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 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的,台北的夜空和任何一个城市的夜空一样,霓虹灯 把满天的星辰都掩盖得没有颜色了,只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这就是所谓的文 明吧。我们一直在重建着什么,但是,我们却忽视了很多。其实一直以来,我们 所重视的,我们所向往的,往往就在我们身边。 劳累了一天的秦朗依旧骑着机车接心蕾下班,但觉得今天的心蕾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秦朗,我是不是很讨厌?”她一本正经地问。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秦朗有些纳闷,“这根本是没有的事情 啊,你怎么会让人讨厌呢?” “因为,感觉,我觉得自己很讨厌。现在我越来越这样觉得,我是一个很讨 厌的女生。”心蕾捂着脸说,“连我自己,有的时候都在讨厌我。” “为什么?”秦朗反问,“为什么你会讨厌你自己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 自己觉得讨厌的事情呢?” “你不觉得吗?我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女生,我自私自利,而且我还高傲冷血, 你不讨厌这样的人吗?” “我……”秦朗叹了一口气,把车停在了小公园的门口,拉着心蕾坐到了草 坪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心蕾微微叹息,“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已经明白 过来我有多讨厌了,秦朗,你是不是早就讨厌我了呢?只是,你一直是在忍耐而 已吧?真的是很难为你呢。” “难为吗?也许吧。”秦朗微微一笑,“但是心蕾,我却不知道怎么的,一 点都不讨厌你呢,即使你像你自己说得那样自私自利,高傲冷血,而且还很趾高 气昂,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点都不会讨厌你,就算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不 会讨厌你。因为,你是心蕾,是俞心蕾哦,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不讨厌你呢。” “为什么?” 为什么?也许,是一种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感情吧?连自己都不甚明了,只是 觉得,就算是全世界都不满,但是只要自己在这里,就会一直守护着,不会改变, 就算是再恶劣十倍,也会微笑着守护——因为,你是那个人啊。 “因为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这个世界任何的人都喜欢,我就是这 样地喜欢,这样地喜欢你。”秦朗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没有原因吗?你还真的是有一些愚蠢呢,竟然会不讨厌我这样的女人。” 心蕾有些累了,把头靠在秦朗的肩膀上,“但是,听到你说这话,真的好高兴, 虽然知道也许你只是为了让我开心,但是,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讨厌自己的人, 还真的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呢。”微笑说出的,是言不由衷的话,其实,现在连自 己,都在否定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疲惫的感觉,自己,真的很没有用啊,还以为 自己是怎么样的天下无敌,最后,原来,只是大家都讨厌的,倔强的小孩子而已。 “你知道吗?秦朗,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让人讨厌,但是今天,老板 娘对我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吗?你有过真正的朋友吗?’当她说这样 的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冷,真的很冷很冷,我想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 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我忽然觉得,这样的话没有办法说。确实就像她说的那 样,我没有朋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身边除了你,还有谁是我真正的朋友, 是真正关心我、重视我不图回报的人。因为这样的我,根本从来没有关心过任何 人,在我的字典里,只有我自己,没有别人,我想,让我家破产,有这样的生活, 也许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这样的人,惩罚我做的事情。可惜,现在我才 明白过来,有些太晚了。” “真的晚吗?”秦朗微笑着说,“现在,一切都还不晚,因为你想到了,你 可以去尝试啊。” “但是,我做了那样多的错事,别人,能这样轻易地原谅我吗?” “只要愿意改过,就都不算晚。” “是这样吗?” “当然了。” “秦朗。” “嗯?” “谢谢你。” “看来,你是真的有这样的觉悟了呢。”