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最珍贵 G 市,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安宁一直望着车窗外,一路沉默,而周锦程也是 一门心思开车,并不寻找话题。 安宁拖着行李下车,环顾大宅四周,花园里多了一只大狗,此刻正虎视眈眈盯 着她这位陌生来客。 她对小狗小猫是不怕,但这种大型犬无疑有几分危险,幸好用铁链栓着,安宁 走地小心翼翼,身后边的人这时倒是笑了笑,“同它相处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它不 难讨好。” 安宁是喜欢宠物,不过——再望了眼,还是太大只了。 大宅里首先迎出来的是奶奶的保姆詹阿姨,一见是她,兴奋地差点变了声, “宁宁!?”接着就激动地转头往里喊人,“老太太,宁宁回来了!” 李家奶奶虽然年过古稀,却依然健朗,披了棉大衣就跑出来,见着孙女差点喜 极而泣,“我家宁宁总算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安宁笑了,上去抱了抱老太太,“我也想您,奶奶。” 一老一小互诉了一通相思之情,老太太这才看到先前靠在门边上,此时笑着走 过来的周锦程,立即招呼他,“锦程,过来见见我的宝贝孙女,一年不见是不是又 变漂亮了许多! ” 周锦程竟真的装作刚见面的样子,“你好,宁宁。” 安宁心说:这演的是哪出啊?惯例只是点了一下头。 晚上见了父亲,以及周锦程的姐姐,周兮,安宁对这位温婉的后妈没什么特别 大的观感,不熟也不打算多交往。对父亲的问题虽是有问必答,但也是不热络。李 启山也知道女儿对生母太过偏爱,对他有些生嫌隙,所以很多地方都迁就着,并不 勉强。 当天吃完晚饭,安宁到厨房帮忙,詹阿姨私底下突然问她,“宁宁,先前是不 是周先生接你回来的?” “恩?”安宁正洗水果,没听清楚。 詹阿姨自顾自说:“前天周先生还在这里,特意开了车去X 市,也没具体讲, 只说去那儿处理些公务,我说呢,这大过年的有什么公务非得赶回去啊?原来是接 我家宁宁去了,倒是有心了。” 安宁一愣。 出来时刚巧碰到要出门的周锦程,两人一对视,对方朝她微一点头。 安宁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想着,大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拿着水果去奶奶的房间聊天,八点多上楼时看到周兮在她房间给她加棉被,安 宁轻声道了谢,对方也是拘谨的,只笑笑出去了。 安宁叹了一声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是坏人了。 郁闷了一会儿跳起来开电脑上网,一上线蔷薇的头像闪过来,“阿喵啊啊啊! 你来G 市了吧吧吧?!” 安宁:“恩。” “太好了!后天出来陪我!” 蔷薇是G 市人,当年大一安宁说到自己过年也要住G 市时,蔷薇直感叹缘分啊 缘分。 “我能先问一下是干嘛吗?” “相亲。” “啊?那我不去!” “又不是让你相!我知道你有了妹夫这种国色天香,其他人那都是过眼云烟! 可我还是单身啊单身……” 正看着蔷薇源源不断打“单身”过来,手机响了,安宁一看正是国色……咳, 徐莫庭。 “到那边了?”低沉的男音,虽然已经很熟悉了,可每次听着都有点入迷,安 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声控。 “恩。”之前跟他和妈妈发了短信,妈妈是必须的,而徐莫庭,当时也非常自 然地报告了自己的行程。手指扯着桌上的流苏慢慢说:“我昨天给你寄了两个绣袋, 里面是葛藤花,还有一些素馨花,香味很淡,但是应该还是可以醒酒的。” “恩。” “我特意挑了纯黑色的袋子,男生带在身上也不会太难看,而且如果要出去应 酬,放在里衣就可以了。” “知道了。”他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安宁耳朵一红,说:“你怎么不道声谢谢啊?” 对方微微笑了,“安宁,我们大恩不言谢。” 很久之后安宁都没明白,他是指此恩惠很大呢(可是两小袋子实在不算大恩惠 啊),还是暗示她下一句“施恩莫图报”? 此时,X 市。 徐莫庭正与几位甫回国的朋友在酒吧里喝酒。 一个稍显胖的男生走过来,将一杯酒推到徐莫庭面前。 高架座上坐着的人,深色系的风衣,黑色的头发永远干净清洁,一条腿曲着搭 在脚架上,偏冷的形象……然而打电话时的神情却是耐心而柔情,他此时正微低头, 手机放在台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那胖胖的男生坐到徐莫庭另一侧,“你小子,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你一来这 里的美女都只盯着你打转了。” 徐莫庭拿起旁边的酒杯懒洋洋抿了一口,“差不多是要走了。” “不是吧?这么早!” 徐莫庭抬手让他看了看表,意思是十点不算早了。 对方大叹,“我说你堂堂徐大少爷,有才有貌有钱,怎么这生活过得这么清心 寡欲啊。”说着指了指他身后,莫庭回头望过去——卡座里坐着的女人,穿着红色 吊带长裙,娇艳欲滴,正望着他的方向。 “莫庭,我这辈子最羡慕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女人缘!难得一见的美女,要 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徐莫庭一笑,“我对女人很挑剔的。” “这水准还不够高啊?” 徐老大起身,将酒钱放在吧台上,“差远了。” 说完,离去。 有两人蹒跚着脚步过来,“徐莫庭走了?” “恩。” “你怎么放他走了啊?!他在美女在啊!” “他是徐莫庭,我拦得住么。” 三人面面相觑。 这边徐老大开车回到公寓,手上拎着一份鳗鱼饭。 