。他们是来为刚出生的小孙子找个保姆。为了小孙 子能健康成长,他们要求带他的保姆年轻干净气质好。他们相中了子丹,子丹也相中 了他们。谈好条件,他们要求看子丹的身份证。结果子丹没有。她一再保证自己不是 坏人,可两位老人对拿不出身份证的人是充满怀疑的。他们商量了一阵还是遗憾地离 去了。 子丹在人才交流市场逗留了一天也没有收获,天黑后她只好回到租住的四合院。 胖妹一看见她回来了就拿着一张报纸跑来说:“子丹,你看这个招聘很适合你。” 子丹看看,是一个公司招聘办公室文员。要求25岁以下大专学历,会电脑操作。 子丹沮丧地垂下头。 “怎么样?怎么样?”胖妹问。 “别说学历证了,我连身份证都没有。” “那还不好说,”胖妹拉着子丹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给你弄。” 胖妹拉子丹来到底楼,敲开一间门。门里警惕地探出一张女人的脸,看见是胖妹 她松了口:“胖妹,什么事?” 胖妹拉子丹进门,说:“她是新来的。你给弄张身份证和文凭吧。” “没问题。”女人说:“拿两张照片来很快就很给你办好,价格还可以优惠。” 子丹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女人是做假证的。她犹豫着问胖妹:“这不太好吧?万一 被人查出来那多丢人呀。” “谁去查呀?谁吃饱了撑的!只要你干得好,就算被查出来还能怎么样?再说, 你那么漂亮,老板要是个男的,保准舍不得炒你呢。” 子丹想想,也只能先这么着了。找工作要紧。 第二天子丹就拿到了假身份证和文凭。她赶紧和胖妹的身份证一比较,简直可以 以假乱真。姓名还是卫子丹,年龄变成了二十岁。文凭是C 城师范大学中文系。 揣着这两张假证,子丹像做贼似的顺利通过了那家公司的面试。他们说让子丹回 家等通知,手机要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