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没有醉……她突然哽咽起来,真的哀恸了,说,亲我…… 方光明清晰地感到他的心房颤抖了一下,云里雾里,越霖已经温软地搂进了他 的怀里,两人疯热地吻作了一堆。 差一点儿,只差那么一点儿,如果不是他蓦然看见她的眸子幽亮幽亮,意识到 实际上两人都是清醒无比,说不定最后就覆水难收了。他们终于还是控制住,挣脱 开来。方光明一身大汗淋漓,他张张嘴,又没说出来。 唉。越霖却叹了口气,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想了想说,和走婚没有关系。 我知道。越霖说,我可以原谅他了。 他霍然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人都是想找到一种补偿。方光明忽然后怕,她是因 为男人嫖娼,可他为什么也要补偿呢?在认识罗小剪之前他曾有过一次性体验,今 天同越霖还没迈出最后的一步,算不了什么,但那次他真喝醉了,今天却……这算 怎么回事?回味越霖柔软的嘴唇,他居然还有一缕残存的蠢蠢欲动,性这玩意竟他 妈的具有两面性,既重于山,让人如临大敌,又轻于毛,无边无际地轻,无着无落 地轻,轻得连个底线也不存在了?这样的恐慌比情感上失落给予心灵的撞击更大, 内心的世界差点儿被颠覆了。走出越霖家,来到了大街上,方光明心慌意乱的。这 样的事总会衍生烦恼,可又是一种令人神往的烦恼,像既踩油门又同时踩刹车的烦 恼。但天地良心,他还是后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游离出罗小剪的空间, 他就要出问题,就要偏离正确的运行轨道,能够拯救他的只有罗小剪,还有报社的 新房子,他决不能再这么放任自流地继续下去。方光明感到一阵阵的虚弱,他不禁 在人行道边坐下,点燃了一支香烟,嘴里嘀咕着,这狗日的走婚,我可给害惨了。 旁边的行人走过,好奇地瞟一眼这个撅着腚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一身名牌西 装革履的小伙子,心想如今的精神病患者真是越来越有档次了。 罗小剪注意到布丁的时候他已经看着她有一会儿了。她感到侧面有一缕异样的 感觉,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副宽边墨镜。这人挺眼熟,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他微笑地朝她点点头,罗小剪浑身一震,陡然意识到是失踪的布丁冒出来了。 嘿,小剪比过去可是更有形了。布丁肩背一条硕大的帆布包,双手插在裤子口 袋,一条腿前倾稍稍斜立着打量着她。见她认出了他,布丁走上前来,伸出手来, 说,成熟,我早就下过定义,成熟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形式的完美。 他那副架势好像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依然稔熟一样。罗小剪一时回不过 神来。他继续说,如果不做我的模特,真是人体美术的无可弥补的损失。 罗小剪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到学校来找我? 嗯?布丁也怔了一下,我来看看我的户口,我户口关系还在这个小学校呢。 罗小剪这才如梦初醒,这个家伙在她的视线中已经消失七八年了。 但是户口不重要,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意外地碰到了你,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 受你可能是体会不到。布丁说,手又很酷地插进了裤子口袋。 罗小剪心口那儿一丝一丝地扯动着,逐渐地绞起来,绞成了一个硬邦邦的大疙 瘩,她冷冷地说,我更意外,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没有,这不是好好地活着站在你面前吗?布丁又摊开了双手,不过我差一点儿, 在青海的可可西里湖那次,遇到了暴风雪…… 罗小剪打断他,我对你去过哪儿和遇到了什么不感兴趣。 布丁取下墨镜,吃惊地,难道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