刚开房门,一团黑色的东西就跑过来,亲昵地绕在他的脚边,莫庭俯身将它抱 起,小家伙舔了舔爪子,“喵喵”两声,柔顺异常。 徐莫庭带它带厨房的大理石台上,打开盒饭,黑色的小胖猫埋头就吃起来,莫 庭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 “要不要带你去见妈咪?恩?” 小家伙竟然非常配合地抬起脑袋,看了眼主人,然后“喵”了一声。 徐莫庭一愣,笑了出来。 时间过了两天,且说李安宁,心境平和一点日子过起来也不算太遭,每天跟妈 妈通电话,呃,还有徐莫庭。 这天早上跟奶奶去附近的公园练了半小时太极,回来时难得碰到还没出门在吃 早餐的周兮。 “宁宁,吃早饭么?如果你今天没事情,陪阿姨去逛逛街吧?” 安宁想了想,摇头,“我有事情。”的确是有事情,约了蔷薇十点在一家咖啡 座碰头。 当天见到蔷薇的时候,安宁觉得自己真不应该来蹚这趟浑水。 蔷薇的嘴角浮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双瞳犀利,显示出特别的执着。 “为什么要装扮成同性恋啊?”安宁欲哭无泪。 “测试他的性取向。” “……” 当时安宁是硬生生被拖进去的,当蔷薇走到那男的面前,说到“我是傅蔷薇, 她是我爱人”的时候,让安宁差点仰天长啸。 对方一笑,“傅小姐是吗?请坐。”他看了眼安宁,“请问你叫——” “我姓李。”没打算说名字,赶紧吃完了就撤,太丢脸了。 蔷薇却是兴致勃勃,因为是帅哥。 不过,10点,医院工作,11点,医院工作,12点,医院工作……蔷薇兴致平平 了。 “我说大哥除了你的医院,咱能不能再说点别的啊?” 对方停下来,笑了笑,“行,你想说什么?” “你先前说你是什么科的?” “department of gynecology,中文就是妇科。” 蔷薇兴致全无了,想走人但也不能表现地太不客气,于是笑问:“你们医院处 - 女- 膜修复多少钱?” 对方嘴角抽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抱歉,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去一趟医院。” 等那可怜的人快步走出咖啡座,安宁才忍不住笑了,“你就不能找一个委婉一 点的理由。” 蔷薇耸耸肩,“大凡委婉,攻击力都不大。你说一男的,妇科,我老娘也真是 厚道!”说完挺伤感地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就问,“对了,你这次来G 市,妹夫 有没有表示啥?” “什么?”安宁不动声色。 “就是不让你来或者很粘你啊之类的?有没有?” 安宁鄙视,“他很大方的好不?”不过,那来之前的两天……算是粘她吗? 蔷薇深沉摇头,“你要知道,越大仙的男人其实有些地方越魔鬼!他们寝室不 是有一个人叫张齐吗?昨天在网上碰到我就问我你去哪儿了,他们老大都恶劣(空 闲)到找他们打球了,具体原话是,‘妈的,老大那水平我们打得过吗吗吗!?一 局输了就一个月工资啊啊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大嫂在哪里啊?!’” 安宁黑线。 蔷薇继续学张齐的口气说话,“我们老大从来没让人牵过手,从来没隔着几十 来米就能分辨出走过来的女生是谁,还隔三差五准点来学校报道,丫的他去年就没 上过超过十堂课,老大跟大嫂在一起那是纯良啊真纯良——我说这么多你明白吗? ——大嫂不在我们很难过啊。还有,嘿嘿,能不能让大嫂帮我把钱要回来啊?” 安宁非常无力地问:“多少?” 蔷薇同情答:“六千。” “……”徐老大,你也太狠心了吧? 安宁跟蔷薇从咖啡馆里出来时,竟就碰上了周兮,两方都有些意外,倒是周兮 先反应过来,笑语嫣然地问:“宁宁,跟朋友逛完街了?要回去了么?”她臂弯上 挂着两袋衣物,是学生层的人穿的牌子,还有一些过年用的装饰品,东西挺多,她 拎地也有些累的样子。 安宁看在眼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可又实在觉得有点儿别扭,最终只 “恩”了一声,也幸亏旁边的蔷薇即时救场,跟面前的女士说:“阿姨,我们还要 逛逛呢,就先走了啊。” “她就是你那后妈?”没走几步蔷薇就问了。 “恩。” “看起来不坏么。”她算就事论事。 “是啊,不坏。” 其实,这位后母的性格跟母亲有些相像,很多地方可能还要来得更温柔一些, 可安宁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交流。 她还能依稀地记得上中学时第一次见到周兮,她是爸爸的秘书,她的脑海中一 直记得周秘书漂亮的紫色长裙,步履轻盈,裙摆飘飘。 可这位漂亮的阿姨后来对着她妈妈说:“他爱的是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成全我 们?!”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觉得用“爱”的名义可以去光明正大地拆散一个家庭?而 陪着那男人一步步从头走来的糟糠之妻就成了阻碍这份伟大“爱情”的绊脚石?安 宁也不明白,但她知道的是母亲因为这件事情身体愈加不济,甚至胃出血进了医院, 她当时并不明白那有多严重,她只是难过地陪在妈妈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 母亲醒来时对她说:“妈妈当了十几年老师,累倒竟然不是‘春蚕到死丝方尽 ’,而是为了这种争先恐后的‘儿女情长’,也真是惭愧了。” 妈妈答应了离婚。而她判给了父亲,这场婚姻结束时妈妈唯一哭的是女儿没能 属于她。 