秦朗笑着说,“以前的俞心蕾,是 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道谢的。” “是啊。”心蕾破天荒地没有抗议,而是微笑着,“以前的俞心蕾,真的是 好过分的人呢,但是,她以后不会了。” “心蕾,你要加油哦。”秦朗对着黑洞洞的天空大喊,然后转过头来,“心 蕾,你也喊一声试试看啊。” “这样大喊大叫?”心蕾有些为难,“这样好像不是很淑女的行为啊,而且, 这样不会吵到别人吧?” “当然不会啦。”秦朗笑着,“这附近没有人家,再说了,这样喊两声很舒 服,心情都会很舒畅呢。” “是吗?”心蕾犹豫了一下,对着天空大喊,“俞心蕾,你要加油啊!你一 定要改正你的错误哦!” “再喊大声一点,就像我这样。”秦朗给心蕾做示范,“心蕾,你要加油哦!” “心蕾,你要加油!”心蕾终于放开了声音,喊得一群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起 来。 “加油啊,心蕾!” “你也要加油啊,秦朗!” “秦朗一定要做心蕾一辈子的好朋友!” 两个人就这样在公园喊着,终于累了,双双躺在了草地上。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经常趁着晚上到这个公园里来,就这样躺在草地上 看星星。”秦朗说道,“真的很怀念那个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星星好多又好 亮,挂在天上就像是一盏盏小灯笼,可惜现在台北的天污染得太厉害了,已经看 不到这样美丽的星星了。”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看星星,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在阿尔卑斯山,我晚上的 时候溜出了住的房子,自己一个人到雪地里看星星,那个时候星星真的好多又好 亮,好美好美,我竟然就那样睡着了,要不是家人找来,我可能就那样冻死在雪 地里了,但,那个时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挂在天际的星星,真的好美好美。 后来,爸爸知道我喜欢星星之后,特地给我订做了这个……”她从衣服领子里掏 出一条项链,上面的链坠在暗淡的灯光下也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颗钻石可不一般呢,它叫星星的碎片,是从陨石里找到的钻石,虽然很 小,但是是从天上下来的,所以很珍贵。”她把链坠握在了手里,“我从那个时 候起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甚至在穷的时候都没有拿下来换点什 么吃,因为,它可以算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纪念品了。”她的声音有 些哽咽了,“其实,我真的好想他们,他们到了哪里,在国外没有钱会怎么样? 会不会受苦,吃的什么?住在哪里?妈妈的身体不好,在那样的地方能不能记得 按时吃药呢?还有爸爸,他的腿最怕冷了,要是在冷的地方会不会发作?我真的 是好想他们啊,其实,只要可以一家人在一起,那样宁可是像现在这样去打工, 去洗厕所我也不怕,只要在一起,可是,他们现在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了,我真的 好害怕,他们不要我了吗?” “不会的,心蕾。”秦朗安慰着她,抚摸着她柔软的发稍,“只是暂时的,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这一切只是上天给你的一场考验。上帝对 你做的任何事都有上帝的理由,就像上帝说的那样:你不必怕黑夜的惊骇,或是 白日飞的箭,也不必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间灭人的病毒,虽有千人扑倒在你 左边,万人扑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 不知道是秦朗的话,还是《圣经》的作用,心蕾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止住了 哭泣。 “秦朗,谢谢你。”心蕾小声说道,“谢谢你肯陪着我,保护我,虽然我很 没用,这样讨厌,但是你还是陪在我的身边,帮我挡风遮雨,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是我最大的幸福。” “朋友?”听到这样两个字,秦朗的心微微的有些酸楚。 是啊,是朋友,也只是朋友而已,无论如何,在她的眼里,都只是一个朋友。 再努力,再接近,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只是朋友,而已。这样两个字,把什 么都磨灭了。 “我真希望,我不是什么朋友。” “你说什么?”心蕾没有听清楚秦朗的喃喃自语,问道。 “没有什么,我在自言自语而已。”秦朗忙打马虎眼,转移开了话题,“这 里有秋千,你要不要玩?” “秋千?”心蕾的眼睛一亮,“我最喜欢玩秋千了,记得小时候,爸爸在院 子里给我安了一个……对不起。”她忽然意识过来,低下了头,吐了吐舌头, “我不是故意炫耀的。” “我知道。”秦朗微笑着,“你可以在我面前说以前的事情,这完全没有关 系,我也不会生气,不会不高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在炫耀,你只是在怀念而已。” “嗯。”心蕾开心地点了点头。 要是在这个夜晚,你无意中走进了台北街头这一个普通的公园,你就会发现 一个英俊的男孩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个破旧的、吱吱作响的木秋千上玩得 很开心。