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回来的火车上,由于没什么事,敬冠欣又开始了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当然 是自己转业的事情,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地转业离开部队,如果一旦转业不成,自 己以后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面对李建国,想到这些,敬冠欣的心里真的好乱,他 觉得,对于他来说,只有转业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如果真的无法转业,那么自己很 容易就崩溃的。 回到团里,把配件交给了赵大利,敬冠欣本想把发票一起给赵大利,但赵大利 说是敬冠欣经手的,让他自己去找团长报销。敬冠欣实在是不想找李建国,但又没 有办法,即便买配件的费用由装备处报销了,和主任沈辽生出差的费用还是要由自 己找李建国报销的。敬冠欣把所有的票据都粘贴好,到了后勤处找到柳叶进行了审 核,柳叶告诉敬冠欣,他回来的车票是软卧,团长可能要问的,到时要有个思想准 备。 当敬冠欣把票据拿给李建国的时候,不出柳叶的预料,李建国果然认真地看了 所有的票据,尤其是看到软卧车票的时候,真的问了敬冠欣是怎么回事。敬冠欣只 能如实说,由于装备处长赵大利说是配件着急要用,硬卧和硬座已经卖没了,只有 软卧了,敬冠欣向赵大利汇报了,问能不能晚两天回去,赵大利告诉敬冠欣必须立 刻回来,否则就来不及了,所以只能买软卧了。李建国想了想,似乎是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可能是又想到了什么,就拿过票据,签了,告诉敬冠欣以后要注意,没 有特殊情况不能超标准。敬冠欣答应着,接过票据,从李建国的办公室出来了。 从李建国那出来之后,敬冠欣感觉到,李建国对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让 李建国对自己有什么改变是不可能的了,敬冠欣告诉自己,现在只有转业一条路可 走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教导团没有什么大的任务,但团里却不让大家闲下来,不 是进行政治学习,就是进行教育,要不就是开会,让人觉得,团里没有什么任务的 时候还不如有什么任务呢,毕竟有任务的时候,干完了手中的工作就可以轻松一下 了,可是现在,虽说是没有什么任务,但总是开会学习,弄的大家根本没有什么闲 暇时间。无论是开会还是学习,大家都没有心思去听,基本上都是各顾个地干着自 己的事情,敬冠欣也是如此,每到开会的时候,他就想办法逃跑,实在是躲不了的, 就在下面干自己的事情。毕竟敬冠欣是学文科的,写了几首诗词,但基本上都是很 凄凉的。 这天上午,又是学习,实在逃不过去了,敬冠欣在下面又开始写诗词了。想想 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实在是辛酸,就写了起来: 鹧鸪天 客在他乡边地荒, 群山环绕更凄凉。 也曾向往英雄事, 雨打风吹苦楚尝。 心已碎, 泪湿裳。 迷失方向已彷徨。 李广难觅封侯事, 岳武伤难平北疆。 看了看自己写的这首《鹧鸪天》,敬冠欣自己也觉得很凄凉,想当初自己来到 部队的时候,是怎样的理想和抱负,可是现在,却变的如此,难道是自己真的不想 在部队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敬冠欣看来,自己想要转 业绝对不是自己最初的想法,完全是因为环境变化,才让自己有如此的变化,想到 这些,自己又写了起来: 鹊桥仙 寒秋冷月, 孤星数点, 应使英雄有泪。 无多话语寄真情, 纵无畏伤心倍累。 手中长剑, 金戈铁马, 儿女情长使醉。 天涯无处话凄凉, 漫漫路吾心难遂。 也许是有感而发,敬冠欣写完了这首《鹊桥仙》,又开始写了起来: 谢池春 弃笔从戎, 豪气冲天千丈。 想当初, 胸怀将相。 人生豪迈, 激发千层浪。 傲群英胜心高涨。 惊雷断梦, 片刻云帆埋葬。 话凄凉, 凭添挫怅。 前途何在, 似山峦叠嶂。 叹青春再难豪壮。 敬冠欣还想写的时候,学习结束了。敬冠欣收拾好自己写的东西,他不想让别 人看到,尤其是这样消极的内容,否则就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刚到办公室坐下,沈辽生就推门进来了。“你刚才写什么呢,那么专注,我看 了你好几次,你都不知道。” “是吗,你看我干什么啊?有什么情况吗?” “没什么情况你也不能那么专注地干自己的事情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也没什么,写点东西。”说着,敬冠欣把自己写的内容递给沈辽生。 