那一天父亲找人将她带到G 市,那人长得很像周兮,好看的五官,带笑的眼睛, 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她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厌恶极了那种道貌岸然…… 她哭了,也闹了,而她只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母亲。 以前的很多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支离破碎,只不过一些不舒服的感触依然 抹不去。 蔷薇见安宁一直默不做声,伸手碰了碰她胳膊,“阿喵,妹夫!” 安宁四周一望,哪有徐莫庭,不禁皱眉道,“你干嘛吓我?” “噗”一声,蔷薇笑出来,“怎么看到徐莫庭你是‘吓’啊?” 安宁有些悻悻地,不过不良情绪倒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大半。 蔷薇搂住阿喵,“走,再陪我过一个地方!” “还要见人吗?”安宁头疼,“你到底约了几个人?” 蔷薇安慰她,“放心,接下来是女人。” 更加不放心了。 蔷薇去停车场取车,她的自行车停在一片汽车里,在来去行人的注视下,蔷某 人一边淡定地开锁一边问:“阿喵,你们寝室招贼了你知道吗?” 安宁一怔,“什么时候?” “就昨天,朝阳说,半夜三更有人摸黑进来偷东西,结果被打得进了医院,啧, 你说这贼也真会挑寝室,老沈那可是持有国家二级运动员证的呐!” “呃……做贼确实也是项技术活。”说到这里,安宁不由想起一件事情,“我 们学校升博,一张国家级证书可以加10分吗?” “你听说谁的?没这回事儿,上次朝阳还特地去问了导师来着,加分那是今年 考研那一批的政策。” 安宁愣了愣。 蔷薇皱眉头,“该不会是有人向你兜售假证吧?” “不是假证不假证的问题……”而是,那是欺诈吧!太缺德了太缺德了,安宁 咬牙,徐莫庭这人……就说没这么善良。 蔷薇直起身,将锁放车蓝里,见阿喵一脸纠结,“不会真被骗了吧?” 安宁幽幽道:“我想回X 市。” 这时旁边停着的车突然摇下车窗,“美女,你们要去哪儿,我带你们一程?” 蔷薇打量了一下车主,以及车标致,淡然一笑,说:“谢谢,不用了,我有车。” 走出来的时候,安宁笑道:“奔驰不错了啊。” “不行,我在等阿斯顿马丁!” 蔷薇要带阿喵去见到人是傅大姐,按蔷薇的说法是她姐离家出走了,让她帮忙 劝劝,“我老娘天天问她涨没涨工资。她最近压力也挺大的,嚷了一句,‘当我援 - 交妹啊,工资按日涨!’就走了。” 安宁黑线,“那我要怎么劝呢?我跟你姐姐也不算熟悉。”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会不会太逾矩? “没事儿,她挺喜欢你的!” 这跟喜不喜欢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然则当天并没有意料中地见到傅家大姐,蔷薇猜测,“估计拔火罐去了,前些 日子她身上整得跟七星瓢虫似的。对了,什么时候咱俩也去拔一拔?据说可以行气 活血,平衡阴阳,阴阳!” “……”想回X 市。 此时的X 市,虽然温度依然有点冷,但难得的是阳光明媚,所以周末休息的徐 老大正带着猫咪散步,林道上偶尔来去的人都不由望一眼这位清俊男人,以及跟在 脚边的可爱小黑猫。 徐莫庭走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小胖猫也乖,马上跟过去跳到位子上盘坐,舔 了舔背上的毛,朝主人“喵”了一声,莫庭一笑,“你倒挺配合,不像——”说着 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徐莫庭接起,对方就说:“老大, 出来打球!”同样输了钱的老三也。 正晒太阳的人懒洋洋道:“没空。” “什么没空啊?大嫂又不在。”不赢回来誓不罢休! 徐莫庭眯了眯眼,有那么点命中红心的感觉。“你还有钱吗?” 妈的,侮辱人啊!老三火了,使出杀手锏,“我有一张大嫂的照片!” 徐莫庭笑了笑,“她的照片,我要我大可以自己拍。” 老三笑了,“嘿嘿,我手上的可是大嫂大一新进来时候照的,19岁啊19岁,你 拍得到吗?拍得到吗?啊哈哈哈哈!” 莫庭轻哼了一声,“你找死。” 当天下午安宁在回家的途中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啊啊?!” 不像是张齐的声音,是谁呢?有点耳熟。 安宁进到家门时,周兮已经回来,在厨房里煮晚餐,听到声音探出身,“宁宁, 回来了。” “恩,奶奶呢?” 周兮笑道:“在房间里。差不多开饭了,你叫奶奶出来吧?” 老太太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京剧,安宁走过去坐到床沿,老太太拉她有些凉的 手放进毛毯里。“还是不喜欢周家的人?” 安宁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喜欢。”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不喜欢也就不用勉强自己,一些人毕竟在你的生命里 只是过客。呵呵,过几年奶奶就真是成了你的过客了。” “奶奶长命百岁。” 老太太大笑,“那就借我金孙吉言了。” 吃完晚饭,安宁在客厅里陪着奶奶和周兮看了一刻钟电视就回房间了。一开电 脑,千年难得看到徐莫庭在线上,安宁想了想,发一张笑脸过去。 徐莫庭回:视频。 安宁:= = !一上来就视频,太轻浮了。打字的速度比脑子转地快的悲剧。 结果就是视频加语音,两人有三四天没见面了,安宁发现自己看到他时竟然有 种很想念的感觉。徐莫庭在家一向穿着很居家,很舒适,不是毛线衣就是羊绒衫。 他的相貌性格属清冷,穿着却是偏爱温和的料子,温和的色系。 安宁咳了一声,说:“好久不见。” 徐莫庭微一挑眉,“确实好久了。” “咳咳……你最近挺忙?” “托福。” “……”这种境界估计她一辈子都修炼不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一会儿,安宁想到之前的电话以及蔷薇复述的那些,含 沙射影问道:“莫庭,张师兄是X 市人么?” “张齐和老三都是本市人。” “噢。