那是一对那么出众的孩子,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天生一对,但是,最让人 欣赏的是他们脸上的那种神情,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天真无邪、发自内心的微笑 …… “今天很谢谢你。”玩到很晚两个人才回家,站在心蕾的卧室门口,心蕾对 秦朗说。 “没有关系啊,只要你开心就好。”秦朗笑了笑,转头想要回屋去。 “等一等。”心蕾犹豫了一下,叫住了秦朗,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晚安。”然后红着脸闪进了房间。 秦朗愣住了。 摸了摸刚才心蕾吻过的地方,好像还是热辣辣的,刚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 都好像在梦境中一样。刚才,心蕾真的吻自己,难道不是在做梦? 心蕾在房间里也在问自己。刚才,自己真的吻了秦朗,为什么呢?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样的吻在西方不过是一种礼节,一种很普通的礼节, 但是自己刚才怎么会这样上去就吻了秦朗呢?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啊?自己是怎么 了?怎么忽然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难得一家人凑到了一起,应该说,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的一群人在一起吃饭。凭着阿妈敏锐的眼神,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其实想不发现也很难,因为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很诡异。 秦朗一个劲儿地发呆,还时不时地傻笑,差点儿把牛奶灌进了鼻子里。心蕾 也在走神,好像时不时地还抬头看看秦朗,但是只要两个人的目光相对,都会马 上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特别是秦朗,夸张到了差点儿把盐加到牛奶里面。 连阿达这样的粗神经都意识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儿,就可以看出来两个人做得 有多夸张。 “秦朗,你今天怎么不吃熏肉了?这可是你阿妈为了你特意做的呢。” “我吃,我吃。”秦朗答应着,伸出筷子。拿着筷子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心蕾 正预备夹菜的手,两个人都是一哆嗦,四支筷子骨碌碌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怎么了?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阿达挤眉弄眼地说,“你们两个今天可是 很不对劲儿呢。” “我们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死阿达。”秦朗没好气地说,“好好吃你的饭吧。” “当然了,今天有人脸都红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呢。”阿达还是不放 过这个欺负秦朗的好机会。 “谁说我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啊?”秦朗心慌地辩解,“我不是放得好好的 吗?很自在呢。” “我说你了吗?”阿达故意惊讶地说,“我只是说有人,没有想到还真的有 人承认了呢。” “阿达,你……”秦朗都快要跳起来了。 “好了,阿达,快吃饭吧。”心蕾一见这样的情况,忙出来打圆场。 “啊呀!”阿达故作惊讶地喊道,“还有人心疼了呢。” 听了这样的话,两个人的脸都红了,红得像是煮熟的虾一样。阿妈一看这样, 忙主持公道:“阿达,你要是现在很想说话的话就去门口说,我们现在要吃饭。” 听到阿妈都表态了,阿达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乖乖地吃饭了。 秦朗送心蕾上班。 平时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很是别扭,两个人都很不自 在,心蕾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这样别别扭扭地来到了咖啡厅。道过别以 后,心蕾正在往里面走,就听见秦朗喊住了她。 “心蕾……” “怎么了?”心蕾回过了头。 “嗯……我……”秦朗犹豫了半天,“晚上见。” “晚上见。” 心蕾向秦朗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转身进了咖啡厅,飞扬的裙裾灿烂的微笑。 今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心蕾走进咖啡厅,还没有开业,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心蕾走到小惠的面前, 鼓起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子,深鞠了一躬:“昨天,对不起。” 小惠瞪大了眼睛看着心蕾,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哥斯拉来到 大街上唱歌一样。 “你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对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心蕾真诚地说。 小惠脸都红了,小声说:“其实也不怪你啦。”声音几乎都听不见。 “对不起,大家。”心蕾对着大家大声地说,“我知道,我以前很过分,做 了很多不对的事情。在这里,我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大家了!”说完了这番话, 心蕾丝毫不理会这样的话会有多大的冲击力,提着水桶跑到了卫生间,自觉地去 洗厕所。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和小惠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板娘的那张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除了对心蕾来说这是新的一天,对另外一个来说更是这样,那个人就是孔彦 祥。 他昨天把方翔宇拉到了办公室,软硬兼施地逼迫他吐出了关于心蕾的所有的 消息,然后更加威逼利诱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打心蕾的主意,才被恩准回家。 剩下方翔宇自己叹息“遇人不淑”。 大捧的百合、蓝色妖姬、再加上雪白的郁金香——孔彦祥几乎把整个台北所 有花店的这种花全部都买到了手,在车子里塞得满满的,就这样招摇地来到了 “心雨”,带着自己最帅气的微笑,站在“心雨”门口。 “您有什么事情吗?”老板娘走出来问。 “对不起,我想找一下俞心蕾小姐。” 这话一出,就有嘴快的跑到后面去宣布这个惊天的大消息。 只有可怜的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在卫生间和马桶作战。 “不好意思,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有办法满足您的要求,您要是找她有事的 话最好是下班了再来。” “我就想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样也不可以吗?” “对不起,我们恐怕是不能满足您这个要求。” 孔彦祥听完以后,想了一想,走到了店里面,点了一杯咖啡:“今天我也没 有什么事情,就坐在这里等心蕾小姐下班好了。”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这样的世家子弟时间还真够多的,你要是喜欢在这里你 就随便吧,反正来的都是客人,你要消费,我管你这么多干吗!不过虽然心里是 这样想的,但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还是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你请稍等。” 孔彦祥拿出了笔记本电脑,顺手插上了网线,在这里工作起来,看样子还真 的要打持久战呢。 心蕾依旧不知情,还在卫生间和一个水龙头作战。 这个水龙头不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是关不紧,心蕾不禁加大了手劲儿, 但是它好像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心蕾用两只手上去拧开关,只听 “啪”的一声,水龙头到了手上,水喷了出来,溅了自己一身。 “水龙头下来了!”心蕾尖叫着冲出了厕所一头撞到了孔彦祥的桌子上,把 笔记本电脑掀到了地上。 孔彦祥正在看股市行情,不知道怎么了,就看到一个带水的“物品”向自己 冲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站起身来,那个东西就把自己的桌子掀翻, 好好的电脑就在顷刻间“阵亡”了。 还没有来得及愤怒,就见罪魁祸的女孩子抬起那张还挂着水花的湿漉漉的脸, 他的眼睛瞪圆了——原来竟然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心蕾。 “怎么是你?”两个人一起惊呼。 心蕾站了起来,尴尬地笑了笑,狼狈极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水,头发粘 在脸上,睫毛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湿衣服全都贴在了身上。 “你……”孔彦祥想好的大段对白,到了这时全都想不起来。 “俞——心——蕾!”还没有等说什么,脑后就响起一个恐怖的声音,“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回头,身后是一张比得上喷火龙的脸。 “是这样的。”心蕾手里还拿着那只闯祸的水龙头,“我刚才想关起水龙头 的时候,不知道它怎么就会喷水,我再拧,它竟然整个就掉下来了,所以我就出 来找人。” “你就是这样找人的?”老板娘的脸都绿了,“你就是用一声好像见了鬼的 尖叫外加冲出来撞翻客人的桌子来找人的?俞心蕾,你现在就给我走!” “老板娘,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要这样啊!”心蕾哀求道。 意外?老板娘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籍,还有那只正冒着烟的无辜的笔记本电 脑,“你这个意外也实在是够意外的,这个东西你要怎么赔?” “不用了,不用赔了。”看到美人有难,孔彦祥立刻发扬了自己英雄救美的 精神,“反正是一台破电脑,我正想扔了它,就不用赔了。”