沈辽生接过看了看,说“这可够低调的了,还想着转业的事情啊?” “是啊,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转业了,到时候主任你可要帮我一把啊。” “如果你真的想走,从我这来说,我绝对不拦你,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到 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已经考虑的够清楚了,我选择的决不会后悔。” “考虑清楚就好,不过,你也要有思想准备,年底是什么政策还不好说,到时 候能否转业的了谁都说不好,如果一旦转业不了,你可不能有什么思想包袱啊。” “主任,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个人可胆小。我已经打听过了,今年是三年裁军 的最后一年,前两年走的人不多,今年走的人肯定要多,到时候团里在多要几个名 额,那样我不就能转业了吗。” “我会想办法让你走的,但事先说好,走不了可不能怪我,而且,现在你要好 好的工作,到时候我也好跟团长政委说啊。” “我要是干好了还能走吗?” “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发现,在政委的眼里,只要干好工作,有什么要求 都好办,而且,团长还能在团里呆多长时间都不好说。” “我也听说团长要走,希望他能早点走,但什么时候能走啊,如果他一直卡着 我不让我走,那该怎么办。” “你觉得会吗?我知道你恨他,但通过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就 卡着你,不让你走的。你现在考虑太多也没什么用,现在就是干好手中的工作,离 转业还有半年呢。” “哎,是啊,还有半年呢,我怎么熬啊。” “什么怎么熬啊,我让你不好过了啊?” “主任,你老可别多想,我可不是针对你啊,我是说这段时间怎么过,管他能 不能转业,来个痛快话啊。”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想多了也没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吧。只要你是真心 想转业,到时候我一定尽我最大所能帮你,这样总行了吧。”说完,沈辽生起身走 了。 “那就谢谢主任了。”敬冠欣说着,也站起来送沈辽生走了。 下午,团里又开会了,只不过,这次其他干部不用参加,只有常委参加。在常 委会上,团长李建国没干别的,主要是进行了批评,从司令部批评到政治处,从后 勤处批评到装备处,从营里批评到连里,总之,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单位能够达到 他的要求,不是完成工作不积极,就是对下属管理不严格,李建国还专门提到了敬 冠欣,说他每天无精打采的,工作不主动,思想上有问题。李建国还让沈辽生回去 好好教育一下,不行就给敬冠欣一个处分。此时的沈辽生已经很生气了,刚才就已 经把政治处说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现在又要给自己手下的干事处分,也不知道 平时性格很好的沈辽生今天是怎么了,在大会上跟团长李建国理论了起来。“团长, 你想没想过敬冠欣为什么会这样,他刚来部队的时候是这样吗?在座的各位,都在 教导团工作几年了,大家都能够看到,在机关楼里,基本上是敬冠欣办公室里的灯 最后一个熄,工作也是最努力的,尤其是03年,赶上”非典' ,大学生干部在我们 团训,他做了多少工作,咱们团又谁比他做的工作多,可是又得到了什么,如果没 有什么奖励也就罢了,还总是说他这个没干好,那个没干好,什么也没干的人能够 立功受奖,他却不能,如果是我,我也有想法,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哪位遇到这样 的不公平的待遇还能干好工作。可是,大家看看敬冠欣是怎样工作的,他抱怨过什 么吗?不是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了吗?包括团长您在内,不也是大会小会经常表 扬敬冠欣吗。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总是看他不顺眼,不要说他没什么错误,即便有错 误,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年轻干部啊,这样多让人伤心啊。人都是有自尊心的, 无论是谁,一天到晚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批评,谁还能有好心情,还能安心工作,我 想,现在团里像敬冠欣这样的干部,绝对不是他一个,我们应该想想这是为什么了。 “ 沈辽生越说越激动,还想继续往下说。此时的李建国也来了劲,他没想到沈辽 生会这样顶撞自己,在团里这么多年,包括以前的政委李焕然在内,还没有谁敢这 样和自己说话呢,现在沈辽生这样一来,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你管不好你的下 属,你还有理了,你们这些大学生觉得自己学历高,就了不起吗?” “团长,你怎么这么说,大学生又怎么了,你不要打倒一大片。”沈辽生也很 激动,还想继续说下去。