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会试第一场 贡院前的紫薇花还没有开,光秃秃的树枝互相纠缠着。 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举子们,无心欣赏连理枝这曼妙的身影,一个个神色凝重 万分。 这是当然的。 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是高中入仕,还是回家做个平民百姓,就看这一次了。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人生一世,为名为利,纵然 才子,也无法真正的超脱其中。 “时辰到,各位举子请入内。”高高的白玉台阶上,有人宣布道。 考场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每人一间,帘子一放, 是成、是败都看手中那一枝笔。 陈子湛随着人潮进了考场,找到写有自己名宇的隔间,才一落坐,就有监考 的人员将面前的竹帘放下。 “乐天者保天下。”他小声地念着题目,自信地一笑,开始研墨。 “还没找到自己的座位吗?”帘外隐约传来人声,“把名簿拿来给我看看。” “有劳这位官爷了。”一道清脆无伪的声音传来。 谢木宛,她怎么会在这里?!陈子湛握着毛笔的手猛然一颤,不小心抖落一 小滴墨汁在试卷上。 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飞奔出去的冲动,他面色铁青地在试卷上写下第一个宇, 心情却是怎么也无法恢复平静。谢木宛你等着,这一次看你往哪逃。 试卷上那一小滴的墨汁,像个小小的伤疤一样,烧得他生疼。 在贡院闷了三天,从那一间小号舍里出来,学子们颇有点重见天日的感觉。 终于考完了!谢木宛伸伸懒腰,一脸轻松地走出考场,向自己住的君再来客 栈走去。 应该考得还不错吧!她得意的一笑,盈盈大眼闪烁着夺人的神采。 “金陵特产,盐味板鸭,今日特价喽!”大街上正有人在大声叫卖着。 考完了值得庆祝庆祝!她眼波儿一转就朝那摊子走去。 小禄等着,我带好吃的回来喽。 过了半晌,谢木宛提着犒赏自己及小绿的美食,回到了君再来客栈。 “我回来了,小禄,而且我还带了金陵板鸭回来哟。”她兴高采烈地推开客 房的木门,却没听到回应。“小禄,你怎么啦?都不说话。” 一室昏暗,只有隐约的阳光透过窗格上的碧纱,浅浅地照了进来。 木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阖了起来,一阵清浅却又熟悉的呼吸声来到了她的 耳边。 “谁在那里?”她一个转身,就撞到了堵结实的胸膛。 “谢木宛,不,此刻我应该叫你谢清华是吧?清华贤弟,一别三月,你过得 可好?”一个冷冽无比却又熟悉万分的声音,直直地撞进她的耳膜。 “啊,怎么是你?!小禄呢?”心中一阵狂跳,她在震惊之余不禁叫道。 她迅速地站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抬眼看着他。 陈子湛!他怎么找到她的?! “姑爷来了,做丫鬟的不该去泡杯茶吗?”他冷冷地回问,连原本那经年不 坠的温雅笑容也消失不见。 “陈子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谢木宛不由得心 慌起来,“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是你不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的。我们说好的 嘛,婚事取消,但是正红色釉彩瓷器的海外买卖,还是会交给你们家的琉璃坊。” “我没答应。”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明明那天就答应了。”她反驳地叫道。 “我答应的是琉璃坊代理谢家的红色瓷器,但是没答应要取消婚事。”陈子 湛一副本来就如此的样子。 “你——”她一气之下,牙齿差点咬到舌头,“你好过分!” “我过分?”陈子湛浑身上下溢满森冷的气息。“我有你过分吗?你让我成 了泉州城里的笑柄,成了被人同情的对象。” “怎么可能?大家一定都在为你没有落在我这个野蛮女手中而拍手称快呢, 说不定,上门给你提亲以待安慰你这颗受伤心灵的人家,早就把你们家的门槛给 踩破了。”哼,她谢木宛可不是被吓大的。 “那又怎么样!我毕竟被你给逃婚了。”陈子湛陈述这个令人切齿的事实。 “这样不更好,反正琉璃坊已经拿到想要的了。你不就是为了正红色釉彩瓷 器才要娶我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呢?”他答道,声音却变得低哑了。 “你说什么?”谢木宛不解的问。她是真的搞不懂他! “我不是为了那个理由才想要娶你的。”陈子湛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说。 那是为了什么?谢木宛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认识 他十几年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他如此陌生,他那如黑玉一般的眸子里燃 烧着她看不透的光芒,那样的炙热,让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浮动起来。 