(笔记本在地上哭 诉:什么叫破电脑啊,人家出厂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月呢!) “那可不行!”老板娘很是义正辞严,“您的东西是本店的员工给您弄坏的, 要是不赔的话,显得我们店是一个多么没有道德的地方,我们一定会为您的东西 负责的。” “这就不用了吧。”孔彦祥挠挠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吧。” “那可不行,就这样算了的话,我们店成什么地方了?”老板娘丝毫不理会 心蕾的眼色,继续说道。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孔彦祥实在是很无奈,“要不然,你就让我去修 好心蕾小姐弄坏的水龙头,就当我的赔偿怎么样?” “这……不太好吧?”连心蕾自己都觉得过分了,怯生生地说道。 “没有什么不好的,修水龙头是我的爱好,这样更好,我就当花钱买了个开 心。”孔彦祥说着。 “这样啊?”老板娘认真地想了想,“既然这样,既然是客人提出的要求, 我们就照办好了。”说着,领着孔彦祥来到了还在喷水的卫生间。 看看自己身上倒霉的阿曼尼,孔彦祥苦笑了一下,义无反顾地钻进了厕所里。 …… 见到狼狈不堪、遮遮掩掩地回到了办公室的孔彦祥,方翔宇像是见到了鬼一 样的尖叫:“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孔彦祥边打喷嚏,边若无其事地回答,“今天去修了一个水 龙头而已。” “修水龙头?”方翔宇眼睛破天荒地大过了眼眶,“你们家破产了还是佣人 集体罢工了,怎么堕落到要你来修水龙头,还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没有啊,是‘心雨’的水龙头,被心蕾弄坏的,为了害怕要心蕾赔偿,所 以我才去修好的。” …… “心雨”。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换好了衣服的心蕾:“下次等那位先生来的时候, 你就到5 号桌去。 “但是,5 号桌是坏的啊,它的桌脚有毛病,坐上去会摔跤的。”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去的啊。难得找到这样廉价且好用的劳动力,不好好 利用怎么成?”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娘那阴险的微笑,脖子后面升起一阵凉气, 只有三个字在脑海中不停的闪啊闪的——好可怕。 …… “她吻了我。”秦朗坐在办公室里傻笑,在MSN 上给阿强发了这样一句话, 还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头像。 不一会儿,阿强自己跑了进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们接吻了?”他一屁股坐到了秦朗的办公桌上,引来了 秘书小姐不满的白眼,“快告诉我,你们发展到几垒了?” “什么几垒啊?”秦朗非常不满地白了阿强一眼,“我们是很纯洁的男女关 系。” “切。”阿强把手比画了一个心形,“我鄙视你,我脱了鞋用脚趾头鄙视你,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呢,我非常严肃的鄙视你!” “不要鄙视我好不好。”秦朗很是郁闷,“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知不知道我几岁?” “和我一样啊。” “你要是知道你的岁数和我一样的话,你就不要这样傻,把我当成三岁的孩 子来骗好不好,你们都接吻了,还说什么纯洁?” “没有接吻啊。”秦朗害羞地低下头,“只是她吻了我而已。”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的吗?”阿强实在是不明白了,“不都是吻,有什么不 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秦朗指了指自己的嘴,“接吻的话,是在这里,但是她 吻的是在……”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是在这个位置。” “闹了半天只是一个Kiss啊,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阿强很是失望, “我还以为你们发展到了二垒,还想什么时候给你做伴郎,顺便泡个漂亮美眉呢, 真是的,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是不是一个GoodKiss?”阿强懒洋洋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秦朗摇摇头。 “那就是晚安吻了?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阿强好像打定主意要给秦朗 泼冷水,“像这样的小姐,从小受的都是洋化的教育,这样的事情在人家看起来 很平常呢。” “不会的,心蕾才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呢。”秦朗不服气地反唇相讥,“她是 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才不会这样随便呢。” “那又怎么样,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啊,你有没有向她表白呢?” “还没有。” “为什么不表白?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她八成对你也有意思,你去表白的话, 会有机会的。” “还不是时候呢。”