坐在旁边的赵大利在下面一直拉着沈辽生,劝说沈辽生少 说两句。 政委庞志强觉得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就劝了起来“沈主任,你别说了, 团长,你也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不要这样,这对大家都不好,影响我们 这个班子团结。我看今天就到这,下次我们召开专题会,研究一下该怎样调动地方 大学生干部积极性的问题,今天的会就到这,散了吧。”说着,拉着团长走了。赵 大利也拉着沈辽生走出了常委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在赵大利的劝说下,沈辽生平静了一些,这时,政委庞志强打来 电话,让沈辽生去一下。赵大利一再叮嘱沈辽生,千万要冷静,不能再来劲了。此 时的沈辽生也知道这样有些过分,平静了一下心情,就来到政委的办公室。 团长也在,沈辽生知道,这是政委庞志强给他们两个讲和的,沈辽生知道,自 己不能再不知道好歹了,先向团长李建国承认了错误,说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希 望团长能够原谅。李建国见沈辽生向自己承认了错误,而且沈辽生说的也不都是没 有道理,刚才他也想了想关于敬冠欣的变化,觉得沈辽生说的也有道理,也消了气, 说自己刚才也是态度不好。政委庞志强见两个人都消气了,就把话题转到地方大学 生干部的管理上了。庞志强说沈辽生本身就是地方大学生干部,对大学生干部的心 理比较了解,让他好好研究一下,准备一课,对地方大学生干部进行教育,充分调 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否则,就失去了部队招收地方大学生的意义了。团长李建国 也赞成政委庞志强的建议,也让沈辽生认真准备,一定要把大学生干部的聪明才智 都发挥出来。沈辽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课题,应该好好研究一下,现在团 里已经有三分之一是地方大学生干部了,如果不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以后的工作就 很难开展了。同时,沈辽生把有些地方大学生干部不稳定,想转业的情况告诉了团 长李建国和政委庞志强,这着实让两个人有些吃惊,他们并不知道这在地方大学生 干部当中是很普遍的想法,他们觉得,是应该好好地研究一下地方大学生干部的心 理了。 回到办公室,沈辽生把几个干事都叫了来,现在的政治处,包括沈辽生在内, 都是地方大学生干部。沈辽生把领导的意思跟他们说了,让他们谈谈自己是怎样看 待地方大学生入伍的问题,并要求他们必须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比如在大家的眼 里,部队应该怎样才能留住地方大学生干部,怎样才能发挥地方大学生干部的聪明 才智。大家都谈了自己的看法,普遍认为,大学生干部大多不适应部队的生活,其 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是部队不能给大学生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不能让地 方大学生干部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更为重要的是,大家都认为,部队不理解地方 大学生的真实感受,都认为大学生干部不能吃苦,不愿扎根部队,不能理解大学生 干部的真实想法,一旦有什么思想波动,就认为大学生干部不适合在部队工作,等 等。大家谈了很多问题,沈辽生认真地记着大家谈的各种问题,作为一名地方大学 生干部,他觉得大家说的都很对,部队既然把大学生干部招过来,就应该利用大学 生干部的特长,不可否认,地方大学生干部与部队院校培养出来的干部,在适应部 队这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既然把大学生招到部队来, 就不能只盯着他们的缺点和不足,而是要充分发挥大学生干部潜能,使他们更好地 为部队的建设服务。 结束会议后,沈辽生并没有把这项任务交给哪位干事,而是自己把大家的意见 综合起来,加上自己的看法,开始着手针对大家的意见,准备教育的材料。经过几 天的努力,教育材料终于出来了,他觉得,应该先让政委庞志强和团长李建国先看 一下,让他们知道一下大学生干部真正的心声。庞志强和李建国看完之后,都陷入 了沉思,他们都是部队成长起来的干部,无法用地方大学生干部的观点看待问题, 现在看到沈辽生写的教育材料,都陷入了沉思。看来,对待地方大学生干部绝对不 能用原来固有的观念了,看来这真的是一个新的课题,难怪现在大学生干部有那么 多不适应部队,要求转业的。李建国和庞志强都觉得,现在必须进行相关教育了, 否则,地方大学生干部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们同时也觉得,在教导团是如此, 在其他单位也应该差不多,那么全军也绝对是个普遍的现象。 