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心 回城的路上,三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大周担心夜含风将来的安全,担心林曲呈会报复夜含风。夜含风却想:“子丹虽 然暂时安全了。可不知道明天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 她转头看子丹, 子丹却低着 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三个人回到夜含风的公寓楼下已经临晨五点了。夜含风困得要命,她对大周说: “忙了一晚,辛苦你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没什么,就当守岁吧。你们不会有事吧?”大周问。 “没事。先睡觉要紧,等睡醒了我们再想下一步怎么办吧。”夜含风打了个哈欠 对大周挥挥手,“你回去吧。” 夜含风一进屋就直扑向床,“子丹,你自便啊。困死我了,我得好好睡上一觉。” 她嘟哝着,立即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她直睡到天昏地暗。等到醒来,太阳正斜斜地照在窗前。她睁开眼睛一时 不知身之所在,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除夕夜发生的事情。她撇了一眼床头柜上的 钟,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依旧躺在床上呼喊子丹,没有应答。她起床到客厅去,也 没有看见子丹。 子丹去哪里了呢?买东西去了?不可能。又被林曲呈抓走了?也不可能。那她去 了哪里呢?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然后看到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叶 姐,考虑再三,我不想再连累你。我决定接受乔未冬和林曲呈的安排。我现在就去找 乔未冬。你别挂念我,我会过得很好。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夜含风看完子丹的留言,呆了好一会儿。她尽心尽力地帮子丹,无非因为她欣赏 子丹刚烈的个性。没想到她好心的帮助却反而成了子丹向林曲呈妥协的理由。她烦躁 地想:“那我不是成了罪人了吗?不行,我得阻止她!”可她不知道子丹走多久了, 不知道现在去阻止还来得急否?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试试。她想先给乔未冬打个电 话,问问子丹的下落。又一想,不妥。这样岂不是给他通风报信? 她穿好衣服,胡乱梳理了一下头发,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风雨园。 摁了好久的门铃,乔未冬才来开门。他冷冷地盯着夜含风问:“干什么?” “我找子丹。” “她不是被你带走了吗?你怎么还来找我要人?滑稽!” “可她又走了,说是去找你。这是她写给我的留言。”夜含风把纸条递到乔未冬 面前。 乔未冬并没有看纸条,他只是说:“我这里没有。”说着他就转身往楼上走去。 “可她明明说去找你了啊。”夜含风说。 “我再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乔未冬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 “乔未冬!你把她弄哪儿去了?”夜含风大声喊着冲上楼去抓住乔未冬的衣服。 “你烦不烦啦?放手!”乔未冬不耐烦地去推夜含风的手。 “不行,你不能把她交给林曲呈……”夜含风死死地抓住不撒手。 “烦死了!放开!”乔未冬用力一推,夜含风没有站稳,就从楼梯上结结实实地 摔了下来。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向她袭来,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她恐惧地对乔未冬 喊道:“救我,快救我的孩子……” 乔未冬看见夜含风摔下去就愣住了。他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迅速跑下楼去抱起夜 含风,“你怎么样?!”他问。 “我怕是要流产了……”夜含风痛苦地说,“快带我去医院。” “流产?!你怀孕了?” “是。是我和你的孩子……” 乔未冬放下夜含风快速跑到车库去把车开过来,然后他把夜含风抱上车,就风驰 电掣般地往医院驶去。 医院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乔未冬焦急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走动。他抽了无数支烟,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没有想到夜含风居然怀了他的孩子,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呵!而且她居然 什么也没告诉他,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他一直以为夜含风是个很现实的机会主义者, 她如果怀上他的孩子,定会以此作为要挟他娶她的武器,但她居然没有! 最让他震惊的是他终于可以断定诗人之死与夜含风是同一个人!她们同时去了西 藏,同时怀孕,天下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这唯一可以说明的是她们是同一个人! 乔未冬有一刻迷茫,有一刻激动,他原来一直就没有了解过夜含风,或者他压根 就不想去了解她。 他在心里祈求夜含风和孩子能够平安。天黑后,夜含风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她脸 色苍白,闭着眼睛沉睡着。 “她没大碍了。”医生说。 乔未冬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医生说:“谢谢!” 但医生接着又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可惜,孩子没有保住。她这种年龄的孕妇应 该多注意保胎的……” “啊……”乔未冬呆住了。 “病人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她不停在哭,我们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让她睡会吧。” 医生又说。 夜含风的手机不停在响。乔未冬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大周”两个字。