陈子湛缓缓地走上前,将发呆中的她轻轻地揽在怀里。 他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一时间,浮动不已的空气因为这句话沸腾起来。 谢木宛被他圈在怀里,脑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喜欢 她,他居然说他喜欢她!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话?”陈子湛依旧紧紧地圈着她。她虽然和他一样从小习武, 可是那纤长的身体依然柔软,就这样抱着她的感觉,真好。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谢木宛只觉得自己快要陷到他的怀抱中去了,满 眼里晃来晃去的都是他那张脸,他又长又浓的眉毛飞扬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下, 一双闪着光芒的双眼,薄而性感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他真的很好看,于是 乎,她更加不想看他,怕自己陷在他那如夜色般幽远的黑瞳眸里,永远沉溺,永 远无法自拔。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陈子湛沉沉地说,心头里慢慢地漫出一丝 苦涩。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她说过的,她不喜欢他。 这样苦苦地找寻,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不,他会让她喜欢上他, 不管用什么方法。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谢木宛强压着如擂鼓的心跳,猛然推开了他的怀抱。 “我和你一样都是本届的举人,我在考场见到你。”陈子湛本来揽着她的手, 也轻轻地放下,“试题你答得可好?” 谢木宛一听他说到这个,劲头就来了,“那区区八股文怎么能难到我,判五 道我也擅长,只是今天的经史和时务策我有点没把握。” “然后呢?” “哪里还有什么然后啊!” “就是你考上了呢?” “那就走马上任啊,想我谢木宛也能算是当朝孟丽君咧。” “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啦,我长这么大,从没像这一次这么开心,我做我想做的事、去我想 去的地方,我要证明给天下人看,谁说女子不如男人!” 那些什么《女诫》、《女儿经》,通通都到一边凉快去吧。 望着她意气风发、如旭日般灿烂的神情,陈子湛的心又不由得一紧。她是天 上的飞鸟,注定是要飞的。 难道,你不能为我停留,为我驻足吗? “木宛,你有没有想过,女扮男装可是欺君大罪。”一想到这,他焦虑得快 要失态。 “如果不是你认识我,你会发现我是个女的吗?”谢木宛定定地看着他。 不想承认也不行,确实是不能。 江南的文人本来就多矮小瘦弱,木宛身材纤长,容颜中性,声音清脆却毫无 扭捏之感,再加上她一贯身穿男装,身上更是半点脂粉味都没有。 如果不是现在的她脸上带着一抹动人的红晕,凭添几分羞色,她就像一个青 衣公子,俊雅非凡。 “说句真心话,如果我和你站在一起,大家都会把你误认为女子吧。”谢木 宛嘿嘿地一笑。 “谢木宛!”陈子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吧, 好,那就祝我们将来能够同殿为臣。不过,你要牢记一件事。” “什么事?”看着他双目之中透出一点寒光。这个人,又恢复正常了吗? “你是我的。”陈子湛深沉地一笑,似有万种风情,却又让人心悸,他抓过 还傻看着他的谢木宛,低下头迅速地吻了下去。 她可以点他的穴道,可以一掌将他打飞,可以踢他的腿迫使他放手。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却抬不起来?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沈的,全是他身上那股 淡淡的檀香味道。 她已经不能呼吸、不能思考,只是觉得好热好热。 他那不知疲惫和她纠缠着的唇,在她的身上点燃了一把火。 “不要……这样。”她支支吾吾地说。 霸道张狂的吻远远超过谢木宛的想像,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他,感受他的热度。 仿彿过了天长地久的时间,陈子湛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他的手指抚过她肿 胀而又分外嫣红的唇,“记住,你是我的。” “陈子湛,你不要太过分!”谢木宛又羞又气。她的唇怎么就轻易地被这个 人给夺去了?而她居然也没有反抗。 “谢木宛,我给你三年时间做你想做的事,三年过后,不管你是称病还是装 死,都要离开朝廷嫁给我。否则……”陈子湛轻轻捧起她的脸。 “否则怎样?”她被迫看着他,恨恨地问道。 “我现在就把你绑到床上去,让你从今天起连床都下不了,更别提什么殿试 了。”陈子湛捉过她的下巴邪邪地放话。 “你——”谢木宛再一次气结,并出其不意地一掌击过去,“看我不教训你 这个登徒子。” 