庞志强告诉沈辽生,不但要把教育搞好,还要以此作为一个课题,进行深入的 研究,利用这一阶段团里任务相对较少的时机,弄出象样的成果来,争取在全军的 刊物上发表。 沈辽生不敢怠慢,立刻回去组织政治处的人查找相关资料,找各个层次的地方 大学生干部谈话,了解情况,利用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写出了一万多字的调研报 告,经过庞志强的一些修改,投稿到各级的军事刊物。没想到,他们的调研报告得 到了总部首长的高度重视,转发了这篇调研报告,要求各单位认真学习,了解地方 大学生干部的真实想法,解决地方大学生干部的现实困难,针对地方大学生干部的 突出特点,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让地方大学生干部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为部队 做出更大的贡献。 没想到一次不经意间的争吵让教导团竟然火了一把,这让教导团的领导分外高 兴,尤其是李建国和庞志强,虽然不是他们亲自写的,但毕竟出自团里人的手,自 然为他们的晋升增加了重重的砝码。 半年终结的时候,基地还特意给教导团政治处立了集体三等功,表彰他们这篇 调研报告写的好,在全军引起了轰动。正当人们都高兴的时候,只有敬冠欣高兴不 起来。敬冠欣觉得,这篇调研报告发表以后,各级肯定要对地方大学生干部更加重 视,尤其是教导团,自然不希望自己团里的大学生干部闹着要转业。为此,敬冠欣 开始闷闷不乐,大家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经常一个人发呆想事情。 这天,沈辽生又来到敬冠欣的办公室,看敬冠欣正在发呆,就问“怎么了,发 什么呆啊?” “没什么。” “没什么?我看不是吧,你这样已经有段时间了,到底怎么了?” 敬冠欣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就对沈辽生说“还不是那篇调研报告惹的 祸。” “调研报告怎么惹你了?”沈辽生不解地问。 “调研报告是成功了,可是我转业不就难了吗?” “怎么又联系到你转业的事情上了?” “怎么不能联系到,报告写的不就是地方大学生干部不适应部队的事情吗?这 样一来,各级不是要重视地方大学生干部了吗?一重视,肯定要限制地方大学生干 部转业了,我能不上火吗,我还怎么转业啊。” “啊,你这么想啊,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到部队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部 队吗,上面说的和下面做的有多少是一样的,大多不是上面怎么说,下面该怎么做 还怎么做吗,再说了,现在部队的地方大学生干部越来越多,如果大学生干部不转 业,那都可部队院校的干部来吗,那样人家还不干呢,你要知道,从部队土生土长 的干部是不想离开部队的,他们和大学生干部的想法不一样,而且,很多大学生干 部也是不想离开部队的,他们也想在部队长期发展下去,有几个像你这样,干了几 年就不想干下去的。你转业了,可能别人还要谢谢你呢,省得他们担心自己转业了。 所以,你现在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该转业的还是要转业,如果转不了,别说你现 在着急上火,就是病倒了该转不了还是转不了。” 听了沈辽生这么说,敬冠欣的心多少亮了一些“你说的是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现在有什么关于转业的消息吗?” “怎么我每次来你都问我有没有消息,现在才什么时候啊,离转业的时候不是 还有一段时间吗,我不是说了吗,有消息一定告诉你,到时候想办法让你走不就行 了吗。如果你再问我,有什么消息也不告诉你了,转业的时候也不考虑你,让你再 多受一年的罪。” “主任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再说了,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少拍马屁,好好工作,别总是没精打采的。” “是,一切听领导的。”敬冠欣突然站了起来,敬了个礼,高兴地对沈辽生说。 等待对于敬冠欣来说是痛苦的,但除了等待,敬冠欣却无能为力。只要有一些 关于转业消息的风吹草动,敬冠欣都要打听清楚,当听到有利于自己转业的消息, 自然很高兴,但听到那些不利于转业的消息,自然也就意志消沉。柳叶他们几个人 见敬冠欣如此,就经常找敬冠欣聊天,开导他,可是,效果却不是很好,再加上大 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敬冠欣基本上每天都是一个人在意志消沉中度过,全团的人 都已经知道敬冠欣要转业的事情,敬冠欣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要转 业的事情了,索性把这件事公开了也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