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第一章罢官(8 ) " 不要去抠那几百万,我们现在手头也有些钱," 在说服县长支持自己在神 木推行免费医改的想法时,书记说," 再者说,从这些钱中受惠的,也就是真正 的穷人和弱势群体。有钱人不会在意这个。" 在现行的党政关系下,雷正西必须理解并支持郭宝成定下的大政方针。但很 难说,他是否从内心认可这场大动干戈、财政大掏腰包的改革。 有一天,他向郭宝成诉说他的忧心:" 我们钱不够了。" " 怎么了呢?" 郭宝成问道。 " 我估了下预算的盘子和我们到今年为止的支出,赤字大了,可能会有两三 亿。" 雷正西说。 雷正西接着又问郭宝成的看法。雷正西期待一次" 胜利" ,数据看起来支持 他过去的意见。 " 我看这数不对。" 郭宝成推了下他的黑框眼镜,跟雷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 神木2009年的财政进出。" 你看,我们不仅没亏空,账上还有7 亿左右的余钱。 " 他最后说。他既是把账当面算给县长听,也是告诉这位搭档,自己在神木待了 13年,对这个地方比任何人都更知根知底。 这是这对搭档众多对话中富有代表性的一幕,也是两人长期合作关系的一个 侧面。郭宝成每次激昂地谈论神木的事业时所表现出来的远见和自信,总令雷正 西感到无法反驳,即使他偶尔心里想与之辩论一下,也会迅速在郭拿出的一连串 无法辩驳的事实、例证前败下阵来。谁都会被这样屡屡充满尴尬和挫折的交锋弄 得沮丧而不快。 和郭宝成始终如年轻人一般冲劲十足、总是充满激情不同,比郭小五岁的雷 正西的身体状况令他很难在一件事上投入大量的精力。他很瘦,患有很严重的哮 喘病。为了战胜这个顽疾,他每天要定时服药,每个礼拜还要固定输几次液。开 会讲话时间一长,他就会辛苦得大汗淋漓,浑身被汗水浸湿,不得不去医院输液 以缓解不适。他的秘书给他写县人代会报告时,会尽量写得短一点,以照顾领导, 不让他长时间站立发言。雷正西个人的勤勉和意志力是对他身体条件的弥补,但 这客观上也让他上任后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去摸清楚神木县的方方面面。 权威和专业帮助郭宝成赢得了环境,环境又坚定了他的信念。通向巅峰的道 路如此顺利,以至于这位改革者从心底无视所有潜在的危险和挑战,无论它们可 能多么致命。他放弃了一切逢源之道。