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没走出苏州,沿途就纷纷传来城破的消息。冷无瑕坐在路边的凉茶铺里考 虑着该不该继续将信送出去。送信究竟还有没有意义?自己是不是该折回去救出 乐云呢? 小小的凉茶铺里坐着一个白衣胜雪,貌若天仙的女子,本来就是一件颇引人 注目的事情,况且这名女子还手持一把青钢长剑呢?凉茶铺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窃 窃私语了,但冷无瑕只装作没有看见。何必跟这些村野小民一般见识呢?朝廷发 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在他们看来竟然还没有一个陌生女子来得稀奇。 冷无瑕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去找骆将军,再想办法救乐云。现在回去无异 于是自投罗网。她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向外走去。 这时候,从官道上跑过来一个小乞丐,低着头急冲冲地。路过冷无瑕时,凉 茶铺的老板推了小乞丐一把,“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扰我的生意。” 小乞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冷无瑕及时伸手扶住了他。他点点头,表示称谢, 然后一溜烟跑了开去。 冷无瑕叹息着摇摇头。但也没多管,正打算离去,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姑 娘,请留步。” 她诧异地回过头来,这里并没有她认识的人呀,是什么人叫她呢?只见一个 二十来岁的青衣公子含笑站了起来。他悠闲地挥舞着一把折扇,慢慢踱到冷无瑕 身边,指指她的腰际说:“姑娘看看你的钱包还在不在?” 这么一说,冷无瑕才惊觉起来,原来刚才的小乞丐是个小偷!她倒抽一口凉 气,银子丢了事小,如果被人发现密函和金钗,事情可就大了。 那公子一看冷无瑕煞白着一张脸,也感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本 来可以出手阻止那小偷的,只因为自己一时好奇,想看看这位姑娘的本事,哪知 道坏了大事。 他皱着眉头紧张地问:“姑娘丢了多少银子?” 冷无瑕跺了跺脚,她也没功夫和这男子纠缠,一转身施展踏雪无痕的绝顶轻 功向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 青衣公子一看,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再说,他也想看看冷无瑕到底丢了什么, 要吓成那个样子。于是,他也随后紧紧地跟来。 他们一走,凉茶铺里的人都目瞪口呆。两个神仙一般漂亮的人果然是仙侣下 凡,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了。 他们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凉茶铺会因为曾经来过两个神仙而从此名声大 震。小小的凉茶铺也渐渐成为方圆百里最负盛名的茶楼,更名叫“遇仙楼”。 再说冷无瑕追出百里,前面是漫漫长路,那小乞丐却仍不见踪影。她不相信 小乞丐的腿脚有她这么快,那只能说明她走错了路。 她心里暗想,如果小乞丐是往回走的话,就到苏阳县了。那里人烟稠密,想 找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乞丐就更难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他。否则, 一定会牵连很多人的。 她猛地回转过身来。跟在她后面的青衣公子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来,有些刹 不住脚。但他临危不乱,身形突变,临空拔高三丈,从冷无瑕头顶飞了过去,又 落在冷无瑕身后。 “身手还不错嘛!”冷无瑕讥诮地道。 “过奖,过奖!”公子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 “有本事你就跟着来吧。”冷无瑕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在她的意识里, 这个人估计和那个小乞丐是一伙的。即使不是,他也一定是一个有来头的人。有 他在身边总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苏阳县城的城门外。到了这里,也不便施展轻功,他们慢 慢地装作很悠闲的样子走进城门。经过长时间的奔驰,二人居然都是气不喘心不 跳,他们各自在内心佩服着对方,表面上却又并不显露出来。 他们找了一家最豪华的酒楼,这里一般是乞丐最常出没的地方。在这里,不 止是能搜罗到奢侈的饭菜,运气好的话,遇到阔气的食客还可以得到大笔的赏钱。 冷无瑕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那公子却也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冷无 瑕翻了翻眼睛,遇上这样的人,你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闻不 问。 