你去赌钱了?”原本安宁想委婉地一步一步来,先问:你跟张师兄他们 去打球了?然后问:你们打球输了是不是要被罚的?最后问:罚什么呢?结果…… 徐莫庭看着已经趴在桌上的人,眼里笑意明显,但语气还是挺淡的,“其实, 要还钱也不是不可以。” 安宁抬起头,“恩?” “我喜欢的人……以身抵债。” 徐老大你上辈子是土匪吗?嘴里不由嘀咕出声,“幸亏不在这里。” “既然夫人邀请,那么,我过来吧。” 安宁好久好久之后都没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说:“不早了,早 点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晚,安宁失眠了,翻来覆去一宿,最终总算睡着了还做了噩梦,大灰狼来了, 大灰狼笑着对小白兔说:要我给你胡萝卜也可以,你得让我咬一口。 可怜的阿喵忘了,其实那赌债说到底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安宁担惊受怕两天,结果风平浪静。不禁怀疑徐莫庭是不是又在逗她? 第三天蔷薇一通电话把她招了出去,说是发现了她姐的踪迹。 出门的时候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宁宁今天穿地这么漂亮是 要去约会吗?” 安宁莞尔,“奶奶你想太多了,去见朋友而已。”说着转了一圈,“新毛衣, 穿出来现一把。” 跟蔷薇在市区的一个公车牌处会合,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打着电话晃过来,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认识他。你这女的咋这样啊,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医 生了!”越来越没耐心,也不晓得对面回了什么,已经走到的蔷薇揽住阿喵的肩膀 一气呵成道:“妈的,我们还没起床呢,正忙着,他没空来接你电话!” 周围一圈等车的人都齐刷刷望过来,安宁淡定的一笑,境界这种东西…… 蔷薇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喵,“姑娘,漂亮啊。” “那是。” 据说傅大姐这两天住在临近市中心的一小区里,两人刚到大门口,就听到花坛 旁边传来争吵声,安宁和蔷薇循声望去,就见一男一女在对骂,女的正是傅家大姐,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啊?!你赚的钱还没我多!” 那男的被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冲上去要打巴掌, 不过蔷薇比他动作快,冲过去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我姐你也敢打!我踹不死你!” 说完又加了两脚,打的过程中见周围看的人越来越多,“看什么看?!没见过群殴 哪!” “……” 那男的已经从地上挣扎起来,啐了一口脏话,“妈的!”一鼓作气就想扑上来 打蔷薇,这时傅大姐从他身后猛踹了一脚! 这局势安宁也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笑,而那男的估计有点胆向怒边生了,撞开 蔷薇,与傅家大姐搏斗起来,但毕竟是女人,大姐一下落了下风,场面有点不好收 拾了,安宁看到小区铁门口放着一根木棍,略作思考——拿起来,也是从那男的后 方,一棍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而那男的也看了她最后一眼晕倒了。 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当那男的倒下时,警车到了现场。 然后,安宁生平第一次进了警察局。 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里,摆着几张长条凳,中间是一长形方桌。里面除了她们 三人,还有其他两男一女。 “对不起啊姑娘,把你连累了。”傅大姐坐到安宁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 安宁笑笑,“就当是见见世面了。” “呵,我就说你这姑娘有意思!” 站门口一直往外边张望的蔷薇回过来问:“不会真要把咱们拘留了吧?不就是 打个架么!” 低着头的一男的抬起来看了眼蔷薇,“第一次进来啊?让人准备八百块钱吧。 祈祷你打的那人不起诉你,否则坐牢都有可能!” “不是吧?”蔷薇跟安宁对视一眼。 傅大姐这时倒是挺淡定的,“没事儿,我有后台!”说着就拨电话了。 安宁坐在原位,等地也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想看新闻,结果竟然上不去,泪奔, 警察局的信号怎么比山区还差呢?退而求其次发短信,然而才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对 方就电话过来了。 “怎么回事?”徐莫庭的声音不急不缓,跟平时没多大变化。 “呃,没事。”她先前发的是,“我打架了,在警察局,上不了网。”她想表 达的重点是“警察局竟然上不了网!”毕竟这种公家部门…… “自己有受伤吗?” “没有没有!”安宁完全没想让他担心,而且这也确实是小事情,所以才会跟 他可有可无地说一下,算是报告“行程”。 莫庭略沉吟,“伤了别人?” 呃,相当不好意思,“伤了。” 对面停了两秒,“恩”了一声,“那没事。” 安宁望天花板,怎么感觉那么像……“助纣为虐”? 