陈子湛身形微动,侧身闪过她这一掌,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拉住她,“你应 该知道,我的武功高于你吧。” 大家一样都在华龙书院上学,凭什么这个人的武功就是比她要好上很多呢? 真是气死她了。 “你的脸又红了,不怕我又忍不住咬你吗?”陈子湛邪恶地笑着。 “你这只披着丰皮的狼!”谢木宛叫道。整个泉州城的人都被这看上去沉静 优雅、风度翩翩的他给骗了。 “对,遇到你我就变成了色狼。”他一点也不以为意。 陈子湛再次俯下身子,双唇浅浅地刷过她的面颊,惹来两人又是一阵气喘。 “记住,你是我的。”他粗哑地说,声音低沉而魅惑。 “小姐,姑爷走了。”小禄看着从陈公子离开后,就一直默默不语的小姐。 “嗯。”谢木宛有气没力地答。 “不过,姑爷真的好俊,每一次见到他,都觉得他比从前更俊了,说是更漂 亮了也不为过咧。”小禄双目发光,一脸花痴地说。 “小禄,我跟你说哟,一只披着丰皮的狼,哪怕他羊毛再软再长再白,他骨 子里面还是一只狼。” 就像那个人一样。他那闪着寒光的双眸里透出来的,是极强的占有欲和侵略 性。 “你是我的。”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宣告。 而更可怕的是,被他这样一说,连她自己都认为,她应该是他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堂堂谢木宛,好歹也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怎么就这样被他给迷惑了呢? 绝对不行! “陈子湛,你等着,我一定会比你考得更好。到时候,你成了我的属下,看 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嚣张吗?”一想到此,谢木宛渐渐地冷静下来,“小禄,你去 取那本《时论》给我,我要看书。” “遵命,小……公子。”小禄从书箱里翻出那本书,放到她面前。“公子, 你不要先洗个脸再来看书?你的脸红得像新娘盖头,嘴巴肿得像吃了十斤干辣椒。” “小禄!”谢木宛眉毛一拧,做势就要去拧她的脸。 “嘿嘿。”小禄赶紧跳开,暗自笑得很开心。偶尔捉弄一下小姐的感觉也不 错嘛,特别是小姐现在处于百年难得一见的混乱期。 “你被我带坏了。”谢木宛咬着牙恨道,脸色越发可疑地红艳起来。 “我是被你和姑爷两个人一起带坏的。”小禄嘟着嘴小声地咕哝道。 他们刚刚在房里干了什么,她可是全都看到了哟,哈哈哈。 “对了,小姐,姑爷说今晚他要请你同游秦淮河。”小禄记起陈子湛临别前 的交代。 “谁要去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她没好气地答。 “姑爷说了,今夜酉时,月上梢头,大中桥边,不见不散,如若不来,后果 自负。”小禄劈哩咱啦地说了一大串。“公子,我看您还是去吧。” 这个姑爷可不好惹。 “哼。”谢木宛没有言语,只是忿忿地翻着那本《时论》,眼睛抬都不抬一 下。 小禄轻轻地掩上了门,留她一人在房中独自咬牙切齿。 酉时,大中桥边。此刻,夕阳已去,皎月方来。 今夜的秦淮河没有夜焰那一日的浓妆艳抹,但红灯盈盈,桨声汩汩,依旧有 着一种慵懒缱绻的美。 谢木宛带着小禄站在大中桥的阴影里。 一艘接着一艘的花船从她们眼前经过,无论大船小船都点起灯火,从碧纱窗 里透出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蒙胧的烟雾,透过那烟雾,又倒映在水里,就像 一幅幅流金美画。 “公子,这里比西湖还美呢,西湖像一个仙子,这里更像一场迷梦。”小禄 看得都有些痴了。 “是啊,不知道今夜又有多少人沉醉在这场梦中不能醒来,不愿醒来。”谢 木宛说道,清清冷冷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只愁这么多的梦,这些大小船儿如何 载得起啊?” “如果载不起,干脆一梦千年算了。我说的对不对?清华贤弟。” 谢木宛循着这声音望去,有一条小船划破了河上的月光,搅碎了一河的迷梦, 缓缓地停在她们的面前。 陈子湛一脸淡雅的笑容,身后的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穿着一袭短衫, 驾着一叶扁舟,依旧飘然得恍若梦里人。 就连见惯了他的谢木宛也不禁深深为之屏息。 这样的他就像月光下的仙人,这滚滚红尘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梦一场而已。 “陈兄,你要一梦千年,不怕千年寂寞吗?”她望着他问道。 “有你在,我怎么会寂寞呢?”陈子湛回望着她。 秦淮河水静静地从他们脚下流淌而去,千年不变。 “上来吧。”他侧身让出地方。 谢木宛走下桥边的楼梯,轻轻一跃跳上他的船。 “小禄,你还不下来?”她回头叫道,却见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现在小禄 的身边。 “那是我的随从雁书,我叫他带小禄到处走走。”陈子湛拿起竹篙轻轻一点, 这一叶扁舟就从岸边弹开了。 看着小禄离自己越来越远,谢木宛不禁有些气结,“喂,姓陈的,你凭什么 编排我的丫头?” “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以为她会愿意夹在她小姐和姑爷之间吗?”