她索性扭头望着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过去一两个乞丐,不是年龄不对 就是身材不对。她紧紧锁着眉头,乐云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保住性 命实在是难说,自己又陷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找不到骆将军,实在有 愧于心。 那公子也不管冷无瑕心急如焚,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点了酒菜大吃大喝起来。 忽然,大街上的人群骚动起来,一个人象游鱼一样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会 儿撞翻了路边的货摊,一会儿又撞倒了路上的行人。早有人大声地呵斥起来,而 那人却只管拼命往前跑。 从行人露出的缝隙中,冷无瑕看清了那个奔逃的影子,赫然正是那个小乞丐。 老天有眼,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这一次,断断不能让他再溜了。 冷无瑕“嗖”地站起来,穿窗而出。脚刚落地,手就抓住了那泥鳅一样的小 乞丐。还没等他开口,几匹快马就冲到了他们面前。马上的人一律的黑色短打装, 其中有一个人高声喝彩:“好身手!” 冷无瑕向他看了一眼,只见他脸形消瘦,目光如鹰,颧骨突起,一看就是有 着很深厚的内家功力。她并没有理会那人,拉起小乞丐就往人群外面走。那人却 翻身从马上跃下来,拦在冷无瑕面前,诧异地说:“姑娘要带这小子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冷无瑕反问道。 “朗朗乾坤,谁都有权管一个偷儿。难道姑娘想包庇他?”那人一本正经地 说着。 “你也是被他偷了东西?”冷无瑕哭笑不得。眼看着这么多身怀绝技之人却 都上了这小乞丐的当,不知道是他们愚蠢还是这小乞丐太聪明。 “我们一直从官道上追到这里来的。”男子回答着。 冷无瑕把手向小乞丐面前一伸,说:“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吧。” 那小乞丐挣脱掉她的手,嘟嘟囔囔着将手伸进胸前掏弄了一番。一会儿扔出 来几锭银子,一会儿丢出来一个荷包。那黑衣男子等得不耐烦了,将小乞丐的衣 服一扯,哗啦啦一下掉了一地的物什。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精光闪闪的腰牌,上书“大内”二字。那人眼明手快的 将腰牌放入怀中,并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支金钗。金钗一看就是非凡之物,凭直 觉,他认为这金钗是属于冷无瑕的。于是,想讨好着帮她捡起来,美丽的女子谁 不爱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钗头上似乎有字。正打算看清楚一些,却没料 被冷无瑕劈手夺了过去。他怔怔地没会过意来。 “统领,密函!”其中的一个黑衣男子眼见冷无瑕收起了一个折叠得很小的 封漆圆套。一般只有密函一类的信件才会这样装。 那个被称为统领的男子警觉地盯着冷无瑕。实在看不出来,这么娇滴滴的女 子身上居然藏着密函一类的东西。他指着冷无瑕手中的金钗说:“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戴的钗子,你没见过吗?”冷无瑕好整以暇。虽然她表面看起来轻松, 实则她暗地里静静地观察着这六个人的身手。 他们之中除了站在马下的统领之外,其余五个人完全不足惧。只是,这个大 内统领却让人看不透虚实。不过,即使打不过他,逃跑还是有把握的。 “我知道是钗子,只是并不普通。不知姑娘可否借给在下一观?”黑衣统领 在此时仍是刻刻气气的。如果是有所误会,他也不至于太失颜面。 “当然是不普通了,如果是普通的钗子借给统领大人看看到也不防,只是这 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却是不好给大人看见了。”为了消除他 的疑心,冷无瑕随口编了一个谎言。 “既然是这样,那信件应该交给我们查查。”看见了密函的那个黑衣人总是 觉得有问题,他不耐烦统领的方式,自己粗鲁地说道。官员是有权利查看任何人 的可疑信件的。 冷无瑕沉吟着,如果自己拒绝交出信件,就证明有鬼,如果要她交出去,那 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说不得,只有闯出去了。 她两手蓄劲,正待功其不备,人群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他一见冷无瑕 就拉住她的手,刚巧泄了她的劲。那人絮絮叨叨地说:“跟我回家吧,别任性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在外头花了。” 冷无瑕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刚才不是在酒楼上吗?什么时 候跑到下面来的?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在外面花了?