跟徐莫庭又聊了几句,对方也像是不担心了,挂断的时候傅家大姐正摔电话, “平时把自己吹地牛逼哄哄的,什么局长什么官员都认识,妈的,到头来谁都不认 识,就认识一司机!窝囊废!” 蔷薇说:“要不咱出点钱算了。 傅大姐不同意,“干嘛出钱?错的又不是我们,是那小贱人不识好歹,没打得 他满地找牙算便宜他了!再说了,出钱,那是助长社会不良风气。” 蔷薇苦笑,“那咋办?总不能真被拘留吧,有了污点出去不好找对象啊。” 安宁问:“要不我找人帮忙试试?” 傅大姐回头,“你警察局有认识的人?” “也不算警察局……不过也是官员。” 安宁找的是周锦程,虽然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但是蔷薇她们也在其中,自己的 情绪就是其次了,而且当官的她能找的也就是周锦程。 对方问了详细的事情经过,安宁在说到自己把对方打晕时,手机那头的周锦程 似乎笑了笑。 打电话的中途一男警员进来,说是要做笔录,谁先来,傅大姐自告奋勇上去了。 “你们是犯了什么事?”房间里那名不认识的女同志从她们进来开始就在打量 她们。 蔷薇耸肩,“斗殴。” “呵,不像。” 安宁歪头问:“那像什么?” 对方说:“知识分子。” 蔷薇笑出来,“姐有眼光!咱们正是未来的科学家。” 安宁默默扭头看墙角。 轮到安宁去做笔录时,周锦程过来了,一眼望到要找的人,他没有马上走上去, 而是跟一位从里面办公室走出来的警局领导握手寒暄。 “原来是李书记的女儿。” 周锦程笑笑,“年纪小,不懂事。” “其实周先生不来,我们也要放了,上头刚来电话,是徐家的人。你说我—— 哎,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儿,被打的那人医院里也来过电话说已经没大碍。我们这 边走完程序,把该问的问完,她们就可以走了。” 周锦程点头,再次跟他握了手,“谢谢。” 走出警察局,傅大姐谢了周锦程,蔷薇跟安宁比了个手势,晚点联系,便与傅 家大姐打车离开了。 安宁跟在周锦程后面走了一会儿,“今天的事谢谢你。” 锦程看了她一眼,说:“送你回家吧。” 安宁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家洗了澡,出来时就听到电话在响,正是蔷薇,什 么打招呼谦礼道谢都免了,直接进入正题:“你那舅舅挺厉害的么。” “恩。”一边擦头发一边含糊应着。 “阿喵啊,我姐让我问你,你舅有对象了没?” “咳咳!” 当晚是李启山惯例回家吃饭的日子,这时间他会找女儿聊聊。安宁下楼时就见 到正进门的李启山,还有先前跟她一道回来的周锦程。心想,等会儿找奶奶出门散 步。 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见孙女下来,起身过去牵了她的手,笑容慈祥,“饿了吗? 奶奶今天特意陪着詹阿姨去市场买了许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奶奶。” 李启山见老太太对女儿的宝贝状,摇头道:“她都多大了,您还当她孩子似的。” 老太太哪里在意这些,笑呵呵的,“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我不疼她我疼谁。” 安宁随奶奶坐到沙发上,周锦程坐在离她不远的位子上,她和这位小舅一直不 融洽,主要是以前的一些不愉快,但今天毕竟是他帮了忙的,安宁叫了一声“小舅”。 对方微点头。李启山跟周锦程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才将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 “过了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想考博。” 这一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朝她望过来,李奶奶也有些讶异,“怎么?宁宁还 要继续读书吗?” 李启山说:“书读得多未必有用。” 安宁心中也是明白父亲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正待开口,旁边的周锦程浅笑道 :“宁宁这专业能读博倒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是理化科,学历是硬要求。” 安宁愣了愣,眼里有些不解。 李启山却明显不认同,“女孩子不需要太高的学历。” 老太太道:“宁宁想读就让她读吧。” “先生,老太太,可以吃饭了。”詹阿姨从厨房里端出第一道菜,安宁起身去 帮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大明白在这种事上周锦程怎么会帮她说话了? 用餐的时候老太太在讲佛理,李启山也不便再对女儿多说什么。 “能守信者,则家内安和,福气自然而至,非神之所授也。”老太太笑道: “佛家的道理,你们年纪轻的,都要悟几年才能懂得。” 安宁笑道:“奶奶,这是阿难说的吧?” “对,对!”老太太惊讶之余,眉开眼笑地对孙女道:“人生活百岁,不解生 灭法,不如生一日,而能了解之。” “恩,奶奶,据说阿难是长得人神共愤的英俊潇洒噢。” “……” 她把奶奶也冷了,看到对面的周锦程正望着她,有几分笑意,安宁咳了咳低头 吃饭。 詹阿姨走过来对她说道:“宁宁,有人找。” 安宁应了声,心想,这时候谁找我? 安宁起身走到走廊上,“阿姨,是谁找我?” 正牵大狗进屋的詹阿姨满面笑容地指着花园门口,“喏!真是漂亮的年轻人。” 安宁循着望过去,就看见栅栏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子,车旁站着的人,一身浅 色系衣装,清俊不凡。 