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秀英摇摇头道:“16岁?这么矮?我还当你十二三岁哩。你这么小,你爸妈舍 得放你出来做事?” 谁知,秀英的话,正戳到秋姑的痛处,她眼圈一红,泪水又像决堤的水涌流而 下:“我妈早死了,我爸是个酒鬼,只会整天耍酒疯,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后妈又 是泼妇,稍不如她的意,便拳打脚踢地揍我,还饿我的饭。”说着,便扯起自己的 衣服来,细瘦的胳膊和小腿上,是一块块淤血伤痕。 “你是背着家里逃出来的吗?”“不,我爸和后妈都同意了。不过,这次出来, 我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大姐,你帮帮我找个人家,给我吃住就行了,工钱给不给都 无所谓。真的,你别看我瘦弱个子小,可我什么活都能干。真的,6 岁时,我妈得 病死了,我就烧饭洗衣服,什么事都干……”秋姑急巴巴地表白着,好像秀英就是 雇主似的。 正说着,不远处走来两个中年妇女,眼疾的秀英见此,忙扯了扯还在诉苦的秋 姑道: “大婶,你们是找保姆吧?我俩去你们家做,怎么样?” 谁知,这两个女人看看秀英,又望望秋姑,不约而同地都摇摇头。 秋姑见此,急急巴巴地恳求道:“大婶,你别看我小,我什么事都能做的。不 信,你用我看看嘛,你若是不满意,我一分钱的工资也不要。” 其中一个胖女人摆摆手道:“不行,看你病蔫蔫的样子,请到家去,反要我侍 候你了。” 说着,两个女人摆脱了秀英、秋姑,便朝那树荫下的人群走去。不一会,她们 左挑右拣,终于和两个安徽的女孩谈好价钱,便领着她们走了。 秋姑懊恼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不解道:“我矮小,可你并不矮小呀?她们 干吗不要你呢?” 秀英苦涩一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刚才,她从那个娘们审视嫉妒的眼神 中,已看出她们对自己的戒备防范心理。真没想到,这曾自以为豪的花容月貌,这 会倒成了找活的障碍。秀英想着,心里莫名其妙地沮丧惶然起来。 夕阳下坠,公园保姆角的姑娘,都三三两两地给雇主挑走了,惟剩下秀英、秋 姑孑然相对。 秋姑面带哭相道:“英姐,我……我们今晚,恐怕真要睡候车室了……” 秀英心里也发慌,但嘴上仍逞强道:“不要慌,天还没黑,我们坐着再等等好 了……”话还没说完,一个青年妇女匆匆而来。 “大姐,你家要人帮忙吗?”秋姑迫不及待地起身道。 那妇人点点头道:“是呀,我要请个带孩子的。”说着,四周睃了一眼,颇为 失望道:“怎么?就你一个?” “不,她也是找事做的。”秋姑指着秀英道。 那女人盯了秀英一阵,心里疑惑地嘀咕道:这么漂亮的姑娘,能安心做家务带 孩子么?再说,我一月有10天当夜班,让丈夫与这么漂亮的姑娘相处一室,早晚会 弄出不三不四的事来。权衡再三,她尽管对黑瘦弱小的秋姑很不满,可一时又没其 他可拱挑选的对象,她只得以一月二百元的工资,将秋姑领走了。 临别前,秋姑是一步三回头,再三叮嘱道:“英姐,星期天,我们就在这碰面 啊。” 秀英频频点头,直到秋姑背影消失后,她看到保姆角,只剩下自己还孤伶伶地 立着,蓦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哀和伤感:看来,再等也是枉然的。以前,在乡 下时,总听春花讲,省城大,事好找,钱易赚。她便也心痒痒地跟了出来。没想到, 才几天就陷入这种窘迫尴尬的境地。男人对她色,女人对她防,连一份出力挣钱的 安稳饭都吃不上。看来,今晚自己真要蜷在候车室当盲流了。想着,心头一酸,她 忍不住嘤嘤痛哭了起来。 “姑娘,你……你怎么哭呀?”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低声,柔声问道。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