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罗小剪的柔情使方光明像当头淋了一次热水浴,疲惫感一扫而光,拥着还在娇 滴滴哽咽的罗小剪,他不知怎么才好,愈劝说,她却愈是泪眼婆娑,眼泪一颗一颗 地往下落。方光明心疼极了,罗小剪从未如此令他心疼过,方光明的心都要化了, 化成一摊水,一片云,一抹风,一根在风中忽悠忽悠的蜘蛛丝——几乎就要断了。 他自己也好像真的就要断了,这种感觉让人抗不住,支持不了,仿佛他整个人分解 成了无数的小蚂蚁,排成线般地往外爬,一厘一毫地都想爬到罗小剪的心里去,全 部都给了她。 小剪。他说。 不,光明,不要……她说。 要,我要……他的手在用劲,说,我们马上就快领结婚证了。 不,不,你再等几天……罗小剪试图捍卫住裤腰带,但她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来,好像她也成了蜘蛛丝。方光明得手了,她的衣服变成了笋叶,一叶一叶地被剥 开。罗小剪光洁的手臂在空中摆了一下,又摆了一下,无望得很,陡然,她死命地 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光明,你再等几天,就不能再等几天吗……啊…… 罗小剪不可自已地哭,不顾一切地哭,放肆而流畅地淌着泪水,方光明懵了, 手足无措,不敢再脱她最后的一件小衣。可是罗小剪的身体无助地背叛了她,颤栗 不停,一唱三叹地缓缓伸展开了,手臂水蛇般地缠绕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开他,哭 着重复那句话,就不能再等几天啊…… 他好不容易挣脱了她,保证以后听她的,决不再粗鲁了,安抚她不要哭,他父 亲快要回来了。罗小剪止住了哭泣。两人七手八脚地穿好衣裳,她又往他怀里偎紧 了一些,从嗓子眼里挤出游丝般细弱的声音,你就不能再等……你坏。 他说,你把我吓得不轻,我可不敢再坏了。 她说,你再忍一忍,过几天我就给你。 他无奈地说,我都忍了那么长时间,这几天还忍不住?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光明,刚才我的魂都掉了,不知怎么搞的,我也想要你。 他苦笑一声,没吱声。 她喘息着说,光明,我好想那一天,我都急了。 他喃喃地说,小剪,那天,我们要好好地疯一疯。 这时罗小剪和方光明都有了一种更深刻,更隐秘也更意犹未尽的体会。两人的 想像力都被不遗余力地调动了起来,那一天,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一夜。很多时 候白天只不过是夜的延伸,没有一个美好的夜就很难说会不会有美好的白天。特别 是水乳交融的新婚之夜。他们两人就像灌满了浆的果实渴望地期待着在那一夜绽裂。 到那一天……罗小剪满怀憧憬地说,话还没说完,方光明就接了过去,说我们一起 疯。两人猛然搂得密不透风。 院子门响了,是老爷子回来了。他俩互看一眼,罗小剪伸伸舌头。尚未全部布 置好的新房里静谧了,最后一抹阳光悄悄地从窗棂上滑过,房间黯淡了下来。 灯亮了。 但是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预定的计划被打乱以后,一切便显得措 手不及了,双方的家长都是经受过多年教育的人,深知当问题成堆的时候,首先要 抓住主要矛盾,主要矛盾解决了,次要矛盾便会迎刃而解。他们那个年龄段的人都 熟读过《矛盾论》。 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报社的房子到明年才能交钥匙,结了婚小两口住在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