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他磨磨蹭蹭地解释,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并不看重那个东西……罗小剪的 身体转了过去,手在下面奇怪地摸索着。他忙跟着又说,我没有多心,我知道有时 剧烈活动也能把处女膜颠破……她把手拿了出来,拽出一条沾染了血迹的白毛巾。 你……方光明傻了,惊愕地张着嘴,霍地一把抓过白毛巾,说,小剪,你怎么不早 说呢,我,唉……还那么粗鲁,你肯定疼死了疼死了…… 方光明那种自豪感、满足感和难以言表的心疼感,罗小剪的内心立刻像过了电 一样,感动得眼睛发潮。他百般轻柔地抚摸着她,她的身体又一点一点地膨胀了起 来,娇弱地说,光明,我还想你。 他说,不行,你会疼的。 她停了好一会说,那明天,我们到我家去。 他也停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你忘了吗?明天我得送老爷子到省城去… … 她不说话了。 他又说,我哥哥和姐姐也要去的,我真不陪着也行,不过……小剪,你要理解 我。 她说,我理解你。 他抱紧她,苦恼地说,你一定要理解我。 她蜷在他的怀里,快要哭了,说,我真的理解你。 罗小剪感到,新婚燕尔,他们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激情、纵情和忘情。 这还只是个开始,她是愈来愈讨厌这个“走婚”了。她觉得非但没有享受到各 自的一点自由,而且连他们的两人空间也被侵扰了。方家的房子比较陈旧,隔音性 能也不好,房与房之间不像隔着堵墙壁,倒似开着扇窗户,放个屁都担心那边听见, 夫妻在床上做贼一般,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轮到方光明到她家去时,她才能舒展开 来地呻吟,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赌气般地叫唤,要把在方家屋子里没有 施放出来的怨气在这边喊出来。 然而,周末到罗家来方光明亦不适应,虽然岳母倒是也喜欢也爱惜也看重他这 个东床快婿,但是她未免太爱干净了,有洁癖。有句话说的是,扫帚不到,灰尘照 例不会自己跑掉,罗小剪的母亲一进家门,她自己就成了一把大扫帚,她走到哪里, 哪里的灰尘照例就应该跑掉。在罗家上凉台和进卫生间居然还配备不同的专用拖鞋。 那永远光可鉴人的地板,比方光明的写字台还要纤尘不染,他总是提心吊胆,生怕 留下了不洁的印迹,恨不能悬浮着在屋里移动。他的脚爱出汗,每一次来,罗小剪 的母亲都要往他的鞋里喷洒一下空气清洁剂,这使他既难堪又窝火,一天的情绪便 被破坏了。 而罗小剪的父母对女儿女婿这种生活状态也有些担忧,一个星期才在一块住两 天,能住出多少感情来?夫妻就应该是厮守着的一对,不仅是同林鸟也不仅是连理 枝,还是数不清的白昼黑夜,再加上更多的开门关门。他们深谙这个时代的风气, 就怕年轻人稍不留神便惹出无端的韵事,到头来吃亏的难免是女儿,当初他们争取 孩子住在家,现在反而时常动员罗小剪到方家去。可是罗小剪却不愿意了,即使是 这样,也总比天天在方家人的眼皮和耳朵底下不敢喘气强。 说起来这是个多事之秋。过后想想其实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像早春的一粒种子 从泥土里羞羞答答地拱出来,探头东瞧瞧,就分叉开了一片嫩叶;西瞅瞅,又分叉 开一片嫩叶,越长越动人心弦,逐渐地便枝繁叶盛了。 方副部长的那粒种子在春天便发了芽,不过当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心 底的土壤结了一层薄冰,新鲜的生命很难拱出地面而已。但是后来情况变化了,省 城大医院的技术就是先进,就是万无一失,全家虚惊一场,这个结果让方副部长哭 笑不得,犹如是市里的医院和癌症病毒联手同他开了一个玩笑,气得他如释重负地 痛痛快快地大骂了一串他妈的,他妈的!骂归骂,毕竟是喜出望外,连说,好,好, 不幸中大幸,老子就是那个死不了的1%!子女们也都兴奋地祝贺,何止死不了呢? 后面还愈来愈有活头了,老爷子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