秦朗腼腆地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些太早了, 我想等工作稳定一点,有钱给她一个比较好的生活以后再表白。” “老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阿强惊呼,“你可要小心,这样的女孩子 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哭去吧。” “不会的,心蕾不是那样的人。”秦朗肯定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肯定?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阿强说,“你要是喜欢 人家,总要有点表示什么的吧?至少是送送花、看看电影、约会一下什么的,总 要有个追求的样子啊。你以为你就这样一点表示都没有,人家就自动做你的女朋 友?总要用点心才对啊。” “但是……”秦朗有些动心,但还是不敢确定,“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追求 才是真正的追求啊。” “那就包在我的身上了。”阿强拍拍胸脯,大包大揽,“你就放心好了,有 我出马,一定让你当上情圣,当你追求到心蕾以后,一定要包个大大的红包送给 我,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血啊。” “去。”秦朗推了他一把,“什么都没有干呢,就想要红包!你以为我是干 什么的?是开银行的啊?让你这样骗。” “怎么是骗呢?”阿强急忙喊冤,“我这是脑力劳动,是一种智力投资。” “好啦,你快说吧。”秦朗等不及听阿强的好主意了。 “其实很简单,你去给她送花。” “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这么土你也想得出来?”秦朗实在是想不通。 “什么叫土啊?”阿强喊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你要明白,现 在的女孩子喜欢浪漫,浪漫这种东西就是用鲜花之类的堆砌起来的,你要是连这 点本钱都不肯花的话,那要怎么泡美眉?” “我没有要泡美眉,我是很认真的,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心蕾,这是本质上的 区别。”秦朗义正辞严地说。 “是,你没有泡她,但是,你要是没有一点诚意的话,要怎么追求她呢?” “那就按你说的,难道送花就是有诚意吗?送上一堆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东西, 就是所谓的诚意?” “对啊,虽然是不能吃也不能喝,但是女孩子们喜欢啊,她们就是喜欢这样 华而不实的东西,要是你想要追求一个女孩子,这样的东西就一定要用到。” “是这样的吗?”秦朗被说动了,但是还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了,不然你看柳秘书。”他指了指外面坐的那个一脸青春痘的胖女生, “你看她那个样子,上次收到了花,乐得一天都没有合拢嘴,就别说像是心蕾这 样的女生了。” “那你意思是,花是一定要送不可了?” “当然,花是一定要送的。”阿强说得很是斩钉截铁。 “那就送吧。” 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偷偷溜出了公司,来到了位于公司外面的花店。 花店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整洁,雪白的百合被包着紫色的纸安静地站在透明 的玻璃瓶里,花瓶放在原木的架子上,鲜红的玫瑰像是一个娇艳的小妞,占据着 最高处,蓝色妖姬、马格利特、康乃馨、大理菊、波斯菊、勿忘我、满天星…… 各色的花朵都井然有序地站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地上的小凳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 正在小心的把玫瑰上面的刺剪掉,那样小心翼翼的姿态,很像在对待一个年幼的 孩子。 “欢迎光临。”随着门口悦耳的风铃声,女孩抬起头来,好一张娇美的脸! 长长的亚麻色的发被束成了马尾绑在脑后,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 仿若初生的婴儿一样纯净,眼窝较一般人的略深,瞳仁是翠绿色的,就像翡翠般 透彻,直挺的鼻子下面是柔和的、淡红色的嘴唇,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在她两道黛 色的眉毛中间,眉心部位,竟然长着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好像是谁漫不经心的用 色调最纯正的口红点了一下,就像是印度丽人那眉心的一点鲜红,使得整张脸更 加的灵动。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孩子放下手里的活,用身上的围裙擦了一下 手,“我是这里的老板,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买一束花。”秦朗的脸有些红,因为他一直觉得买花是女人家的事情, 自己一个男子汉,却要抱上这样的东西,像什么样子?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 么,阿强的脸也红了,难道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是送女孩子吧?”