安宁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等思绪一入定,马上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徐莫庭面上一向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只是手已经轻抚了抚她的面颊,“我来 讨债。” 安宁想到前两天说到的“以身抵债”,囧了。 莫庭看够了,才略带笑意地慢慢开口,“我来看你,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对于某人的欲加之罪,安宁现在已经很能从容应对了,笑眯眯道:“我看到你 很惊讶,但也有喜啊,俗称惊喜。” 莫庭眸光微微闪动,然后他说:“既然这样那再多给一点‘喜’吧。” 那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充满隐匿的思念的需索。安宁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细微的电流已经划过全身,让她不由自主颤了一下,想要开口,湿热的舌趁其不 备探入,吞咽了她所有的言词。徐莫庭微侧身,安宁的背脊立即紧贴在车门上,后 颈被他的手臂勾住,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清新又灼烫的男性气息来势汹汹, 唇齿间执拗的纠缠让安宁有些喘不过气了,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对方逐渐放松力道, 点点轻吻,恢复文质彬彬。 他靠在她耳边说:“我还没吃晚饭,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被蒙惑了心智的阿喵机械地点头。 徐莫庭一笑,往她身后看去,“那跟你的家人说声再见。” “……” 安宁转头,詹阿姨牵着大狗还没进屋呢,又是难为情又是三姑六婆的模样望着 他们,见安宁看过来,马上乐呵呵地俯身作抚摸大狗状。 安宁满脸通红,回身瞪着面前的人,最后委屈道:“你就不能挑一个没人的地 方?” 徐莫庭轻扬起了嘴角,注视着她的黑眸尤为深邃,“说的是。” 她刚刚说了什么……安宁黯然神伤,觉得跟徐老大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都变 得不得要领了。 “说再见。”徐莫庭轻轻缠住她的尾发。 安宁睨他,抽回自己的头发,回头跟詹阿姨轻喊了一声,“阿姨,我陪朋友出 去一下,晚点回来。” “去吧去吧!”胖胖的詹阿姨眉开眼笑地只差没挥手。 阿姨,长得好看不代表童叟无欺啊= = ! 坐上车的时候安宁想到一点,转头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先进去见一下我家 人?” 徐莫庭说:“如果是正式见,我想先见你母亲。” 安宁一愣,随后有些动容地望着他,唔,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眼见白色车子开远,詹阿姨笑着快步走进里屋,一碰到厨房里在倒水喝的李家 奶奶便兴奋道出:“老太太,刚刚啊,宁宁的男朋友来了!” 老太太呛咳了一声,问:“谁来了?” “宁宁男朋友,长得是真真俊哟,我倒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跟宁宁站 一起登对极了。”说着四五十岁的詹阿姨红了下老脸,“还抱了就亲嘴呢,年轻人 也真是性急。” 老太太走到窗口往外头望,“人呢?” 詹阿姨走过来扶住她,笑道:“带宁宁出去玩了,小两口么。” 老太太也笑了,“她连饭都还没吃完呢。你看着那年轻人可靠吗?” 詹阿姨直点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有教养,有礼貌,之前跟我说话也 是客客气气的。” “这丫头,怎么不带进来让我们看一看?”说着倒有几许怅然若失,“一眨眼 宁宁竟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我总还记得她十一来岁扎着马尾辫子去上跳舞课时 的模样。”老太太心里是骄傲又有些不舍。 “老太太,这是应该开心的事情,而且我敢说啊您以后的曾孙、曾孙女一定出 色地不得了。”詹阿姨这时看到拿着碗碟走进厨房来的周锦程,马上过去接手, “周先生,您放着,我来收拾。” “不碍事,举手之劳。” 周锦程出来时,按了按眉头,此时客厅里的李启山起身道,“锦程,如果不急 着走我想跟你谈谈。” 一到书房里,周锦程一坐下便点明了:“您是想说安宁升学的事情?” 李启山道:“读博士,呵,读出来能有多大用途。” 周锦程淡淡开口:“您有没有考虑过,也许安宁并不适合兢兢业业的生活?” 李启山转头看着他,“锦程,我让你多关注她,能照应的地方多照应她,不是 让你帮她在那边安身立命。” 周锦程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李启山道:“你也明白我一直想要她回来,宁宁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能给的也 就是为她铺平一条道路,现在她二十五岁,在此之前我可以任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但是以后我绝对不希望她再这样空洞没目的地过下去。” 当年离婚,X 市的老房子和一半的财产都自动划分给前任太太,工作他也申请 调到了G 市,他李启山什么都可以退一步,但女儿必须得跟他,要冠他李家的姓, 这点毋庸置疑,而当初宁宁也的确是判给了他,可偏生女儿闹地出了车祸,住了医 院,差点失明。 住院的两个多月她都没有说话,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跟着我妈。” 