真是莫名其妙。而且,不说 第一次看见他时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包被偷不管,事后才幸灾乐祸地告诉 自己,单单说这一次一上来就轻轻巧巧的卸掉自己蓄势待发的劲道,真是弄不清 他是敌是友。 看来形势是越来越复杂了,如果说单凭那个什么大内统领还不足以抓住自己 的话,再加上这个高深莫测的青衣公子,那可是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你是什么人?”黑衣统领冷冷地问。对冷无瑕以外的人,他可没有那么客 气。 “我是他丈夫呀。”青衣公子大言不惭地说。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如此天经地 义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黑衣统领的目光暗淡了一下,他说:“即使你是他的丈夫,也不代表我们不 会查她的信。” “信?什么信?就是,那个那个我写给她的求爱信?”青衣公子睁大眼睛象 看怪物一样看着黑衣统领,“肉麻兮兮的,你也要看?” “看!” “好娘子,拿出来给他吧。”青衣公子轻描淡写地说。 冷无瑕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这样交出密 函,她实在是不甘心。 “嘿嘿,女孩子脸皮嫩点,她不好意思给你们看。但是,但是,这青天大老 爷却偏偏想看,这怎么办呢?”青衣公子为难地说。他的话惹得围观的人哄堂大 笑。 “给他看,给他看。”人群里幸灾乐祸地躁动起来。 趁乱不走,更待何时?冷无瑕瞅准时机就想从人群里溜出去,她可没功夫陪 那油嘴滑舌的小子胡搅蛮缠下去。 身形还未动,她却看见那小乞丐在人群外直冲她眨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被他给溜走的。只是,他既然能走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直冲自己眨眼睛呢?冷无 瑕百思不得其解。 “拿出来吧,别害羞了。”那青衣公子还在耐心地“开导”着她。 她心里灵光一闪,也许是那小乞丐作了什么手脚,不然那公子也不会如此悠 然自得。且看看他作了些什么安排吧。这么一想,她大大方方的交出了密函。 交出去的时候,虽然是下定了决心,但眼看着黑衣统领小心地拆开密函封套 时,她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的。并且,她已经作好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黑衣统领默默地看着那张小小的信笺,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强忍笑意的难堪。 青衣公子凑上去小心地念道:“你的秀发比家乡的垂柳还要柔,你的脸比香甜的 烧饼还要圆,你的眼睛比乖巧的花猫还要明亮,你的腿比神骏的白马还要修长, 啊,你就好比我的白米饭,我一天也无法离开你” 还没等他念完,人群已经暴出了哄堂大笑。他对着四周轻鞠一躬,无比谦虚 地说:“多谢赏光,多谢赏光。” 黑衣统领用异样的眼光看看冷无暇又看看青衣公子,黯然地将信笺递到冷无 瑕手中,然后翻身上马。一个呼啸,转眼间六人六马消失在扬起的烟尘之中。围 观的人也意尤未尽地退散开去。 等人群散尽,冷无瑕看着笑嘻嘻的青衣公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确是 救了她,可刚才的打油诗也让她丧尽颜面。两相抵消,她也不欠他什么了。以后, 两个人仍是陌路,各不相干。 想好这些,冷无瑕冷冷地说:“把我的信还给我。” “咦?刚才念的不是你的信?”青衣公子惊奇地问。 “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了。”冷无瑕没好气地说。他再顾左右而言他,她就一 剑杀死他,省得他拿密函去告密。 青衣公子拿出一个密封圆套在手上抛了两抛,忽然手上用力,一把将封套以 及里面的信件捏了个粉碎。一刹那,细白的粉尘从他的指缝间倾泻下来。 冷无瑕挥舞着长剑击向他,总以为他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哪里知道却是一 个颇负心计的歹人,弹指间毁灭了她的信誉。叫她以后如何去面对乐云? 青衣公子边闪躲边说:“你不觉得毁掉它是最好的办法吗?” 冷无瑕一愣,原来他早看过密函了,这才想法子来救自己。看来他可能是前 朝的忠臣,她手中的剑慢了下来。青衣公子缓过一口气,他拍着胸脯说:“有什 么话,让我歇歇再说吧,为了救你,酒楼上一桌子的菜怕是都凉了。” 冷无瑕扑哧一笑,且让他吃饱,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二人重新折回酒楼, 所有的人都掩着口望着他们笑。冷无瑕的脸上挂不住了,她狠狠瞪了青衣公子一 眼,解围就解围,干嘛编派这么一首歪诗来糟蹋她? 那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意,他小声对着她说:“如果不是这样一首情诗, 怎么能说明你死死护着信笺不让别人看的意图是什么呢?” 虽然他说得在理,但冷无瑕仍是觉得如梗在喉,满口不是滋味。 