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丈母娘(38) 我爸人仰马翻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哈欠连天:" 你闺女今天着了魔一样, 不睡午觉,不吃饭,不看电视,非要到楼下玩沙土……" 我一听吓了一跳,外面 可是四五级的西北风,北京的风沙全国闻名,有" 满城尽带黄金甲" 的" 美誉" , 单单去年春天的一场沙尘暴,就为首都人民带来了几十万吨沙子,据说人均可以 分得30斤,难怪现在民间已经不说刮风了,大家都改称" 下土" 了。今天的风是 开门风,早八点到晚六点,一直天昏地暗,比我上班还准时。而楼下小区正在施 工,不是土坡就是深坑,脚手架林立,再遇上这么大风,如果这天儿出去玩,后 果简直不可想象……可是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出去玩了,就是大人也得憋坏了,更 不要说多动的豆丁了。 我一看家里冷锅冷灶,晚饭还没影,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两包挂面,扔到开水 里煮了煮,然后拌上酱油和香油,就成了香喷喷的" 酱油面" 。冰箱里还有点虾 油卤鸡、蒿菜豆腐干、毛豆雪菜煸笋拿出来摆上桌,再来瓶" 小二" ——齐活! 二十分钟不到,我就整出了一桌有荤有素,营养齐全的晚餐,用我妈的话讲就是 " 小乐惠" ——既快乐又实惠,不过今天她可快乐不起来,他们两人" 两班倒" , 我妈" 上夜班" ,负责冲奶,把尿。我爸" 上白班" ——陪吃陪玩兼做饭。可是 今天因为孩子特别不听话,哭闹了一整天,两人已经濒临崩溃。 我们草草吃完饭。我妈因为上火牙疼,吃不了热饭,我就把下班时买来的反 季节西瓜切开,就去厨房洗碗了。在我妈的调教下,我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洗全 家的碗了,那年头,还没有洗涤灵,只能用开水才能烫掉油花子,我如今这皮糙 肉厚," 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劲儿,都是当年" 烫" 出来的。对于这点,我丈母 娘和老婆最满意,在他们那里,大老爷们是从不洗碗的,男人洗碗几乎算是" 奇 耻大辱" 。丈母娘经常拿我做" 活广告" 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她虽然极少当面 表扬我,但是背地里还是说了我不少好话的,所以我在老婆娘家人儿那里很有人 缘。其实,我在家洗碗的次数还是没有丈母娘多,她经常抢先一步,说是怕我洗 不干净,其实是嫌我拿着一只碗对着水龙头不停地冲,洗一只碗的水都够她洗一 摞碗了。 我在厨房里,碗还没洗完,就听客厅里传来我妈大惊小怪的叫声:" 哎呦! 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呀!" 我闻声过来才发现桌上切好的每一块儿西瓜都被女儿 咬了一小口,她还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坏笑。我又惊又喜:听我妈说,唐山大地 震那年,我们全家住在地震棚里,大家刚切好的西瓜,一转身工夫就被我在每一 块儿西瓜上咬了一小口,那时候我也是两岁多,现在我女儿简直是无师自通,在 相同的年龄做了和我当年相同的事情,什么叫遗传基因?什么叫女承父业?这就 是活生生的例子呀。 吃完西瓜已经很晚了,在灯光下,我爸妈显得憔悴萎靡,满脸都是五线谱, 他们确实是老了,我爸没有了跳舞时的矫捷身姿,我妈因为牙疼捂着半边脸长吁 短叹,脸撮得就象一个漏了馅的包子皮。我丝毫没有防备地发现,他们的衰老以 触目惊心的方式赫然出现了,仿佛一夜间,就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老者。 我决定今晚带孩子回家,让他们能够好好地休息一夜。可我妈一向逞强好胜, 她不想让丈母娘知道她这么" 无用" ,连个两岁多的孩子都带不了。执意要我一 个人回去,还特意叮嘱我:" 别跟她妈说我牙疼,就说孩子挺好的,很听话。" (23) 等我回家,他们三个早已心急如焚,鸡一嘴鸭一嘴地问我孩子情况,我怕他 们担心,就报喜不报忧地说一切都好。谁知道我越是说好,他们反而更加担心, 我老婆惊恐地怀疑:" 你妈不会不把孩子给我们了吧?这孩子可是我妈带大的, 现在好容易能说会跳了,莫非她想要抢夺革命果实?" 她这一说,丈母娘和岳父 立马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三人呼拉一下" 围攻" 上来,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这时候,我才注意到 丈母娘的两只眼睛肿成了两只" 水蜜桃" ,我没记错的话,丈母娘是脚肿了,怎 么今天眼睛也肿了?我可是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谁能把" 铁娘子" 丈母娘整成 那样,可真不是一般人呀。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们:"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