那一句话,他听着是心酸的,难受的,他是一个父亲,也希望女儿偏袒自己一 些……最终是让了步,他想等孩子大点,懂得一些世俗道理,再带她回G 市,却没 想到女儿一直都没有回G 市的念头,她母亲也是任由她得过且过。 多年前可以当女儿不成熟,但现在依然不懂人情世故,对未来没有该有的抱负, 他是不能接受的。 李启山语重心长道:“锦程,我信任你,不光是那一层亲戚关系,更是因为我 看中你自身的能力。” 周锦程笑笑,“我知道。” “你姐姐这几年也挺不好过的。我让宁宁叫你一声舅舅,她叫了,却始终不肯 叫周兮一声‘阿姨’,你姐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是难受的。当年我不让她生孩子, 是我补偿宁宁的,也是亏欠你姐姐的,我想让她把宁宁当亲生儿,可是那孩子——” 李启山拿起书桌上的一张女孩照片,林下风致,眼神清亮,笑靥如夏花,“你说宁 宁乖么是乖的,但却是有些冷僻,不想理的人是一分心思都不愿意花,现在,连我 这爸爸都有些爱理不理的。” 周锦程沉默不语,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淡漠。 安宁这一边,徐莫庭去停车,她先进去找位子。 “小姐几位?” “两位。”刚要穿过内门,旁边有人快步经过她,两人挤了一下,那女人望了 安宁一眼,“猪啊,不会侧着走的?” 安宁皱眉,“又不是螃蟹。” “噗”,旁边站着的两名服务生笑了出来。 女士明显生气了,“笑什么?你们什么服务态度?!” 服务员看着这位比安宁体型明显“丰满”N 多的顾客,真觉得什么多作怪了, 不过也即时招呼,“小姐,您几位?” 对方斜了眼安宁,才对服务生道:“已经有人定位子了,带路吧!”说完扭着 腰进去了。 而安宁则在服务员的友好带领下找了一张相当不错的靠窗位子,不过一坐下就 望到隔了两张桌位的地方正是刚刚的女士。 安宁“咦”了一声,因为那女士对面的男人也有点眼熟,是谁呢? 感觉脸上一凉,抬眼看到徐莫庭,他的手腹擦过她左脸,然后落座在她对面, “东张西望什么?” 安宁怀疑这人现在有借口没借口都调戏自己来了,默默戒备。 徐莫庭给安宁倒茶,“夫人请客?” “好啊。” …… 上菜的时候,安宁的电话响起,看号码似曾相识,“你好。” “大嫂,我没钱吃饭了!” = = ! 旁边一道声音骂道:“老三,咱们不是跟嫂子要钱,说清楚,是要让她帮忙把 老大XXOO了!” “……” “对,对!”老三继续悲怆:“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大他太狠绝了,连 后路都不给我留一条啊!他吃人不吐骨头啊!” 背后耀武扬威,声音自然宏亮,因此,话筒外围也能听到,所以徐莫庭已经伸 手接了电话。 当对方在悲怆了三分钟之后菜也上齐了,徐莫庭才慢悠悠说:“放心,回去我 会加倍‘还’你的。”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打电话?……”老三的声音慢慢飘远。 安宁咬着唇忍着笑接过手机。 “以后他们打来,你不用理。” 安宁终于笑出声,“但是很好玩啊~” “有我好?”有人非常厚脸皮。 安宁瞅了他一眼,咕哝道:“你要生古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徐莫庭笑了,“夫人抬举了。” 莫庭吃饭是慢条斯理的,安宁晚餐算是吃过所以只陪着喝茶,偶尔看看窗外, 再看看对座的人,徐莫庭本就是眉目清朗的人,但因有点形于外的气势,总让人觉 得偏冷傲的多,不过……依然很好看啊。安宁觉得他的眉眼间都是风风韵韵,皎如 秋月。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浑然不觉自己的“隐秘欣赏”已经被对方察觉,徐莫庭抬起头,若无其事道: “是否打算以身相许了?” 这人…… 安宁脸红之后很有风度地略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打岔问他,“前天我妈妈 跟我说收到一些包裹。”都是极高档的滋补品,养生品,大姨说如果是真货加起来 好几十万呢,安宁觉得这也太礼重了。 徐莫庭放下手里的筷子,只淡淡道,“不是我送的。” 安宁不相信,狐疑看着他,她的感觉一向准的。 徐莫庭无奈轻笑,“是你未来婆婆送的。” >o< “你不用在意这些,只是——如果对你母亲有所帮助,其他都是其次。”莫庭 不想她想太多。 安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暖暖的,不过还是严肃道:“以后叫你妈妈 不要送了,太破费了。”安宁是真觉得太贵了。 “没事,反正都是一家人。”徐莫庭说得天经地义。 徐老大,你一定要绕到那里去吗? “跟你说真的呢!” 徐莫庭微微一笑道:“安宁,我说得再真不过了。” 某人彻底伏败。 这时候,安宁看到跟他们相隔两桌的地方,那名女士正指着她问对面的人, “你干嘛看她?是不是她?” 安宁莫名其妙,而那男的望了她一眼,低头对女伴解释起来,但后者显然不轻 易配合,“我不听!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说,你说啊!”只离了四五米的距离, 中间的位子也没有坐人,所以即便那两人说得不响,要听也是能听得到的,更不用 说是这种音量了。 安宁心想,莫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狗血剧”……那男的再次望向安宁,有那 么点悔不当初地说:“就几天前吧。” 安宁傻眼了,他谁啊? 徐莫庭道:“有些吵?”他是背对着那一桌的,而且有沙发边的盆栽遮挡,所 以上演爱情保卫战的两人除了安宁,对于徐莫庭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的侧影。 安宁收回视线,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随他们去吧! 