他 摇摇头,竹篙轻扬,小舟已到江心。 谢木宛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坐在船后,看着陈子湛操舟的背影,他撑着竹蒿,长身玉立,潋潋的波光 为他镀上了一层银晕,他突然回过头来对她一笑,让她不禁有些痴了。 一时之间,白天里他的那个强势又深情的吻,重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看着这个在船尾操舟的男子,嘴唇止不住地发热,脸不禁又红了。 扭过头去看着河水,两岸的灯红酒绿倒影出斑斓的色彩,用手轻轻一点,那 画便散了,镜花水月,空幻迷离,让这个夜晚格外的暧昧起来。 “这位公子,点个曲吧。”有歌舫点着灯笼,一身艳光地停在小船的附近, 探出头的红颜,殷殷地问道。 她轻轻地摆摆手,此时,河中全是歌舫花船,嘈杂的歌声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这个陈子湛,叫她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她不禁有些惶然了,就连这些无处不在的丝竹之声,听着都有些刺耳和烦闷 起来。 “前面是复成桥。小心,我们要从桥下穿过去了。”他清亮的声音从风中飘 来。 谢木宛闻言不由得把头一低,小舟轻轻巧巧地从桥洞之下穿了过去,出了桥 洞又是另一副景色。 秦淮河的艳丽在此划了一个句点,伊伊呀呀的歌声远远地飘来,仿彿是另一 个世界之音,而那些艳色灿烂的灯火也远得如同天上星星一样,变得虚幻而不可 捉摸。 复成桥外,一眼望去,只有茂密的林上悬着淡淡的月,一叶扁舟载着一对壁 人。 陈子湛将船停在岸边,绑好缆绳,然后挨着谢木宛坐下。 她定定地看着他,他那双如墨玉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星子的清晖。 “陈子湛,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疑心重重地问。 “未婚妻,我们这自然是在约会喽。”陈子湛嘿嘿地笑着,眼角眉梢都写着 阴谋二字,“会试考完了,不应该放松一下吗?” “约会?!”谢木宛表情一僵,差点就要惊叫出声来,“我、我可没同意要 嫁给你。”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嫁给我只是时间问题。”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叫嚣,反而从船舱之中端出几道点心和一壶酒来。 “哎呀,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才子佳人,怎么能有情无酒呢?”他轻佻地一 笑说道。 这个人还不是普通的厚脸皮,大剌剌地就在这自夸起自己是才子。谢木宛很 不屑地冷哼一声,“谁和你才子佳人?少臭美了!” “那好,你是佳人,我是肖想佳人的登徒子,这样说你满意了吧。”陈子湛 突然一把捉住谢木宛,猝不及防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登徒子就应该做登徒子 会做的事情。” “陈子湛!”谢木宛捧着脸又羞又气地从船上跳起来,一掌就向他打过去。 可惜,她忘了这是在船上,而且是在一条小船上,她这一跳一动,让这条小 小的木板船无法遏制的摇晃起来。 谢木宛虽说是个万中得一的天才女生,但她还是有件事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 去学会,那就是游泳。 她惨叫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掉入这秦淮河的镜花水月里。 冰冰凉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她无措地挥动着手脚,使出去的力就像打在棉花堆里,可是越挣扎就越往下 沉,手忙脚乱之中只让自己喝下更多的水。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那么高兴地看到这张脸。 一双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紧得好像快要将她捏碎,她被使劲向上一拉,扯出 了水面。 “谢木宛。”陈子湛拚命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强迫她将水吐出来。 她从最初的一阵混乱和害怕之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焦虑的男人, 一串串的水珠沾着月色从他的脸上滚下来,竟然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谢木宛别过脸去低声地道歉,竟然有些不敢看他。 “没事就好。”她被他突然一把揽了过去,紧紧地拥在怀里,他低哑的嗓音 徘徊在她耳边,“你没事就好,真的,没事就好。” 听见他的心跳像春雷一样响,她的心也不知不觉地紊乱了拍子,卜通卜通的, 越跳越快。 这个人原来是真的心中有她。 谢木宛收起了心上的刺,缓缓地靠在他的身上。这个怀抱真的好温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