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浊酒余欢(14) 党远有个毛病就是打鼾,据说不是特别响亮却极其烦人,而且鼾声乍起时其 实他并没有睡着,有时他竟经常自有所闻。今天这一白一红两酒聚会,殚精竭虑 地和杨子周旋到现在,又在最后关头久久徘徊,苦无良机,使身心憔悴的党远出 现了短暂的恍惚,他特别的鼾声也随之响起。其实他的思维并未停止,他清晰的 感觉到杨子犹犹豫豫地下床,拿了条毯子向自己身上盖过来,随着她轻柔的贴近, 党远顿时神清气爽,鼾声嘎然而止,就在毯子盖到身上的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紧 紧抱住了杨子! 杨子猝不及防,连人带毯子倒在了党远的怀里,她惊骇地挣扎着,嗔怒而委 屈地盯着这个欲火中烧,背信弃义的男人。党远双臂铁箍一般缠得她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哪怕地陷天塌党远也不可能松手了。杨子还是第一次领教色胆包天的 力量,她紧握着小拳头不住地砸他的胸膛,对党远来说简直就是鼓舞人心、催人 奋进的节奏。惊恐,羞怯和徒劳的挣扎很快让杨子筋疲力尽,第一次被男人紧紧 搂抱着的一丝异样的感觉开始佛过她惶遽的心扉。她悲哀地放弃了抵抗,只是尽 可能地蜷曲起身体,保护住可能被他唐突袭击的部位,极力使自己显得不屈不饶。 党远轻轻地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慢慢地俯下脸。杨子紧抿住双唇,本能 地扭过头去,她认为党远是要吻她,她想象过一千次的初吻,竟是和眼前这个男 人?竟会如此突兀地发生?她紧闭眼睛,从身到心紧张地抗拒着。 这一吻,只轻轻的发生在她的耳垂,杨子的心一阵颤栗,奇怪地松弛下来。 党远的唇也果断决定暂时放弃其他地方,只久久地无限温柔的停留在那里等待时 机,他的一只手悄悄地伸进杨子的衣服里面,开始轻柔地摩挲她光滑的脊背。杨 子渐渐地安静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的心羞愧不已,她的两只手不知什么 时候,不知不觉地扶住了党远宽阔的肩膀。他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局促的呼吸。 党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当他们终于相拥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恍 若隔世。直到今天,他还是坚定的认为,上天在普渡众生的时候,常常会有神来 之笔。 党远的手不时触到杨子背部那根细细的带子,他知道只要他的两个手指稍一 用力便是无限风光,他的心为之狂乱奔突。但他不敢惊扰眼前刚刚开始的美梦, 他如履薄冰,诚惶诚恐地抚摩着杨子背部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天使一般的冰清 玉洁,感受着这片神秘绵软的土地被第一次侵浸时的颤抖和无声的低吟。他不敢 深入腹地,不敢越雷池半步,或者准确地说,此时的党远甚至不敢奢望他还能攫 取更多。以往云雨生涯中的纵横驰骋和长驱直入在刚一踏上这片土地时便已倏忽 销声匿迹,代之以洗心革面后朝圣一般的谦卑和害臊。可这样长时间抚摸别人的 背,怎么看都像是个盲人按摩师,纵然杨子就是一架竖琴,这样弹奏出来的音乐 也不免奇怪和单调。党远轻轻抱起杨子把她放到床上,顺势在旁边躺了下,他的 手得以从她的背部悄悄撤离,穿插至胸部下方潜伏下来。 天花板上慢慢蠕动着一个小甲虫,是党远的嘴唇在向杨子脖颈滑动过程中偶 然发现的,甲虫竟与他唇动保持了同一方向,党远停它也停,党远动它也动,就 像是一个折射的投影。党远想起了卡夫卡《变形记》里的格里高尔,他觉得自己 现在可能就是这只小甲虫,迷惘而蹒跚,天花板像沙漠一样无边无垠,而眼前每 一毫米凝脂般的肌肤灿烂得让他踉踉跄跄,他必须四肢抽搐,屏息静气才不至于 滑稽可笑地坠落! 这一刻,杨子非常后悔,她后悔懵懵懂懂地来这个宾馆,后悔听他那些现在 看来纯属蛊惑人心的故事,以至陷入他阴谋的怀抱中。她几度想要挣脱出来夺门 而逃,但不知是他太有力还是自己太无力,这个念头轮番产生又立刻轮番夭折。 她每一次身体的悸动都遭来他更激烈的相拥,她连气都快透不过来了。更要命的 是他那只恣意在自己背上游弋的手,竟柔软慈祥得像童话里小红帽的奶奶,令她 有一种婴儿般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