只是安宁不晓得通常狗血是洒不完的。 “她是不是追着你来的?怪不得了,我进门的时候她就跟我过不去!”balabala 已经有不少临近桌的客人翘首观摩。 安宁哭笑不得,那女的又说了一堆,那男的才吞吞吐吐地回:“她跟她朋友就 问过我我们医院修复□的事情。” 安宁听到这句话才依稀想起那人是谁?跟蔷薇相亲的那名妇科医生? 不过,安宁有些火了,这两人也太没品了吧。 “认识的?”莫庭问,他懒得回过头去看闲杂人等一眼。 安宁摇头:“不算,只是蔷薇跟他相过亲。” 徐莫庭微扬眉,“你去相亲?” 安宁有些想笑,“你就只关心这个……” “那关心什么?” 呃,确实…… 安宁见徐老大挺平和的,但安全起见还是说:“没关系的,毕竟嘴长在别人的 脸上。”只要你不误会,最后一句话安宁放在心里。 “不行。”莫庭笑了笑,“我一向有仇必报的。” 安宁呆了数秒,徐老大不会是想要格杀勿论吧? 虽然很高兴很开心他的信任和维护,但是,那种人不值得的。 安宁正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那医生竟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对方走过来挺抱歉地叫了一声“李小姐”,转头看清楚安宁对面的人,不由一 愣。 安宁自然不舍得让徐莫庭参与这种“低级”的戏码,冷淡地开口:“有事?” 只希望他快点走。 那医生犹豫再三,还是说:“李小姐,我女朋友——哎,能不能请李小姐帮一 下忙。” 帮忙?安宁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一时无以接茬。 妇科医生想再说什么,就听一道声音突然问:“你想帮什么忙?” 医生回头看出声的人,安宁也看他,徐莫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道:“你要 我太太帮什么忙,我总要知道一下。” 医生傻眼了,安宁也傻眼了。 太太? “夫人”么安宁觉得还有点儿戏的感觉,但是太太…… 那医生站在那里极为尴尬,原本以为这有点冷峻的男人只是她的另一位相亲对 象,没想到竟是…… 徐莫庭对别人向来没多少耐心的,等了两三秒见他无话可说,便道:“既然没 有,那可否让我跟我太太用餐了。”也就是可以滚了的意思。 “……”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有,当那丰满的女人也刚巧过来时,只听徐老大又缓缓 说了句:“你觉得你跟我比——我太太会看你一眼?” 安宁后来事后补全这句话,“你觉得你跟我比,何止差一点,我太太会看你一 眼?在任何情况下。” 所以说,不要轻易惹腹黑又护短的外交官,他们擅长彬彬有礼地把人刻薄死。 当时那名彪悍的女士竟也没有发飙,安宁很奇怪,然后又瞬间了悟了——传说 中的秒杀啊。 出来时安宁一直扯着莫庭的袖子闷笑,虽然不应该,但真的觉得很痛快,“你 太坏了。” “不喜欢?” “喜欢极了。”安宁愣了愣,另一只手轻打他,“又套我话。” 徐莫庭低头对她一笑,“什么时候我不套你也说了,我就不用这招了。” 这人啊…… 隐隐的,心里头有烫烫的感觉。 安宁咳了咳,问:“你以前也是这么对付看不顺眼的人吗?” “不,第一次。” 安宁不信。 “通常不太会有人敢冒犯我。” “……” 这一边,周锦程开车到住处,在经过一条街时,望到一对出色的情侣,男的俊, 女的漂亮,他们靠在一起,宛如印证了那一句“天造地设”。女孩子的手一直挽着 男友的手臂,轻言细语,笑靥如夏花。 周锦程不由跟着一笑,然而笑容很快便轻然淡去了。绿灯亮起时,他踩了油门, 在冬日里摇下了车窗让冷风吹进来清醒一些。周锦程一向比常人懂得如何循着处世 规则尚巧善变,压抑真实情绪,也因此做人比别人累。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锦程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伸手拉开储物格,那里面放着一 本《五代史》,很旧了,封面上还有一些血迹。 那是一场意外,却也是难辞其咎,他应该考虑到她当时的情绪。 而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幼稚任性的女孩。 他抱着她到医院的时候,她只是一直在说:“你让我回到我妈妈那里好不好… …” 锦程打开书,里面夹着一封信,也染了血迹。 他翻开白色信封里的纸张,字体被血染得斑驳,大体已经看不清楚,只在尾端 没粘血的地方能看到一个名字:徐莫庭。 安宁陪着徐少爷找酒店,其实G 市酒店行业是相当发达的,也就是说哪哪都有, 偏生徐老大挑剔得很,床单不够干燥不行,里面常年中央空调的不行,服务生不够 漂亮也不行。 安宁怒了,拉低他轻咬牙,“你管人家漂不漂亮!这是最后一家五星级了!再 说你女朋友我漂亮不就行了!” 莫庭抿嘴一笑,“那你陪我?” “……” 就在安宁纠结着的时候,徐莫庭已经刷了卡,一间双人房。柜台的服务员看着 这对养眼的情侣不禁会心一笑。 在电梯里,安宁严谨道:“我坐一会儿就走。” 徐莫庭点点头,“可以。” 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安宁反倒不适应,刚要转头看他,就觉眼前光线暗了暗, 温热柔软的唇覆盖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吻过去,安宁四肢瘫软,只剩迷离的眼光望着面前的人。当她望进对方的眼 睛里,那里清晰地燃着幽深而狂烈的火焰。徐莫庭并不是热情的人,但面对李安宁 时却时时透着隐秘的真诚的渴望。 “安宁。”昏热中,莫庭擒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将她的呼吸吞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