他们仍然回到原来的那张桌子,酒菜已经收拾干净,那小乞丐正坐在一边笑 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冷无瑕盯着青衣公子。她早就开始怀疑了。 “你说错了,他只是我刚刚才雇佣的。”青衣公子一点也不恼。 “对呀,你们刚才抢着捡东西的时候,我就一溜烟跑了,没跑出半里路,就 给这位公子追上了。他说要和我作个买卖,如果我能将你怀里揣的信偷出来,就 给我十两银子。就这样,我又回到你身边偷出了信。公子看过信后,依样画葫芦 另写了一封,再让我又放回去。如此这般,我在你身边来来回回三次,你们都不 知道。哈哈。”小乞丐得意地说。 原来是这样,冷无瑕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只是,那青衣公子为什 么在看过信后要救自己呢?又为什么要毁掉那封信呢?她还是不明白。 “这就该我来说了,”青衣公子清清喉咙,想想又吩咐小二上了几道菜才慢 慢地说,“你那封信吧,现在还有意义没有?” 冷无瑕轻轻摇了摇头,但她仍想申辩,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她还没有来 得及说,那公子又悠悠地说道:“而且,你的事情也办完了,再留着它更是没有 必要。” “办完了?什么意思?”冷无瑕不解。 “你不是要送给骆风看吗?他已经看过了。”青衣公子悠悠地说。 “骆风?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骆将军?”冷无瑕好笑地看着他。能成为统领 一军的大将军,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流痞的样子。 “我是没有隐瞒你的,信不信由你。”骆风一边夹了一口螃蟹,一边含糊地 说。 “好,算你就是骆将军,你怎么不在边关,跑到这里来了呢?”冷无瑕一字 一句地问。 “边关?边关早就是梁国的边关了。我们的人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不足 两千人跟着我落草了。”骆风平静地说,象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这么快?”冷无瑕难以置信,齐国的灭亡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让那些想有 所为的人都没有了机会。难道说真的是天意如此? “不过,我们现在比以前快活多了。没有军纪军规的束缚,我们别提有多自 由。”骆风轻松地说。这话可一点不假,现在,不用时时为跟那些贪官要粮饷而 大动肝火,不用忍着性子听昏君莫名其妙的圣旨,不用为年年大大小小的贡品伤 脑筋,实在是大快人心。 “话虽是这样,本来齐国灭不灭跟我也是没什么相干的,我只是替乐云惋惜。” 冷无瑕凄然说道。只要一想起乐云现在生死未卜,她就快乐不起来,如果不是为 了乐云,她哪里知道什么齐和帝,梁武帝呢?谁做了皇帝,她冷无瑕还不是一样 闯荡江湖吗? “乐云?”骆风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对冷无瑕说,“我的兄弟们早打听 清楚了,乐云公主和潘娘娘被赐毒酒自尽了。” “什么?”冷无瑕大惊失色。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乐云是这么短命的人。再 说,她们姐妹一场,为什么自己事先没有半点预兆呢?不可能,她不相信乐云已 经死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除了乐云公主和潘娘娘,其他的人到是都没事的。” 骆风轻声说,他不知道冷无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还猜不透冷无瑕和乐云公主 的关系。 “不行,我要进宫,我要找红袖问个清楚。”冷无瑕毅然地站起来。平生, 唯有乐云一个知己,就是死了,也要到她坟上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骆风感染了她的豪情,要闹皇宫吗?大家一起去闹个 天翻地覆好了。 “不,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去冒险。”冷无瑕决绝地说。 “你可别把我见外了哟,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可是前朝皇帝亲点的驸马爷。 你说公主的事是不是我的事?”骆风嬉皮笑脸地说。 冷无瑕疑惑地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为什么没有听乐云提起过?不过, 又似乎有点象。不然,一个公主凭什么向守卫边疆的大将军下密函?这当然只是 他们的私人感情了。而且又为什么信物会是闺阁女子用的发钗呢? “不要犹豫了,一起进宫吧,如果公主没死,你大可以问个明白。”骆风懒 懒地站起来。他决定的事,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即使冷无暇不要他去,他也会 跟去看个究竟的。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得了骆风呢?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