他 想了想接通了电话。 “你是……请找叶寒凤接电话。”大周听到男人的声音,迟疑地说。 “她刚做完手术,睡了。不方便接电话。” “什么?做手术?她怎么啦?!” “她流产了。” “哦……,你是乔先生吧?我是她的同学,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噢,当然可以。谢谢你的关心。”乔未冬以一副男主人的口吻说。 再说子丹。她们从林曲呈的别墅逃回来后她并没有睡觉。她一早就给乔未冬打电 话,她说她妥协了。乔未冬沉默着,没有说话。“你通知林曲呈半个小时之后来接我 吧。”子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林曲呈的司机果然就把车开到夜含风的公寓楼下。子丹最后回头 看看夜含风。即使在睡梦中,夜含风的眉头也是微蹙的。 “对不起,叶姐姐。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她轻声说道,然后关上门,从容不 迫地走下楼去。 车又开回了林曲呈的别墅。林曲呈坐在客厅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子丹进来,他看 也不看她,冷笑着问:“想通啦?” “……”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服气吧?没想通你可以走。我林曲呈从来不强人所难。” “想通是永远想不通的。只是不想连累无辜。”子丹说。 “连累无辜?哈哈!我又不是强盗、暴君。你以为我还滥杀无辜?” “……” “我再说一遍,你不愿意可以走。”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林曲呈笑了。 “……” “你知道吗?你的这个决定让所有的人都成为了赢家!包括你自己!” “是吗?”子丹冷笑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你将来会感谢我的!”林曲呈一挥手:“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看看还需 要什么吗?”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 “行。”林曲呈马上站起身来说:“现在这所房子暂时就归你了。里面所有的东 西你尽管用。另外,你有事外出我会派司机给你,你自己就用不着开车了。至于生活 费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就这样吧,我走了。” 林曲呈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今天你休息吧。休息好了准备一下,明晚邹市 长会来。” 林曲呈走了,房子里只剩下子丹一人。她走到窗前,拉开所有的窗帘,让阳光毫 无保留地照射进来。她站在光线下却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她 将开始一段不一样的生活。一种不用工作、不愁衣食,却不会有希望和快乐的生活。 想到这半年来,从乔未冬到童言,再到邹市长,这一切好象发生在梦中。她觉得自己 的魂魄在渐渐远离,只剩下躯壳停留在这幢华丽的房子里飘荡。 她站了很久,内心依旧空洞,依旧有种飘散的感觉。“现在先去睡会觉,”她自 言自语道:“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乔未冬就亲自下厨熬好鸡汤,准备带去医院看夜含风。他一夜没睡, 从QQ里找出夜含风以“诗人之死”的名字写给他的所有留言。他反复看那些留言,终 于明白夜含风对他的用情之深。她的爱与痛,她的挣扎与彷徨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他 面前。他感动于那种爱,竟产生了一种冲动。“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真的应该娶她 吗?我到底应该娶一个爱我的女人还是应该娶一个纯洁的女人?”他在心里反复问自 己,却没有答案,但他知道他也不可能娶子丹为妻。子丹不爱他,而且也不再纯洁。 尽管他对子丹还余情未了,但他知道,这个梦已经彻底醒了。 后来乔未冬到医院,怕吵醒夜含风,就悄悄推开病房的门。夜含风却醒着,她躺 在那儿,仅仅过了一夜,就变得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她的眼光呆滞地停留在窗外的 某个角落,像一条弥留的鱼,正悄无声息地沉沦,直至看不见自己。 乔未冬走进去,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而无力,透 露出认命和放弃。 “对不起……”乔未冬难过地把额头抵在她的手上,“风,对不起!” 夜含风依旧看着窗外,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和悲伤。那是 一双彻底绝望的眼睛,不再有任何爱或恨,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 他看着她干涸的嘴唇轻声问:“你想喝水吗?” “不……”夜含风摇摇头。停了一会儿,她突然平静地问:“孩子……没有了, 是吗?” 他无声地点点头。 “哦……也好。”她依然平静地说:“也好……这下,我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 “你,你要到那里去?” “到该去的地方去。这个地方我呆得太久,却没有能力在这里扎根……其实,我 的要求很简单,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爱人和孩子,可这么简单的要求为什么却那么 难呐?命运,对我太吝啬了……” “风,会有的!”乔未冬的眼睛湿润了:“你想要的这些都会有的!等你康复了, 我就给你一个家,还有孩子。” “是吗?”夜含风的嘴角浮起一个凄凉的微笑:“可是,未冬,我已经不再相信 童话了……” “不,”乔未冬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像虫子一样在她的手背上蠕动,“风,你 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你在流泪?你哭了吗?”夜含风伸出手来抚摸着他脸上的泪水,“好美的泪水 呵。男人的泪水。可惜,你的这个决定来得太迟了,我真的要走了……” 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心脏,乔未冬难受地看着她说:“风,求你别走。我们 马上去登记结婚!” “不。”夜含风轻轻地摇头:“现在我想独自呆着。请你回去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