那女孩笑得十分热情,好像这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其 实也确实是如此,送花给女孩子本身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也只有秦朗这样从来 没有送过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是女朋友吗?”女孩子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秦朗的尴尬,“要是女孩子的 话最保险的就是送玫瑰了,只要数目对了,就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玫瑰吧。”秦朗巴不得赶快拿上走路,还管什么讲头?那女孩子一见, 微微笑了笑,再也没有说什么,自作主张地拿起十一朵玫瑰,和上满天星,用紫 色的包装纸小心地包好,然后再包上丝带。她的手法十分娴熟,两只纤细的手就 像是彩蝶一样翻飞着,很快,一大束鲜花就被打好了。 交钱的时候,秦朗吐了吐舌头,这些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竟然花掉了一个 月工资的十分之一,可真是够奢侈的。 抱着花秦朗样子有点傻傻的,那女孩子也笑得抿起了嘴。倒是阿强,破天荒 地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得都有些不像他了,这让人很是奇怪。 买完了花,秦朗拉着阿强向外,但是他扭扭捏捏的死活不肯挪动一步。他犹 豫了好半天,走到了那个女孩子的面前:“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女孩愣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不认识你,自然也没有必要给你 我的名字,你要是买花的,我十分的欢迎,但是如果你要是来干别的什么的,我 想你的算盘打错了!”说完,女孩子站在了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两 人,让秦朗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了?”走了出来,秦朗质问还在发愣的阿强,“你在搞什么鬼?怎 么会莫名其妙地这样问人家女孩子的名字?害得人家把我们当成是色狼,我这一 辈子都没有这样丢脸过!” “秦朗!”阿强忽然大喊了一声,紧紧抱住了秦朗。不得已,秦朗只好把花 举过了头顶,生怕被他压坏。 “你怎么了?”看到阿强眼睛中闪烁异样的目光,那样的含情脉脉,秦朗的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怎么了?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老大,我终于找到了我生命中的阳光,我的太阳了!老大,你一定要帮我 啊!”他死活不松手,抱着秦朗大喊。 刚好有几个路人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都快步走了过去,更有一个老太太, 别看年龄不小,跑的速度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灵丹。 “你快松手啊,我们是好朋友,你的心情我能够了解,但是,我真的是很正 常的人,你不要这样啊!” “你能了解?你真的能了解吗?”他怀疑地看着秦朗。 “当然,我当然能了解。”秦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思考着自己的措辞, “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啊,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上天安排 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你要知道,你爱一个人,人家也要来爱你,这 样是双向的,才能够完美啊。”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让你帮我啊!”阿强此时的目光已经能够用狂热来 形容了。 “这样啊?”秦朗都欲哭无泪了,“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是没有办法的啊。” “不要紧,只要你帮我要到她的电话而已,你肯定行的啊,老大。” “只是帮你要电话而已啊?这好办。等等?电话?”秦朗瞪大了眼睛,“什 么电话?谁的电话?” “那个女孩子啊?就是刚才花店里那个绿色眼睛的女孩啊!”阿强还是一副 很痴迷的表情,“我觉得我对她是一见钟情了。” “是这样啊,”秦朗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你等着。”说完, 他扳开了阿强死活也不肯放开的手,走进了花店。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手里 赫然拿着一张写有名字和电话的纸条。 “沈娉婷?这是她的名字?”阿强念了纸条上的名字,将信将疑地问,“这 是不是真的?你是怎么要来的?是不是她对你有意思?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简单的 就把电话给你?” “当然是真的。”秦朗淡淡地说,“我只是告诉她,以后方便的话我想电话 订花,让他把电话什么的留一下而已。” 阿强差点吓晕在地上,还把腰闪了。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